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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歷經三年的疫情終於宣佈解封了。然而——解封后又開始了新一波的“陽”情。22年是虎年，律師的微信圈裡戲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個兆頭有點不吉利。
法院的立案庭又被封了，據說是三個庭長都陽了。法官和書記員們也“陽”了無數。
仐夭的一個訴前調解案件被迫“按撤訴處理”，特殊時期也無可奈何。
跟法院書記員交涉重新立案的第二天，仐夭身體就有些不舒服。自測了一下，沒陽。
由於接觸的書記員“陽”了， 於是仐夭開始在家裡自行隔離。
索幸租住的這處私宅面積夠大，老太太住樓下，仐夭住樓上。
沒太影響老人的日常起居。
即便如此，老太太也很緊張，一天到晚也不敢出門。
飯是沒法做了，兩人就靠泡麵等方便食品湊合了幾日。
連續檢測了三日，仐夭依舊是陰性，所謂的症狀估計是心理因素。
所裡的小左和小劉陽了，內勤工作停擺。
仐夭只能全副武裝的上班，要不然整個所連看門的都沒了。
現在不是上班高峰，電梯裡只有仐夭。
“十七樓。”一個年輕時髦的女孩在電梯關門的瞬間闖了進來。
“十七樓是律師事務所，你去那裡找誰？”仐夭問道。
“找徐妍律師，你也是到十七樓？”女孩轉身看了看仐夭，有些驚訝和疑惑。
“是。”仐夭刻意地退了一步和那個沒有戴口罩的女孩保持距離。
“你是？是仐律師嗎？”女孩問道。
仐夭重新打量了下這個女孩，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真是仐律師？好巧！我是郭思雨，那個勞動合同賠償案件，你還記得嗎？”小郭笑道：”前兩天我去你所裡找你，他們說你不在他們所裡了。我只好來找徐律師，沒想到能在電梯裡遇到你。真太巧了，我有個案件你能接嗎？“
郭思雨，仐夭想起來了，前幾年在西城辦了一個勞動爭議案件。小郭那時是一傢俬營企業的出納，剛從學校畢業，沒社會經驗，工作期間被單位領導坑了。解除勞動關係不說，還要她賠償單位的培訓費和相關損失。
那時的小郭沒有現在這麼時髦，打扮土裡土氣一看就是從學校畢業的農村孩子。她被單位·欺負了除了哭，沒有任何辦法。仐夭指導她取了半年的證據，隨後就是勞動仲裁。
仲裁庭拉偏架，支援了小郭的經濟補償，同時也要她承擔相關的企業損失。這一進一出，小郭非但沒有得到經濟補償，反而多賠償單位兩萬塊。
仐夭從單位提交的勞動合同和企業規章制度中找到了單位違法違規事實，一紙訴狀交到了法院。同時，還提起了行政複議，要求單位補繳小郭的社會保險。
單位不肯就範，提起了反訴。
也不知道單位請的律師是不是新人，反訴中對方律師提出小郭還簽訂了保密協議，離職後兩年需要保守企業財務資訊等商業秘密。
仐夭立即抓住被告的漏洞，要求單位提供出郭思雨的職業保密協議。
主審法官立即明白了仐夭的用意，幾次阻止對方律師提供。
但對方律師仍不明就裡，提供了出來。
仐夭乘勝追擊，變更了訴請，又增加了離職兩年內的職業保密費用。
經過一審、二審，郭思雨勞動爭議案反敗為勝。
”女大十八變，你變漂亮了，都認不出你了，現在在哪裡上班？又有勞動爭議了？“仐夭問道。
”不是，我個人的一些事情想找你諮詢一下。“
十七樓到了，見郭思雨沒頭沒腦地往裡闖，仐夭拉住了她：“口罩！疫情期間，律所要求測溫檢查！”
郭思雨連忙從包裡找出了口罩，戴上道：“怎麼不是政府單位都那麼嚴格？”
仐夭 嘆了口氣：“我們律師常年在外跑，感染機會比較大。東城法院法官和書記員已經不少”陽\"了。“
郭思雨隔著玻璃門道：”燈都沒開，不上班嗎？“
仐夭拿出門禁卡，刷了一下，推開了門。
”仐律師，你——你在這裡上班？不是過來辦事的？“
”過來辦事？當然不是，我現在在薛唐律師事務所執業。徐妍是我們所的律師，她挺優秀的。“
仐夭開啟會見室：“你先等一下，我給她打個電話。”
仐夭剛給郭思雨倒完茶，徐妍就到了。
她推開會見室門：“主任，當事人找我？”
“主任？仐律師你現在是主任了？”郭思雨忙站起身：“把新名片給我一張吧，以後有案件我可以直接聯絡你。我現在是西城一家大單位的財務，我們單位每年的合同案件都不少。”
仐夭從隨身的包裡抽出一張名片，對徐妍道：“這位是郭思雨，我以前的當事人。你的名片也給她一張。”
仐夭遞過名片道：“小郭，坐。我們看看什麼案件吧，我現在主要負責行政，一般案件都由我們所的優秀律師辦理。徐妍，徐律師很優秀的。”
”是關於我和未婚夫購買的房產的事。“郭思雨神情有些黯然：”我今年30了，只是一個普通的財務人員。好不容易談了個男朋友打算今年結婚，沒想到——他自殺了。房產購房合同是他簽字的，但購房款有一小部分是我的公積金貸款和這些年的存款。如今，我想把錢拿回來，或者房子給我，我男友生前支付的房款我還給他父母。“
”你給你男友這筆費用有憑證嗎？“徐妍問道。
”有，我是轉賬的，另外有聊天記錄，我告訴他公積金貸款下來了。他告訴我合同籤的是他名字，以後辦房證時加我的名字。這是微信內容。“郭思雨開啟了微信，遞給了仐夭。
”你男朋友叫什麼名字？他為什麼自殺？“仐夭一邊看一邊隨口問道。
”張波。“
”什麼？“仐夭和徐妍都大吃一驚：”張波？波濤的波？“
”嗯！“郭思雨點了點頭：”徐律師，我聽說張波父母是請你代理他的案件。那案子聽說沒贏，我不知道我這筆錢他父母那裡能不能還給我，所以想請你幫忙調解一下。我也知道他父親得了癌症，張波他又走了沒多久，從情理上講，現在要這筆錢有些不近人情。可我怕時間長了，講不清楚。這筆錢不是小數，是我這些年的全部積蓄。“
關於郭思雨這筆購房款不是大事，手續完備事實清楚。
仐夭將案件交給了徐妍，相信她能妥善處理好。
但郭思雨說的一些事，讓她對張波自殺案有了新的看法。
徐妍曾堅持認為張波不是自殺，現在結合郭思雨提供的資訊來看，張波確實不像是主動自殺的人。
”張波 ，他有很多缺點，但優點就是不認輸，我覺得他不會自殺。“郭思雨開啟了她手機相簿：”我和他都是希傑公司的，我比他先進公司。到公司財務室來報銷的人，只有他能按規章張貼票據，一次性透過報銷手續。他進入公司時就是公司技術部主管，但他不像公司別的主管那樣高高在上。有一次我在辦理他報銷手續時被我們主管訓斥了，他立即站出來幫我說話。或許，我們都是農村出身的，在城市裡受盡別人欺負，所以我們倆在公司裡能聊到一起。另外，他工資雖然高，但挺節約的，消費也是精打細算。他跟我聊過他的姐姐和父母，打算我們結婚後，再努力努力把農村的父母都接到城裡來。“
郭思雨開啟通訊記錄：”我不相信他會自殺，是因為那天我還跟他透過電話。這個是我當時打給他的電話，從時間上看他當時已經在樓頂了。“
徐妍補充道：”這個電話是張波的最後一個電話，主任也正是這個電話，我認為張波不是自殺。“
電話很簡短。
郭思雨問張波什麼時候過去接她到家居市場看傢俱。張波回答很快。兩人聊了一會婚紗照預約的事，張波似乎被什麼聲音打斷了。
”嗯，就這麼吧。你？哦，一會來接你。“張波結束通話了電話。
”你？電話裡張波說的那個你？顯然並不是的對郭思雨說的。”徐妍道：“我覺得是有人上來了，而且是張波認識的，那麼除了餘慶我想不到這時候還能有其他人。”
“對方律師對這個‘你’字，可以有一千種解釋。“仐夭接著道：”這個‘你’是對第三人還是對郭思雨，也很難確定。“
郭思雨又播放了一遍通話錄音：”仐律師確實沒辦法證明有第三人來，但是也可以說明當時張波沒有想自殺，他回答的是來接我。那時他語氣很平穩，和平時一樣。“
仐夭點了點頭：”僅僅憑藉這份錄音肯定不夠，對方律師你是領教過的。徐妍我們需要站在對方立場上看證據並找到證據的關鍵。小郭這份通話錄音給過徐律師了嗎？哦，你有，那小徐把那錄音發我。那個背景音有些奇怪，‘朵吧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