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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黑風高。
五兒獨自駕著小船出海。在大海的深處,她化一道火光,直撲黑窟窿島。
域外天皇還是隻穿一件斗篷,但卻瘦了一半都不止,整個人都脫了形。
三年前是磨盤蟾蜍,三年後變成梭鏢蟾蜍。
沒變的,只有小腹之下的那根,仍舊怒目乖張,欲焰高熾……
五兒終於沒有嫁給師甫,她也不再做那個虛無縹緲的賢妻良母夢。
域外天皇給她製造了一個神聖的使命:
結束人族跟域外之族的賭戰與紛爭。
當五兒把這個,她為之奮鬥十幾年的神聖使命,告訴師甫的那一刻,她已經對師甫敞開了心扉。
他們不再是隔著窗戶紙,互相猜疑對方心思的小情侶。
這是不是愛情,誰也說不準。
但至少是親情,可以依賴,可以託付。
不錯,五兒當然不會說出這個使命的由來,和它背後的故事。
人死如燈滅,就讓一切隨風逝去吧,飲一杯忘情水,走一遍奈何橋,人生自此重新開始。
她這樣打算。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還能記起,她上一次做這樣的打算,已是十幾年前,她建造東小樓,準備跟師甫結婚的時候。
“唉……”
師甫一聲長嘆,道:
“你真傻,你怎麼能相信域外天皇!”
五兒又趴在了師甫的懷裡哭泣。
她這次的哭,是為老牧,她的九弟。
如果小荷傳出來的,“老牧被域外天皇摘了膽”這事是真的,那她該痛恨誰呢?
是那個欺騙了她的域外天皇,還是她自己,亦或只是她的身體,無能抗拒,潮水一般的誘惑。
不論怎麼說,今天的局面,該由她一人承擔!
可她又如何承擔呢?
五兒沒有考慮過這一層。
她心裡認可的,還是師甫的說法: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往事已矣,毋須悔恨,但要努力做好以後的事!
五兒的“以後的事”,就是陪著師甫煉製冰魄鳳凰。
天色微明,妮和小荷就趕了過來。
妮一來就抱著師甫,咧著大嘴巴,哭得昏天暗地,邊哭還邊拍打著師甫,要師甫還她的少年。
少年被擄走,師甫何嘗不難過。
撇去故人的託付不說,單說這些年與少年一起生活的感情,那也是難割難捨呀。
師甫是越想越傷心,抱住妮的頭,也痛哭起來。
真像即將為親人出殯的父女倆。
他們是在為少年送葬嗎?
小荷似乎有急事,但又沒有辦法阻止他們痛哭,只得在那裡左右不是。
勸慰別人的生離死別,都是昧著良心在勸。
倘若攤在誰頭上,誰都是同樣的境況,不可抑制,明明白白知道哭泣無用,還是不可抑制。
對少年被挾持遠去,生還的希望渺茫,小荷又何嘗不是肝腸寸斷。
但,她理智地擺脫,無用的悲傷,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可她心急如焚,卻只能在那乾巴巴站著,忍耐感同身受地悲哀苦痛。
五兒讀懂了小荷的焦慮,貼心地問道:
“十萬火急?”
小荷重重地點點頭。
“方便說嗎?”
小荷心想,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緊急的時刻,哪裡還需要遮遮掩掩。
便急促地答道:
“非常方便!”
“那你大聲說出來。”
小荷頓時領會了五兒的意思。
她不再猶豫,放開嗓子,幾字一頓,幾乎是在喊,道:
“師父,三天後,天皇太子,要在聖女大陸的女媧隕落地,決戰!”
師甫和妮登時停止哭泣,都轉頭看著小荷,彷彿在問,你說什麼。
五兒及時圓場,輕柔地道:
“她說三天後,天皇太子要在女媧隕落地決戰。”
師甫輕輕推開懷裡的妮,又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暫忍悲傷,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嘆道:
“唉……
千防萬防……
沒想到,天皇太子在這等著呢……
可憐啊,我們連能上場的人都沒有……”
“我上!”小荷說得斬釘截鐵。
師甫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齊齊瞪著她,彷彿又在問,你說什麼。
這次可沒有五兒給她打圓場,只能她自己來。
她捋捋思緒,還是決定從頭說起,道:
“沒錯,我是自廢了暗七星的修為。
但,師父,你還記得嗎?
你在豁出我的性命,強行施展白月光,斬去我心頭的不上岸印時,曾經傳我一門心法。”
師甫點點頭。
那是父善遊心法,師甫想借不上岸印的受害者,來嘗試解開這門心法的奧秘。
也是抱著破罐子破摔,死馬當著活馬醫的心態,興之所至,隨意為之。
小荷臉上有難以掩飾的喜悅之色,還有些發現秘密的得意,接著道:
“父善遊心法,其實就是不上岸印的傳承。”
師甫一拍大腿,嚯然道:
“我說呢。我的直覺,就那麼準。”
五兒看他的神情、動靜,還是年輕時的樣子,不由想到從前,那些青蔥年華,那些無知又驕傲的歲月。
自己恍惚間也似乎回到了過去,像嬌俏的少女嗔怪他的情郎,微笑道:
“就會瞎扯。
直覺哪靠得住。
你那是精研之後的領悟。”
師甫沒注意到她的小兒女態,卻陷入沉思,絮絮嘀咕,道:
“不應該呀……
不應該呀……”
小荷理解他為什麼說不應該,笑容又綻放一些,道:
“師父,不是你的天賦與悟性不足。
是因為你沒遇到養料。”
“養料?”師甫想象不到其中的玄機,疑惑地反問道。
小荷沉吟一下,進一步確認自己的理解,肯定地道:
“對!
就是養料,人形養料。
昨日,五姨毀滅人族皇殿,卻引來一座人族皇殿的虛影。”
“哦……”五兒恍然想起昨日直覺裡的那顆種子,道:
“是呦,是呦,那虛影來得本就蹊蹺。”
小荷給五兒一個微微頷首,表示讚許,繼續道:
“人族皇殿虛影裡走出來一位紅衣帝王,父善遊心法的一個個文字,彷彿受到召喚,立即活了過來,跳躍著串聯在一起,成為文字組成的鎖鏈,並在我的腦海裡盤旋。
那紅衣帝王,化成一道羊脂玉白的光輝,如魚一樣遊入鎖鏈,融入進去。
鎖鏈也就泛起了同樣的光芒。
文字的筆畫,卻如水泡的黃豆發了芽,長出小尾巴,就像小蝌蚪一樣。”
五兒感覺中的種子,與小荷說的養料,都是同一個意思,只不過是角度反了過來。
五兒認為,這是塊地,播下了種子。
小荷認為,這是種子,加註了養料。
真相呢,該是她倆的結合。
游過來的是種子,卻帶著養料;等在那裡的,也是種子,卻像土地一樣接受融化了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