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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無法成功的。”畫架輕輕地說，“精怪的核心不是那麼容易創造的東西。但單畫的願望無意間充當核心，使得註定失敗的實驗成功了。”
魏默小心地撿起地上斷裂的髮圈放進口袋，強裝專業地說：“我會把這份記錄帶回去，催促神明那邊儘快派人過來處理的。”
“已經有處理員在來的路上了。小姑娘，看得出你是第一次經歷與精怪有關的事兒吧。我不會勸你以後不要參與進來，畢竟人各有命。但有時候，量力而行，不要強撐著，把困難的活兒留給專業的人來做。就算是前線記者，也不是扛著槍上戰場的。”
魏默一愣，工作的這幾年，經歷了太多強撐，強撐著接受工期的提前，強撐著在工作已經飽和的情況下接受新的任務，強撐著在深夜從床上爬起來解決問題，強撐著把電腦變成自己身體不可剝離的一部分，強撐著堅持這份日益麻木的工作。
一直以來都被教導要有跨域能力，要有多執行緒能力，要努力在更短的時間內完成更多的活兒，要向他人學習適應工作強度。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量力而行就好，不要勉強自己。
一時之間魏默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能對著大樹認真地鞠了一躬。
“回去吧，他們快到了。這裡和樓內的時間流速不一致，以樓內的時間線來看，你進來和出去的時間只隔了一秒。樓內的禁制剛剛消失，精怪們還沒有完全甦醒，你應該來得及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點了點頭，魏默向著天窗走去。
剛走到天窗旁，魏默想起了什麼，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來摸去，在摸到某個紙卷後，鬆了口氣。
還好沒丟。
魏默將脖子上的畫卷拿了下來，放到天窗旁邊，對著不遠處的大樹以及大樹下的人影喊道：“這幅畫希望你們能收下。沒能幫上什麼忙，只有這個，算是我一點微不足道的謝意。”
說完就順著天窗的爬梯爬了下去。
那是在畫室裡出現在自己畫板上的畫。它雖然奪取了自己的身體，卻也從畫室的規則中救了自己一命，同時，從畫風上看，它和牆上的四幅畫很相似，多半也是單畫所作。
【我以為你會留下那幅畫，畢竟你的原始身體可能在裡面。】
一向高冷毒舌的記錄本破天荒的主動開了口。
“這可是難得的工傷，不得逮著上級薅一具厲害的身體回來？”魏默想象著自己將來的身體，完美身材，黃金比例，體能超群，武藝精通，不由得喜上眉梢。
記錄本再沒回復，估計是被魏默這種薅公司羊毛的想法給氣噎住了。
魏默沒說的是，從單畫的經歷上來看，自己的身體多半不在那幅山洞的畫裡了。比起把畫留在自己手中，不如送還給畫架他們，雖然帶了一點自己的私心，不算是完全的原物，希望他們不要介意就是了。
天台上。
水泥板縫隙間的樹根依次動了動，天窗邊的畫卷像坐上了傳送帶般被運送到大樹的腳下。
“永遠出不去的山洞和永遠通不過的門，單畫在沒丟失掉自我前裡畫下的最後一幅畫。我還以為研究室的人離開時就隨手銷燬掉它了，沒想到竟然出現在了這棟教學樓裡，還以這種方式回到我的手中。有什麼用呢？現實就是，單畫已經不會回來了。”澹畫撇撇嘴，伸手撿起了地上的畫。
“這話可和當初你扛著我上天台的時候說的不一樣了啊！”古樹的的樹葉嘩嘩的響著，似在苦笑。
“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如果這個記錄者沒來，我可能還能再騙騙自己。但她來了，還帶來了缺失的記憶，真相面前，我已經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你不是也看不下去這種現狀而聯絡了處理者？”
澹畫慢慢地展開手中的畫卷。
黑暗的山洞中一抹光亮直衝眼簾。
門開了！
澹畫愣在原地。
不可能！這幅畫就是單畫在研究室畫下的那幅，他不會認錯。可，他也記得很清楚，單畫在畫下它時，門是關著的，門縫間透出一絲光芒，在一片黑暗中，像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
“哈哈哈哈哈哈哈。”古老的聲音響徹天際，“難怪能到這裡，這小姑娘是真敢賭啊。這種手都敢下，也不怕我們看到後一時生氣把她給撕了。”
澹畫被畫架的笑聲喚回了神，剛剛一時大意，仔細看看手中的畫才發現，哪裡是門開了，明明是門的位置被那傢伙給摳掉了。整幅畫中間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洞，透過那個洞裡可以看到畫卷後面的風景，水泥地面、樹根、溫暖的陽光葉子......
倒還真像門被推開了，勃勃生機從門外強硬地闖進了黑暗的山洞中。
“老夥計，”澹畫輕輕地開口，“我可能要當一回逃兵，留你在這裡應付處理者了。”
“去吧，早該出去走走了。你在這裡待得太久，不光是鏡，連我這把老骨頭都開始煩你了。”畫架哈哈大笑著，驅動樹根將老人煙花圖送到了澹畫眼前，“帶著這個，你能有個棲身之地。小姑娘沒帶走它，偷偷地留在樹下了。”
“真多事！”嘴上說著嫌棄，澹畫還是爽快地撿起了地上的畫卷，朝著大樹搖了搖手，朝著天窗走去。
“走啦！替我向鏡子道個別。”
“趕緊走趕緊走，有事沒事都別回來了。”
遮天蔽日的樹葉在空中搖曳著，為這場難以再見的送別灑下輕柔的伴奏曲。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叫精怪們還沒有完全甦醒？”魏默努力地驅使自己笨重的身體向前狂奔，沿途灑下紛雜的“叮鈴哐啷”聲。還沒等這些聲音落地，就被緊跟其後的高呼著“人類！”、“是人類！”、“人類好吃！”的精怪們撞地七零八碎。
更壞的訊息是，由於這些精怪的高呼，沿途不斷地有新的精怪加入這場追逐大戲。
看來又要換記錄人了。
住在左手儲物空間中的記錄本隨著魏默跌跌撞撞的腳步控制不住地搖搖晃晃著，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