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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過之後，兩人都冷靜了不少。
兩人並排坐在床上，秋歌時不時撇過頭，偷偷看一眼楚歌，嘴裡憋著笑。
楚歌又是紅透了臉，轉過身去，好像這樣就能躲開秋歌的視線：“別看了。”
楚歌衣服髒了，他又沒有換洗的衣服，於是秋歌找了件自己的衣服，一件寬大的衛衣，楚歌偏瘦，倒是穿得下，只是模樣多少有點怪怪的。
秋歌說道：“晚點我陪你去買衣服吧，再理個髮。”
楚歌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他很喜歡現在頭髮的長度，剛好遮住眼睛。
“理髮就算了吧。”
秋歌不滿的嘟著嘴：“為什麼，我都看不到你的眼睛。”她最喜歡的就是楚歌清澈的眼睛，看不到的話，會很可惜的。
楚歌連忙換了個話題：“倒是我都不知道，你還是個明星。”
秋歌往床上一躺，看著天花板：“是偶像啦，小偶像一個，沒多大名氣，你看你都不認識我。”
楚歌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這話自己是說錯了還是什麼。
秋歌看到他的模樣，自然也明白楚歌心裡想著什麼。
他們是同一類人，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和秋歌自己一模一樣，時時刻刻猜測他人心中所想。
可是秋歌很不開心，明明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放得很開，他卻還是這樣拘謹擰巴。
“放開點嘛，你總不想我一看到你就想到過去的自己，這樣我會很想死的。”
楚歌轉頭看著秋歌，終於釋然一點，微微笑了一下。
“好像變成你在安慰我了。”
“不好嗎？我們這樣的人就是應該互相幫助呀，就像你幫我一樣。”
“是啊，”楚歌攥緊拳頭，“我要幫你。我想先聽聽你的故事，可以嗎？就可以有為你定製的歌了。”
楚歌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他曾經為了還錢，做了很多工作，楚歌會做很多東西，會畫畫，會寫東西，也會演奏，可他從來沒有做過哪怕一點原創。這之中楚歌做得最多的，就是寫東西。
並非寫作，只是單純的寫東西。將別人的東西拿來，拆開再拼在一起。
活動策劃案，公眾號，小說，新媒體文案，各種各樣的文章，各種各樣的拼接。
楚歌以為已經告別了那個討厭的自己，卻不想莫名其妙來了這個世界。
秋歌喜歡唱歌，楚歌想要用歌曲讓秋歌振作起來，不再害怕。
可是他拿不出真正屬於自己的音樂。
於是他又做起了老本行。
不知為什麼，偏偏他記憶力現在出奇的好，甚至很多自己以為不知道的東西，現在都能記起來。
真是討厭。
楚歌想要了解秋歌的過去，瞭解她的職業，卻閉口不談有關自己的一切。
秋歌察覺到了不對。
如果是秋歌自己，以她的性格，一定會很害怕對方“覺得”不平等而心情焦躁。
所以如果秋歌想要問別人事情，一定也會告訴對方自己的事。
楚歌也是這樣的人，他卻刻意迴避了自己。
但秋歌沒有多說什麼。
這或許就是楚歌尋死的傷疤，她為什麼一定要揭開呢？
秋歌已經想好了她要再活下去試試看，但是如果之後的人生看不到楚歌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於是秋歌在床上一整蠕動，轉了過來，又翻了個身，抬眼就能看到楚歌的眼睛。
這個拍照的死亡角度，秋歌突然喜歡起來了。
“我的故事啊，唔，能被稱為故事嗎？姑且這麼叫吧，那我就告訴你故事~”
似乎是很糾結自己的一生夠不夠格稱之為故事，但很快又放棄了思考，於是秋歌這麼躺著，楚歌低頭看著她，聽秋歌描繪自己的過去。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還是小學的時候，才六年級，我媽媽給我拍了照片，我很可愛對吧~”
楚歌實誠的點了點頭。
“嘿嘿，所以就還是小小的傳播了一下，之後就有人找到我媽媽，問想不想我做明星。”
“一開始我爸爸媽媽都以為是騙子，對方鍥而不捨，最後怎麼證明身份的我就不知道啦，那時候我還太小了，反正就是知道不是騙子了。然後我爸爸媽媽就來問我想不想當明星，那個時候的我聽到明星兩個字眼睛都亮了，我肯定想當啊，然後就簽了合同。”
“一開始是在國內當預備役，後面或許是覺得國內市場飽和了，所以公司讓我去日子國鍍金，因為我的形象更適合那邊的女團，我也沒多想，就去了唄。”
楚歌問道：“小學畢業就去了嗎？”
秋歌搖頭：“不是，不過也差不太多，初中去的，沒有畢業就去了。所以其實我就是個正兒八經的文盲，義務教育都沒有完成，真正的九漏魚，不過日語倒是說得挺順暢。”
楚歌道：“那你會唱日語歌嗎？”
秋歌白了楚歌一眼，跟自己一樣找不到問題就硬問。
楚歌也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但秋歌不在意，就像是看到另一個自己一樣，還挺好玩的，好心的秋女士依然給楚歌解答：“當然會唱啊，不然我總不能在那邊天天唱中文歌吧。你難不成還會日文歌？”
楚歌點頭：“會的。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那個團也沒有很火，不過也沒什麼，本來就是因為國內能直接做出的人設市場有些飽和鍍金去的，混一個歸國少女的人設，國外的偶像培訓體系就是比國內強。歸國偶像總會給人一種比國內的更厲害的感覺，那個詞叫什麼來的？對，含金量，就是這個。”
秋歌微微挪了一下，靠近了一些：“偶爾也靠著粉絲打投當過幾次C位，靠著形象加上公司在國內的營銷有了些知名度，我15歲就去日本了，17歲公司就讓我回來，可是就在那年，我爸爸媽媽出車禍走了。”
講到這裡秋歌停了下來，她抓過被子，把自己裹起來，整理自己的情緒。
她的聲音更柔了，像是壓著嗓子，也壓著自己的情緒繼續說話：“我感覺一切都不真實，我不願意相信。但是公司怎麼會管我這些呢，我也能理解，可是我真的很難走出來。”
楚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我已經都知道了，不用說了。”
秋歌從被子裡探出頭，就像她總是說的那樣，這一次她還是說道：“沒有關係的。”
於是她繼續說著：“那時候公司還沒有那麼過分，安排的都是正常的工作，參加了一些選秀，但是那一年我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沒有做好，很快就被淘汰了。和我一起回國的隊友已經開始做導師了，我還是一開始的樣子，甚至更爛了，於是風評也變得很差，一開始給我安排的人設也崩了，大家都說我是廢物。”
秋歌故意一副自戀的表情：“但是我長得很好看嘛，所以還是有了不少粉絲，公司不準備放棄我，但也告訴我不會再有那麼多資源，我得自己去爭取。他們新安排的工作我不願意接受了。公司要警告我，網上多了很多黑我的聲音，我沒有屈從，到現在我的風評已經稱得上人見狗嫌了。最新的那個電視劇要不是因為簽得早不想賠違約金早就把我踢出局了，不過也變成了一個小小小配角。”
秋歌俏皮的眨眼：“再後來就不用我再說了吧~”
她用這樣的方式掩蓋自己的悲傷，楚歌自然也不會刨根問底，他剛才聽到了秋歌經紀人的話，自然也明白後來的所謂工作不過就是爬男人床。
且不說秋歌不可能去，就算去了，換來的未必就是自己的資源。
“爸爸媽媽走了，我第一次失去了容身之處，後來我自己把握不住機會，又失去了一次。他們要我糟蹋自己來換取容身之所，我不能接受，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書都沒念幾年，於是我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秋歌裹在被子裡只露出小小的頭看著楚歌。
楚歌一時間有些口乾舌燥，他連忙眨了又眨眼睛，又甩了甩頭。
秋歌手探出來，抓著被子邊緣小貓一般：“昨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要結束我的一生，但是在我以為的人生最後一刻，我遇到了你，於是我的人生似乎又變得長了些。”
楚歌一時語塞：“我……”
秋歌打斷了楚歌的話：“你會繼續跟我一起走下去的，對吧？”
楚歌不知道秋歌是不是看穿了什麼，他撓著頭髮，不敢看秋歌的臉：“嗯。”
真是討厭啊，這樣的自己。
又撒謊了。
但是，無論如何，在那之前，楚歌會拼盡全力去圓自己的謊。
“我……唱歌給你聽吧，我想起有適合你的歌了。”
秋歌沒有像之前一樣甜甜的回應，她探出身子，側坐在楚歌旁邊：“晚上你不要睡沙發了，在我房間睡吧。”
“為……為什麼啊。”
“我害怕一個人，我怕我一睜眼，你就不見了。明明好不容易才決定要繼續活下去，我討厭不負責任的男人。”
“我不會走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秋歌開心的抱住楚歌，又很快鬆手。
情緒恢復平穩之後，總會覺得自己剛才衝動之下做了一堆蠢事。
秋歌說道：“不過唱歌的話，稍微晚一點吧，我們先去買衣服。”
“好。”
“還有！不準離開我的視線！”秋歌奶兇奶兇的。
“好。對了，我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啊，這樣出去也太奇怪了。”
秋歌小惡魔一般笑起來：“不可以哦，這是對你口是心非的懲罰，我出錢你就得聽我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現階段手短嘴短的楚歌自然沒有任何提出異議的空間。
楚歌突然想起什麼：“等等，你剛才說的事，都是這兩年事？17歲回國待了兩年，你才19歲？”
秋歌搖頭晃腦的走出臥室：“20歲哦，昨天剛過的生日。”她側著回頭，目光灼灼，“所以你千萬不可以逃走，知道嗎？”
我新的人生中，不能沒有你。
楚歌跟著她的身後，心裡的感情自己都不明白。
這樣糾結擰巴的，想要逃避又想要靠近的感情，大概還要伴隨自己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