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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跑到了天界大道,她看著寬闊的街道,不知該往何處去,她是回渡煙山嗎,還是,繼續呆在望悉那裡。
她的任務依然沒有完成,而這沒有完成的任務,竟在最後把自己搭了進去,鏡花長嘆一口氣,她不知道該作何打算,回到望悉那裡何嘗不是煎熬。
“鏡花?”身後是一名天兵的聲音。
鏡花回過頭看去,他還是那一身行頭,上次纏著她要她給自己講故事,鏡花怕他再來煩自己,下意識的邁開步子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我聽說你現在到望悉身邊當他的侍女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怕?根本不敢說話。”
鏡花一聽他的話,腳步遲疑了一瞬,反問道,“很可怕?”
認真的點頭,“嗯,我們之前被他搞得都神經緊張,簡直是比天峨還要可怕的存在。”
鏡花想笑,心道,一開始的天峨確實可怕,不過相處下來就是有些小嬌縱,人不壞。
“是嗎,你說說?”鏡花腦中是望悉總會下意識的幫著自己,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他似乎也挺照顧人,鏡花以為,他對誰都這樣。
那天兵嘆氣,“這可得從他那個初戀情人說起,我跟你說,情感這東西,真害人,哦不,害神啊……”
“初戀情人?”
……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望悉剛升入上神位置時便是如此,他狠戾嚴苛,但凡有一些哪怕是極小的錯誤,他都不光追責,更要罰的清楚,有些時候罰的狠了,手裡的小神們只能哀怨但卻無可奈何。
要說他為何做的有些極端,便要說到那從忘川裡撈出來的碎魂魄說起。
這魂魄是望悉的前世愛人,前世愛而不得,待到望悉成了神明後,本想看看今生自己的愛人去了何處,投胎投到了誰家。
一查,竟查出來她因無人供奉而流浪於陰曹地府,沒少被欺負,最後欺負的只剩下幾縷碎魂,瑟瑟發抖的藏於忘川的角落。
那時候的鏡花,怎麼都不會想到,死了原來比活著還要苦。
她不知道在陰間的壽命何時能度過,度了這陰壽,便能去投胎,不論如何,總比在這地府裡被其他的小鬼欺壓好。
而望悉,因戰功赫赫,且極有氣節,在人間的百姓們都紛紛敬佩於他不畏應國,寧可碎屍萬段也絕不低頭的堅硬品質,便紛紛在家中掛上了他的畫像,供上香火,以示尊重。
望悉的運氣極好,供奉不過兩年便成功升入了上神之位,在人間的苦也算是沒有白受,能有如今的成果,他望悉亦沒有傲慢,反倒更加小心謹慎。
大約是太過的小心謹慎,讓他看起來公正的過分,反倒令眾小鬼小神們不適。
在陰間,大鬼欺負小鬼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鏡花這樣不被供奉的小鬼被欺負是必然。
然而望悉見不得,他不止希望鏡花不要再被欺負,他更希望其他而小鬼也能安心的呆在地府。
於是,在這陰界,他但凡聽到哪塊區域有出現恃強凌弱的狀況,便會去抓著管轄的神明質問,質問他為什麼不做好事情,為什麼明知不公平卻不敢站出來。
為什麼這些神官們說說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神性,整日討要賄賂不說,該做的事情一件不做。
這和人間有何區別。
是啊,有些時候,神明和人類又有什麼區別。
望悉總是以暴怒的神態展現在其他小神的面前,小神打不過他,只能是當面怕,背後罵。
要說望悉上任後的那幾年,陰界也確實是安分了不少。
而在之後的望悉看到鏡花時,愣了許久,那張在腦海裡幾乎要忘卻的臉,在此刻終於能夠以清晰的模樣出現在眼前。
可鏡花的身體幾乎是一片虛影,不成魂體,頗有下一秒就要煙消雲散搖搖欲墜之勢。
望悉走過去,他站到鏡花的跟前,鏡花意識到眼前的光被遮住,這才抬起頭,她愣了許久,是忘記了嗎,她沒有忘,在這裡,還能看到望悉嗎。
望悉蹲下,伸出手,握向那片虛影,眼中是無法剋制的淚水,“對不起……我果然……沒有辦法保護你。”
鏡花只是直愣愣的看著他,“望悉啊……你居然還記得我。”她的眼中似乎沒有情感可言,她似乎已經完全麻木,哪怕是魂魄再被打的散一些都無所謂了
在她所有的生命裡,都是被不斷的剝離與主動的放棄,被動的失去,哪怕是成了鬼,也照樣如此。
鏡花看著望悉難過到無法控制的表情,在某一瞬似乎也感受到了幾分絕望與悲痛,可惜她是鬼,沒有眼淚。
“你這麼多年怎麼樣,打贏了嗎。”鏡花緩緩問道。
“贏了,但是……也輸了。”
“哦……”鏡花沒有問他為何講話如此矛盾,只是沒有任何表情的直視著他,“我應該……要消失了,祝你往後幸福。”
她清楚,自己不被任何人記得,那麼不被記得的人與神明,便都要走向消亡的命運。
望悉搖搖頭,“不會的,我會救你的……”
他帶著鏡花來到了天界,他乞求月老能夠用一些養魂法,救救鏡花,他不能沒有鏡花。
而月老在望悉帶著魂魄來時,幾乎是在搖著頭,“她啊,先不說多年未投胎,陰壽早已過了,其次便是人間沒有記得她的人了,這魂難養啊,若沒人供奉,真是幫不上。”
望悉明白,他在人間受了不少的香火,只要把鏡花安在一間廟宇裡,魂魄受著香火的供奉,便能得到一些滋養。
鏡花也的確養回來了些,但沒有用,她還是個孤魂野鬼,她還是隻能流浪在人間,她的投胎時日早已過去,如今就算想要投胎,也根本沒有可以插進去的機會。
望悉倒覺得,這何嘗不是天賜良機。
他把鏡花的魂魄收在一面鏡子裡,鏡子最容易產生靈性,更何況是時間久的鏡子。
他無人可求,只能求月老,他求求月老能夠收下鏡花的魂魄,能幫幫他,只要月老願意,自己做什麼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