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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樓微微抬眉,眼睛裡看不出情緒,片刻沉靜後,勾唇一笑。
“既然,顧軍長喜歡,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聽說他今天又要唱這一出,在場的名流貴胄議論起來。畢竟,前幾日在戲樓,才上演了驚險的一幕。
看來顧程璟點這一齣戲,只怕是要找麻煩。
儘管趙小樓在滬城享有盛名,可在這些名門貴胄的眼裡,戲子是下九流的行業,再大的名聲,也不過是玩物。這不,就算是名角的趙小樓,還不是隻有被玩弄的份?
趙小樓沒理會眾人的議論,只是叫陸小虎幫他準備一柄佩劍。
這司令府沒有戲臺子,趙小樓也不想跟平時一樣帶著妝唱,就乾脆素著了。
陸小虎正準備回海月班取呢,顧程璟直接命手下副官取來一柄劍。
“用這柄吧。”
趙小樓接過劍取出,裡面的劍露出寒芒,是柄好劍。
趙小樓掃了顧程璟一眼,唇角的笑容更深了,“既然,顧軍長都備好了,倒省得我師弟一趟跑。”
趙小樓說著掃了一眼四周,看這司令府的大廳裡有個小舞臺,唱個戲是足夠了。
“今日,就讓我借顧軍長這柄劍,素著唱一回《霸王別姬》。”
顧軍長話音未起,管家便匆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他的臉色一變,蹭的起身。
“諸位,在下有急事需要處理,今日這堂會暫時結束了。”
“待我回來,再好好跟各位賠罪。”
賠罪?誰敢啊,這可是顧軍長,不要命了!
在場的名流貴胄連連賠笑稱無事,只讓顧程璟先處理自已的事情。
顧程璟讓管家送眾人離開,自已則徑直走到趙小樓面前,“趙老闆,今日之事你放心,錢一分不少。待我處理好手頭的事情,再到戲樓聽趙老闆唱。”
“錢我收下,這堂會算是我欠下的,等顧軍長忙完,再差人通知我,我隨叫隨到。”
顧程璟唇角揚起一抹弧度,點了點頭。
差人將趙小樓和陸小虎送出門,顧程璟坐上車,急匆匆的離開了滬城。
這邊,司令府的人開車將趙小樓和陸小虎送回了海月班。
進門前,陸小虎小聲問:“師兄,你好不容易有機會擺脫那顧軍長,怎麼……”
“咱們就是欠了他一場堂會。”
“可是……”
“小虎,我常常跟你說,咱們做人要憑良心,既然錢收了,活可得整好了,是福是禍,咱問心無愧。”
陸小虎當然知道這一點,可那是顧程璟。
師兄得罪了他,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師兄不可能不明白吧?
趙小樓自然明白,但此時,他也不想跟陸小虎解釋那麼多,徑直進了海月班。
剛剛進院子,穿著長褂叼著一杆大煙槍的大師兄李月平一臉譏諷的看著他。“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趙老闆嗎?”
“怎麼,被顧軍長趕回來了?”
李月平吧嗒了一口煙桿子,繼續嘲諷的說道:“我早就說了,你這樣的人可不配進顧府的門!”
“大師兄,你別胡說,趙師兄才不是被趕出來的,那是顧軍長剛好有事。”
“那麼巧?誰信吶,別以為有幾個人捧就真把自已當成角兒了,師父還在的時候,有你趙小樓什麼事?”
“別忘了害死師父的人到現在還沒找到,你趙小樓現在就妄想接管這海月班?門都沒有!”
李月平早就看趙小樓不順眼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趙小樓掃都沒掃李月平一眼,徑直回了自已的屋子,剛進屋子,一臉氣鼓鼓的月月紅就叉著腰走了過來。
“大師兄說話太難聽了,我必須理論理論去。”
“不必了,隨他。”
說罷,趙小樓往床上一躺,沒一會功夫就睡了過去。
一旁的月月紅看這趙小樓那化不開的倦意,只能無奈的替趙小樓蓋上被子。
確定趙小樓睡熟後,月月紅才去找陸小虎打聽了今天的事。
人一走,趙小樓那雙黑亮的眸子一下睜開,不知為何他這心裡怎麼都靜不下來。
而此時,離開滬城的顧程璟也已經到了軍營。
這一段時間,北邊宛城那邊的小日子蠢蠢欲動,他的父親顧司令已經帶兵前往北邊宛城,而他,雖然留守滬城,卻時時刻刻需要關注宛城那邊的情況。
他到軍營之後,張副官將剛剛拿到手的情報送到他手裡正準備退出去,顧程璟叫住了他。
“張副官,有時間去調查下趙小樓。”
張副官有些驚訝,不明白顧程璟為什麼忽然要調查一個戲子,不過,既然是顧程璟的命令,那他必須無條件遵從。
接下命令就調查去了。
顧程璟在軍營這一呆就是三天。
三天後,他剛剛進城就聽到賣報的小孩舉著報紙高喊:“賣報賣報,一代名伶趙小樓離開海月班,創立海棠班,……”
顧程璟買了一份報紙,報紙的頭版頭條寫得那叫一個精彩,說是海月班老班主死後,大權旁落,視為接班人的趙小樓遭遇不公待遇,被趕出海月班。
這內容將趙小樓寫得那叫一個可憐,可趙小樓真那麼可憐嗎?
回想起手持雙劍刺向他時,趙小樓眼裡半分慌亂都沒有,小可憐這三個字,只怕跟趙小樓掛不上一分關係。
趙小樓離開了海月班出來單幹,那還能在這滬城佔領一席之地嗎?
事實證明,趙小樓不虧是名角,帶著陸小虎和月月紅,就三個人一樣拉起了班子。
這不,顧程璟買了戲票進滬城最大的戲園子的時候,看到滿座的人就知道,趙小樓無人能替代。
趙小樓今日唱的是《玉堂春》。
顧程璟聽不懂這京戲裡的彎彎道道,但趙小樓一出來便覺得與眾不同。
一曲終了,掌聲如雷,座兒們丟的賞錢都把臺子佔滿了。
他想起張副官帶回來的訊息,上面寫著趙小樓在海月班舉步艱難,受人排擠,日子悽慘。
再看看他拜謝的模樣,顧程璟實在難將悽慘兩個字跟趙小樓聯絡在一起。
不過他又想,如果趙小樓不是日子過得不好,又為什麼會接下刺殺他的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