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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瑚講到此處，用眼神取得了林乘涼的同意，拾起琵琶又重新彈奏了一遍《絳樓夢》。只見她一邊撥著弦，一邊用溫軟的嗓音唱起詞來。
我聽這曲詞寫得極妙，朗朗上口、合轍押韻，別有一種婉轉的憂思在其中，好像在娓娓道來一出令人牽腸掛肚的好戲。
“因緣聚散無常，落花流水兩相忘，思公子、添餐飯，獨立絳樓影相隨，人間久別不成悲。”唱得楚楚動人的，如泣如訴，餘音嫋嫋。
不過仔細品味這唱詞，說的不就是青樓女子常見挽留恩客的愁思嘛，無甚異常。人家做這個生意的，自然是要唱些濃詞豔賦了，也沒什麼奇怪的，撒撒嬌而已。難道這就觸犯了林乘涼的逆鱗？
繼續往下聽了幾段，忽然唱到了——
“長冠新酒笏滿床，難忘君恩久，今宵作強梁。”
嗯？這兩句詞怎麼稍微有點耳熟。
“離人久別煙花巷，哪知我登了大雅堂。”
哦，緊接著這裡唱的應該是，青樓女子嫁入良家之後，再重逢恩客的畫面吧。可能是勸眼前人珍惜機會，有花堪折的意思。
我正如此這般想著，到底這詞哪裡大逆不道，紅瑚就已噤了聲。
她抬起溼漉漉的一雙眼，向我說道：“只待唱到這裡，公子便臉色一變，突然發難，立時將手中酒杯摔在我腳下，這才嚇得我驚呼一聲，趕忙求饒問錯。”
“公子便問我，哪裡學來這些荒謬之詞。我解釋說，這原是一位詩人遊歷此處，填了詞、寫的曲名，送給諸位姐妹們唱著玩樂的，公子聽了卻還是依依不饒。”
紅瑚此時已經放下琵琶，又在地上跪下了，想必她也看出來這位喜怒無常的公子身份不簡單，是不敢招惹的。我卻還是很不習慣他們古人動不動的下跪的姿態。
“正在此時，白會姑娘便來了。”紅瑚對著我和林乘涼的方向拜了下去，說道，“還望姑娘與我說情，實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冒犯，我原就不善唱曲，以後再也不唱便是了。”
我看著她顫抖不住，衣裙釵環都亂作一團，像只無家可歸的小貓，只好嚥了咽口水，笑著對一邊座上冷眼旁觀的林乘涼說道：
“師父，紅瑚她只是按您的要求學唱了支新奇的曲子而已，並非有意冒犯。更何況這詞雖然有些難懂，但也沒觸犯天威吧，我聽著就是尋常姑娘們向情郎討好的意思。”
林乘涼卻目光冷淡，冷笑一聲，說道：“蠢材，旁人不知，你難道聽不出？戴長冠、拿笏板、承皇恩的強盜，分明是意有所指。”
的確這兩句詞在曲子中有些格格不入，還讓我想起了，好像《紅樓夢》中的名篇也有類似的含義。
《絳樓夢》……難道，這支曲子和石頭記有什麼關係？
這麼說來，我眼下穿越回古代，雖說分辨不出朝代，但還是很有可能看到《紅樓夢》成書前的雛形、未面世的完本吧！
我的心潮突然澎湃起來，畢業論文研究文學作品中的宿命論，正好也用得上，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要是能把紅樓夢的真故事帶回二十一世紀，豈不是羨煞旁人！
當然，前提是我還回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