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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賀春堂風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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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登傑之所以反對,完全是因為採鹽這些行業一旦被當兵的插手,事情很有可能變得不太好辦。

尤其是對於哥老會這些鹽商的“保護者”來說,那是寧可讓官府插手分贓,也絕不願意讓當兵的干預進來的。

所以龍登傑寧可拿出一大筆銀子來孝敬尹天辰,也絕不願意尹天辰摻和到鹽業之中。

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汪淼秋悶聲不響,馮瑞祥也一言不。榮縣要靠尹天辰來保護,況且這位尹隊官和洋人關係交好;而龍登傑背後的哥老會勢力他們也同樣得罪不起。

尹天辰也不著惱:“龍兄要為新軍募捐,兄弟心裡是感激得緊。可你能為新軍解決多少次餉銀?弟兄們要吃飯,新軍要配備武器,這些銀子你能一股腦的幫著解決了嗎?兄弟不過是想開採兩口鹽井而已,不是想正經的做個鹽商。我也知道這開鹽井的規矩,我開採出來的鹽井,同樣讓你吃上一份。”

“這不是吃上一份不吃上一份的問題。”龍登傑態度非常堅決:“我袍哥兄弟所以能有今天規模,靠的就是一個‘信’字,增加減少鹽井,我說過都有定規了。還請尹隊官千萬不要為難我們。”

尹天辰冷笑幾聲:“規矩?要說到規矩,這鹽井都是朝廷的,可不是你們哥老會的!挖兩口井還非得你們許可才行?私鹽販子做得,我偏偏做不得?這井你們讓挖我得挖,不讓挖?龍登傑,老子還挖定了!”

龍登傑的火氣也一下上來了:“尹隊官,你當真要為難我?我袍哥幾十萬兄弟,你得罪得起?”

“幾十萬?”尹天辰淡淡一笑:“兄弟沒有幾十萬人,兄弟不過兩百人槍!可洋人我打得,土匪我打得,你龍登傑,老子一樣打得!”

龍登傑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正想作,卻看到尹天辰猛然也是用力一拍桌子:“程昱銘!”

“在!”

“近日革命黨作亂猖獗,尹天辰身為一方軍事主官,自有剿滅革命黨之本分!查,給老子查!進榮縣的,出榮縣的,那些運鹽的,鹽井上的,都給老子仔細的查!寧可抓錯,不可放過!一個個的查,查上一年半載也要給老子查!”

“是!”

“兩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一看事情要僵,汪淼秋趕緊起身打起圓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翻臉,坐下慢慢說話,慢慢說話。”

尹天辰一是真怒了,二來也是賭上一把。以目前自己的勢力,哥老會還真得罪不起。哥老會在四川廣有門徒,尤其是在湘軍中的影響巨大,那是因為革命黨人為了聯絡和引導哥老會,大力宣傳哥老會乃太平天國李秀成、李世賢等派洪門中人潛入湘軍而創立。

可自己要不這麼做,輸了這一陣,將來做任何事情勢必都牽手絆腳,再離不開哥老會的影響。

龍登傑同樣也不想真的得罪尹天辰,事情鬧僵了同樣對自己和龍家也沒有好處。

哥老會說起來只是一個有影響力的幫派組織,甚至還被朝廷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視為“邪教”,而保護鹽商,也是不為官府認可的。尹天辰又是正經的朝廷官員,手中握有軍隊,真要向他自己說的那樣,處處刁難鹽商,以查革命黨的名義讓鹽井無法開工,運鹽無法正常進行下去,只怕不要幾天鹽商就會叫苦連天。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從尹天辰到了榮縣之後,一連做了兩件漂亮事情,深得榮縣父老愛戴,身後還有哥老會也輕易得罪不起的趙熙在為他撐腰。兩邊撕破了臉,弄到後來只會是兩敗俱傷。

尹天辰和龍登傑都各有心思,誰都不想走到最後一步,眼下既然汪淼秋打圓場,兩人也是順勢坐了下來。

汪淼秋和馮瑞祥低低說了幾句,陪笑說道:“二位,和氣財,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尹隊官有尹隊官的難處,龍大爺也有龍大爺的苦衷。大家同在榮縣,朝夕相處,本該守望相助,榮辱一體才是,這麼鬧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說著先勸尹天辰道:“尹隊官,龍大爺不是不肯,而是萬一壞了規矩,怕是不好管教他人,這點還請尹隊官務必諒解。”

尹天辰收了怒氣:“李縣說的是,是本隊官魯莽了些。”

“尹隊官大量。”汪淼秋豎了一下大拇指,隨即對馮瑞祥使了個眼色,馮瑞祥會意,對龍登傑說道:“龍大爺,尹隊官的苦處你也看在眼裡了,實在是真正沒有辦法了,這才轉到鹽井之上,將來我榮縣還少不了要尹隊官出力之處,不過兩口鹽井而已,便是打了又有如何?你我不說,有誰知道是尹隊官打的鹽井?官面上有我們在,鹽商那,還不是你龍大爺的一句話解決的事情?大家笑著把銀子賺了有何不可?”

此時二李一門心思想著尹天辰的鹽井一旦打成,自己大有好處,居然都是不遺餘力的勸說起龍登傑來。

龍登傑微微點頭,只要不說出是尹天辰的鹽井,這倒可以設法。花花轎子人抬人,同時得罪了當地父母官和拿槍把子的可沒有什麼好處。只是這面子上一時下不來。

他的表情尹天辰都看在了眼裡,舉起杯子說道:“龍兄,方才兄弟多有冒犯,這杯酒就當是兄弟賠罪的了,請!”

“請!”龍登傑釋然,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尹天辰放下杯子說道:“這打鹽井之事,兄弟是決不出面的,這位是李乾李先生,將來就替兄弟打理一切,還望龍兄多多照應。”

李乾起來和幾人做了禮。

這事算是談成了,當下幾人又議了好一會,尹天辰這委託李乾全權負責,二李負責鹽照,龍登傑負責地方上的事。打出來的鹽井,汪淼秋佔二成,馮瑞祥佔一成,龍登傑佔二成,尹天辰獨佔五成。

兩相說定,皆大歡喜,舉起杯子來連乾幾杯,氣氛融洽已極。

正在這時,忽然張成方在賀春堂夥計的帶領下匆匆走進,面色凝重:

“尹隊官,緊急軍務,請尹隊官立刻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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