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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又傳來戚言的死訊。看著軍隊送過來的密報，戚蘭簡直是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先是一個愛國人士犧牲，又是30萬老百姓冤死，現在連自己的爹都沒了。戚蘭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一下子連擊三拳。
一個人的心理防線是很容易被擊破的。她頓然感覺自己是活在沒有鮮花世界裡的彩蝶，是誕生在沒有海洋世界中的帆船，是黑暗中的那一股犯罪的光。她感覺自己是擱淺的魚，是火中掙扎的蛾，是狼口中的兔子。她無助，而又失去活下的意義。
既然如此，何苦呢？別做官了，搭趟飛機去美國或者英國，有空就看看電影，沒錢就搞搞貿易，不也挺好的嗎？
戚蘭，這種想法你想都別想。
既然這輩子選擇了當兵，就當好了。
緩過神來，賈蘭瑾正將她擁入懷中，淚水已經打溼她的衣襟。見戚蘭不再抽泣，她笑了起來：“二小姐，你緩過來了？”“嗯，謝謝。”戚蘭躺下身去，賈蘭瑾緩緩鬆開手，看著還有些精神不振的她，感到擔心。
“沒事，您還活著，您不能死。您還得完成戚司令的遺願。他見不到日本走的那一天，那就由您替他見！”賈蘭瑾在一旁說道。“有道理。”戚蘭憔悴地笑了笑，“這麼勵志的話，放在平常生活安逸的時候說，我必定會嘲笑你。不過......如今，這話聽著，還真是振奮人心。”“如果一黑暗中的一束光有罪，那就讓那一束光，變成烈火，燃燒這腐朽的萬物，直至他們學會自己發光。”賈蘭瑾又說。
好有道理。
“俗話說，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別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賈蘭瑾又繼續給她灌輸雞湯。“啊啊啊......知道了，都有理，都有理！別說了。好不容易不用學語文了，你又給我來一大通。”戚蘭摳了摳耳朵。“這不就像樣多了？”賈蘭瑾笑著揉了揉戚蘭的腦袋。“賈老闆，你這是趁我不適佔我便宜呢？”戚蘭挑了挑眉笑道。“怎麼，上次是誰趁我喝醉摸我頭的？”賈蘭瑾笑著回懟。“啊，你居然還醒著嗎？”戚蘭有些驚訝，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當然了。”賈蘭瑾笑道。戚蘭將上半身縮排被子裡，像是偷偷幹了壞事被抓包的貓咪。兩人面面相覷，哈哈大笑。
次日，戚蘭就康復了。這個恢復速度，放在軍營裡也是相當炸裂的。
戚恩從南京回來了，帶回來幾個小姐少爺，是南京那邊的商人，還有他們的孩子。孩子們看上去很小，也許最大的還沒有戚健維大，大都十三四歲的樣子。他們穿得很樸素，因為是從經歷了大屠殺的地兒回來，總得裝作身價不高的樣子才好。
戚恩幫他們將行李和財產帶來了他們的新住所，還算大的別墅，還是偏復古風格的。“你們也算可以安頓下來了。現在北平安寧一些，就不要再冒冒失失的了。”戚恩建議道。“感謝戚先生，這次出手相救，咱們沈家定銘記在心。”沈柏元鞠躬，“如果這裡有你看得上的孩子，還請你帶回去培養吧。也當是我們兩家建立友好關係。”他看了一眼沈柏元身後的孩子，他們各個小小隻的，看著弱不禁風。“不用了。你家孩子還小，沒必要受這種苦。”他轉身要走，其中一個孩子叫住他，“戚先生。”是個女孩，她臉上還有一些塵土，她背過身去，將外套一脫，戚恩愣在原地。她的背上是大小不一的傷疤，還露著鮮肉。她轉過身，正色道：“如今，皮肉之痛已經遭受過了。我想，我有資格邁入成為軍人的第一關。”戚恩顯然被這女孩給震撼到了。他坐回去，彎腰問道：“孩子，今年幾歲了？”“十二。”女孩回答。“比想象中還要小啊。”戚恩小聲嘀咕。“先生，別拿年齡衡量我。”那個女孩又說道，眼神是那樣堅定，那樣頑固。“你叫什麼名字？”戚恩問道。“沈鴛。”女孩回答。“鴛......”戚恩站直身子，轉過身，“鴛……冤。好名字。沈老爺，這個孩子，我就帶走了。”“嗯，戚先生請便。”沈柏元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回頭又對戚恩笑了笑。
“唉，這世間什麼時候才太平啊。”戚可馨在回程的路上喃喃著，“這一天天的，這哥哥姐姐倒是沒怎麼打仗，倒是被氣出內傷來了。”戚可馨看向窗外，今天外頭的天空還算晴朗，碧空如洗，萬里無雲。陽光照進窗子，曬得臉熱熱的。
“哥哥，這回，兵權可是交到你手中了。”戚蘭坐在戚恩對面，“有什麼打算嗎？接下來怎麼處理日本鬼子。”“我們單憑一個軍政府，對付那麼多日本人，懸。”戚恩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我們既要穩住現在北平的日本人不作亂，也要確保中國別的地方不被日本人侵略。”戚可馨坐在一旁的餐桌上，點燃一支蠟燭，“也就是說我們既要有能力幫別的軍政府抗日，同時也要穩住自己不被他們給滅掉。”“這個關係怎麼建立？”戚恩皺起眉頭。“想一想啊，哥，你可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戚健維坐在戚可馨身邊，將看過的軍隊密報燒掉。過了好一會，戚恩眼睛一亮。
次日，戚蘭就離開了北平去了武漢，帶上她的信的過的人。“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戚蘭收拾行李的時候看了一眼站在身邊賈蘭瑾的整個戲班子，“我覺得這個問題挺無恥的，把你們捲進這種混戰，還帶你們去日本鬼子橫飛的地方。”“二小姐，您真的和戚恩先生一刀兩斷嗎？”其中一個戲子像是猶豫了很久，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嗯，一刀兩斷。”戚蘭笑了笑，“既然他誠心要和日本人廝混，我也攔不住這不是？”“......可是二小姐……”賈蘭瑾正想開口，被戚蘭打斷。“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戚蘭看著賈蘭瑾的眼睛，“如果你們跟我去，火車票的錢我全包，住的地方不必愁。”“......”賈蘭瑾站在原地，顫了顫嘴唇。“班主......”言希走過來，拍了拍她，“您決定吧，我們都可以。”她抬眼看向戚蘭，又看了一眼身後的一群戲子，“這次，你們做主。”“去！”其中一個唱淨的戲子蹦了出來，“班主，這是好機會，咱們這不是還有一堆武生嗎？到時候日本人來了嘩嘩給他兩拳，給他整個容哈哈哈哈！”大家聽後紛紛大笑不止。“愚蠢！”賈蘭瑾撅起嘴，“人家有槍桿子！赤手空拳的，誰還幹得過子彈啊！”“啊......有道理吼。”那個戲子撓撓頭，尷尬地站回到隊伍裡。“大家說，去不去？”“去！”大家異口同聲，紛紛鞠躬，“拜託戚二小姐了！”賈蘭瑾笑著看著她班裡的戲子們，回頭看向戚蘭，“那麼二小姐，又該欠您人情了。”戚蘭笑而不語。
火車上，戚蘭和賈蘭瑾坐的是一排，不過說實話，這整一趟火車都被她承包了，因為她不是帶一個人走，而是帶整個戲班子加上自己管理的軍隊走。
“二小姐，戚先生真的是漢奸嗎？”賈蘭瑾還是不安地問道。“呵，你才啊。”戚蘭笑道。“我猜，不是。”賈蘭瑾說道。“嗯，的確不是。怎麼說呢？拿你們戲劇人的話來說，就是*唱雙簧*。”賈蘭瑾瞪大眼睛，戚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二小姐，好樣的啊。”賈蘭瑾一臉壞笑。
“戚恩先生，你的妹妹是真的造反了？”佐藤志乃來到了軍政府。“是啊，翅膀硬了唄。”戚恩坐在佐藤的對面，往杯子裡倒了半杯威士忌，一口悶。“這很突然啊。”佐藤盯著戚恩，說道。“這有什麼好突然的？戚司令可是死了。她要不是有那個老爺子鎮著，恐怕早就和你們對打了。”戚恩看上去倒是一臉無所謂。“戚先生，好像不著急啊。”佐藤看著眼前的人，笑道。“當然不著急，就她一個反，剩下的弟弟妹妹可是都支援我的。她以為自己可以幹出什麼大事呢？”戚恩不屑地笑道。“戚先生這麼冷靜，我很是敬佩。不過，這種事情，我還是希望你們幫忙盯著。”佐藤饒有興致地點了一根菸，煙霧飄了過來，刺鼻，難聞。“佐藤，這個我可真做不到。”戚恩笑道，“如今我如果真的和她對著幹，我就是中國的大漢奸，到時候一個個喊著殺我，絕對沒有你的好處。”戚恩笑得很溫柔，但說的話倒像是威脅。“此話，有理。”佐藤有點不高興，但這是正常的，誰也不想明面上告知全中國自己是個大奸細吧？
“好吧，那麼只好我們親自派人盯著了。”佐藤說道，“那麼，我就先走了。”“慢走，不送。”戚恩笑了笑。
正當日本人臨走之際，沈鴛就衝了進來，手上拿著一把刀。日本人沒有反應，戚恩趕緊將衝過去的她一手抱了回來，佐藤志乃聽到了動靜，轉過身來，看見戚恩捂著沈鴛的嘴，坐在沙發上。“原來戚先生是有私事啊。”佐藤咧嘴大笑。“那還請你先出去吧。”戚恩擠出一個微笑。
日本人一出院子，沈鴛就被放開，她拿匕首指著戚恩：“為什麼不殺了他？那種不三不四的傢伙，就該去死！”“你是個軍人。”戚恩回答，“軍人，只有在戰場上殺人的權利。”沈鴛站起身，在他面前顫抖著身體。“抱歉，戚先生，是我太激動了......”沈鴛像是在極度隱忍著什麼，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你是過來人，我知道你被日本軍重創過。但是這樣，你更該冷靜。別被日本人抓住把柄。”戚恩盯著眼前的女孩，她的眼裡滿是怒火，彷彿下一秒將被燃燒殆盡。沈鴛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盯著他。
“如果我是富士山，我恨不得現在就爆發。”沈鴛冷靜下來，眼中的烈火熄滅，“我那麼大個家族，如今只剩下五個人了。”“這種感覺，我還是深有感觸的。”戚恩嘆了口氣，“唉，來世，希望那個年代和平。”
下了火車，大家紛紛拿起行李下站。大夥穿的都是便裝，由於怕被認出來是軍人，他們還特意把軍衣全部放進了揹包和行李箱裡面。戚蘭看了一眼手錶，早上6點。還挺早的，先去軍營處吧。
集體坐火車來武漢的兵，說實話放在歷史裡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何況整個軍隊一部車都沒有，麻煩得很。“走吧，我們先去趟本地的軍政府。”戚蘭招呼道。
“他們來了。”閆祖益坐在窗邊。“嗯，怎麼來的？”粲迮彬把綠茶倒進杯裡，問道。“坐火車來的。”閆祖益說道。“噗......”粲迮彬剛喝進去的茶一下子噴得一桌都是，“這是什麼情形？整個車廂被他們承包？”“整個車廂？怎麼可能！他們包攬了整條火車。”閆祖益笑道。“哎呀，這北平的軍人還真有意思，我還以為他們要搞很大陣仗。”粲迮彬笑道，“不過，現在武漢也局勢嚴峻，請他們來支援他們還真來了。戚家可以啊。大哥管北平，二姐出來支援。我還以為他們被日本人盯的這麼緊，出門可能都困難。”“不要小看戚家人。當時戚言把程見林陰的時候，你也不知道他多狠。如今啊，這老傢伙不在了，倒留下4個小傢伙。各個出人頭地的，未來我有個孩子的話，我也希望如此。”閆祖益笑著走過來，習慣性地拿了一杯茶喝。
“那我們就好好期待這次對峙的勝利吧。”粲迮彬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