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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角高中, 高二教學樓四層洗手間 。
四五個女孩將一個短髮女生圍住。為首的女孩長得很漂亮,高馬尾,身材高挑, 但女孩的右眼下有一塊極為難看的疤痕。
一桶水被人從頭頂澆到女孩身上,冰涼刺骨。 但女孩卻毫無反應。
“ 傻了嗎她?”
女生不耐煩地皺眉。
白紗冷冰冰地看著眼前蜷縮在角落的親姐姐, 眼裡閃過一絲極端的厭惡。
半晌, 她輕笑出聲。
“悅何,我記得你剛剛在抽菸?”
陳悅何疑惑一會兒,很快就領會到她的意思。
“ 是啊紗紗姐,我還尋思沒地方彈菸灰呢?”
陳悅何笑眯眯道。說罷她舉起手裡尚未熄滅的煙衝著女孩白嫩的胳膊按下去。
火辣辣的痛感終於將白糖從恍惚中拉回現實。
已經過了多久呢?她不知道。被困在這個廁所裡多久, 被霸凌了多久, 什麼時 候又能夠結束, 她都不知道。
一年了,椅子上的膠水,上廁所時忽然澆下的髒水,桌子上難看的塗鴉和身邊難聽的譏諷 , 她真的麻木了。從之前的奮力反抗,到現在的默默承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到現在的。
“ 姐姐,疼嗎? ”
白糖抬頭,看著白紗關心的神情。有那麼一刻她開始恍惚,她覺得白紗還是關心她的。
“疼就對了姐姐,”
白紗愉悅的勾起嘴角,
“哪有我被那畜牲咬的萬分之一疼啊。姐姐,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怕疼。既然我們是雙胞胎,你也該和我一樣嚐嚐肉體上的疼不是嗎?”
白糖沉默,拍了拍衣服上殘留的水珠,站了起來。
“應該快七點了,你八點的芭蕾舞課別忘了。”
“姐姐記得好清楚,姐姐也喜歡嗎?”
白紗笑了。
“姐姐喜歡的話,我可以跟媽媽說說,讓姐姐一起去的。”
“哈哈?得了吧就她?”
何藍笑出聲。她和白紗同是芭蕾舞班的同學,兩人在芭蕾舞班一見如故,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在白紗被大型犬咬傷毀容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她陪著白紗從陰影中逐漸走出來。
“你也不看看她這一身肉,門檻都過不去啊。”
“別這麼說呀藍藍,”
白紗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譏笑,
“我相信姐姐能做到的。”
又是這樣。白紗伸手推開面前的兩人,徑直走出洗手間。
“哎你……”
白紗抬手攔住何藍,眼神示意她別再說話。
“時間不早了,走吧。陳叔應該在門口了。”
白紗帶頭走了出去,其他女孩子都不做聲跟著。
但是沒人注意到最末尾,陳悅何盯著何藍的背影攥緊了拳頭。
“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啪嗒。白糖關上門,很快走到洗手間洗好澡,將溼漉漉的衣服換下來。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好累……在學校被欺負還要回家裝沒事好累,學習好累,心也好累。她想不明白,明明妹妹之前和自己那麼要好,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她明白。可是她要怎麼說服自己相信和理解這些?
白糖和白紗是一對中了基因彩票的雙胞胎,生得兩副近乎一樣的好皮囊。兩年前白紗被大型犬咬傷縫了針,恢復期間又疤痕增生近乎毀容。
以往的白紗因為是舞蹈生,身材管理很到位,高挑纖細的身材讓很多女生羨慕。白糖其實不胖,但有這麼一個完美身材的妹妹,常被用來對比遭到嘲笑。
自從白紗臉上有了難看的疤,白糖便逐漸在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中佔據上風。
一些難聽的話傳到白紗的耳朵裡,自卑和嫉妒讓白紗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一切錯歸結到姐姐身上。
優渥的家底讓白紗很快便組建起屬於自己的小團體,自此白糖的噩夢便開始了。
可是這根本不怪我啊,無論是被狗咬還是被議論……白糖苦笑,可是懲罰卻降臨在我身上。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向老師和其他同學求助,起初也有同學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可是畢竟還是少數,他們沒有白紗那樣優越的家庭背景和人際關係地位,很快便沉默下去。
至於老師,無論是白紗優秀的成績或是平常彬彬有禮的言行,都讓他們始終不相信這會是她做出來的事情,班主任只會覺得白糖添油加醋,氣頭上說得誇張了些,然後叫來白紗讓她們當面和解,
“姐妹倆哪有什麼大仇大怨呢?”
最後白糖只能陪著白紗在老師面前演上一場姐妹和睦的戲碼。
然後背地裡再多挨幾巴掌。
“糖糖?怎麼哭了?”
溫柔的男聲響起,白糖抬眸,文質彬彬的男人套著圍裙在房間門口,餐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擺好了幾道菜,其中最大盤的是白糖愛吃的炒螃蟹。
她連忙坐起來,狼狽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爸爸,不是說今晚加班嗎?怎麼在廚房做菜也沒個聲兒啊。”
“提前完成工作了,同事說要做到很晚,我就以為要加班。”
白糖洗好手坐到餐桌前,夾了一塊螃蟹到碗裡,笑道:
“不愧是老爸啊做事效率都比別人高老多。”
隨後她咬了一口螃蟹肉,肉質鮮美,帶著一股淡淡的甜味,再沾點炒螃蟹多出的醬汁,香而不膩。
“真的超級無敵好吃啊老爸!”
白糖忍不住讚歎,她素來不愛吃海鮮,嫌腥,但唯有爸爸做的炒螃蟹,她一次能吃一大盤。
白書羽寵溺地看著女兒大快朵頤,嘴角不自覺上揚,
“吃慢點啊。”
白糖的嘴再也不得閒,只是用力點了點頭便繼續吃螃蟹。
白糖常常想,跟爸爸一起度過的時候是她現在的生活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了。
如果告訴爸爸白紗對自己做的種種,爸爸會怎麼樣呢?是像老師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會幫著自己找白紗認真談一談?
可是如果爸爸護著自己,怕是以媽媽的性格又要鬧上一鬧,說爸爸偏心了。
媽媽自以為了解白紗,是絕對不會相信白紗會這麼做的。
算了。回到房間,白糖嘆了口氣。
白糖心裡明白,爸爸是愛媽媽的。她不想讓爸爸為難,因為爸爸是唯一一個會無條件護著她的人。
會是無條件嗎?會因為其他人而遲疑嗎?白糖不想再想了。
她其實是害怕真的面對這些事的,害怕爸爸也會遲疑也會權衡利弊。
她還沒有勇氣面對這個可能。
“糖糖?”
白糖被嚇了一跳。
“啊,啊?”
“19咯膽子還這麼小。”
白書羽神情中帶著一絲嘲笑,
“出來吃點水果啊。”
“行啊。
白糖無視老爸的嘲笑,徑直走出房間。
嘴裡一顆一顆塞著藍莓,白糖出神的看著電視劇裡男女主互相喜歡又隱忍著不說出來的樣子,忍不住吐槽。
“哎喲真是,說出來啊,說出來就可以在一起了,扭扭捏捏的。”
白書羽沒說話,只是笑著看女兒一邊往嘴裡塞藍莓一邊絮絮叨叨。
糖糖長得真有幾分像她媽媽,但是這性格還真是兩模兩樣,一個是小大人,還有一個……四十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
白書羽想得出神。聽一……最近還好嗎?
“爸爸!”
這次是白書羽嚇了一跳。
“怎麼了是?一驚一乍的。”
“哦。”
白糖笑的燦爛,好像自己什麼也沒幹似的。
“沒事兒,就叫你一下。”
“……”
剛誇她是個小大人呢?
“行了爸,我回房間了,不早了。”
解決完一盤藍莓,白糖準備溜回房間。
“糖糖?”
白糖覺得蹊蹺,轉頭看向爸爸。
“爸,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心事被挑明,白書羽波瀾不驚,
“有些事情,是無論如何也難改變的。”
“啊?”
白書羽沒有多做解釋。
“有些事,就算表面看起來好像被改變,但是實際上總的趨勢是不會變的。”
白糖眨了眨眼。她一頭霧水,搞不懂爸爸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但是爸爸看起來也沒有要多說的意思,記著點就是了。
“知道啦,晚安爸爸。”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