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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永遠只會相信自已所看見的,只會依賴自已所掌握的東西。
在一切都被矇蔽的黑暗之中,一切都不可見。
這時,一個新的神靈就會出現,指引著萬物蒼生朝聖。
在萬萬人的膜拜中,頌歌中。
牠便會利用這一點,操控一切於股掌之中。
喜悅,窺見神相的卑劣心思,便會把發覺出苗頭的心思都給隱藏。
————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血月爬上天空一角掛的很高。
雖然瞧得見顏色,但是地上光線卻很暗。
很快,烏雲遮蓋住月亮,於是一絲光亮也沒有了。
死亡就是這樣的顏色。
如風捲殘雲一樣,很快什麼也不會剩下。
寂靜的房間中坐著一個枯瘦的男人。
常年不見天日,他的面板蒼白的駭人,十根手指皮肉緊緊包裹著指骨,青筋高高突起。
他機械地咀嚼著,吃食在他眼中卻被他視為了最難捱的事情。
他的太陽穴凸起一塊,眼球也鼓起來,一雙眼只是痴痴地望著前方。
很久沒有再動筷子了。
“先生,關著燈進食可是個不好的習慣。”
一道男人的聲音響在客廳中,幾乎是一瞬間,燈亮了,光充斥了整個屋子,晃的人睜不開眼,如同刑訊逼供的情形一般。
坐著的男人幾乎是下意識抬起手,用他微微顫抖著的手掌去擋住明亮的光線。
他長年處於黑暗之中,突然的明亮使他幾乎忘卻了傳來耳邊的聲音。
驀然側身,望向來聲處。
這才發現在客廳邊還站了一個陌生人,他瞳色很淡,笑起來一雙眼也跟著彎了彎,瞧著卻有些冷淡。
然而,他變得驚慌了。
家中長久不接客人,何況這個人是從破空中而來的———沒有一絲徵兆。
為了穩定情況,一切未知的狀態下,男人出了聲。
“你...... 要坐著,嗎。”
他定然是長久的時間都未曾發過聲了,沒有見過太多人,沒有交流,他的喉嚨乾澀的不像話,發聲的器官也在退化了。
他想要說話的時候,破碎的位元組亂成一團,不知道該如何排列那些個方方正正的字型,不知道怎樣用語才更貼切。
“吃的,嘗...... 一 嘗。”
面前的桌案上擺放著一盤肉食。
很是奇怪,常人炒菜都總會加一些佐料。然而這一盤肉外表看是熟了,但是色澤卻不大好看,沒有加一些配料,甚至還帶了幾分血絲摻雜在其中。
他的邀約看起來很真誠,只是他不知道笑一笑。
危行這樣想。
面無表情冷著一張臉,加上不帶多少聲調的字句,真是一點也不讓人感到重視。
“算了,先生。”
危行抿了抿唇角,顯出幾分溫和氣質,然而他的身形卻在逼近。
“我沒有吃人肉的癖好。”
男人的反應極快,雖然他很久沒有運動過了,但是這屋子本來就是細心挑選過的適合逃生的地點。
幾乎是剎那間,他飛快地抄起手邊的凳子,砸向窗邊,玻璃碎裂崩了一地,他的一雙手撐在窗框上。
危行抬起手,擋住破碎的玻璃片。
男人本來應該很快就消失在他的眼前,然而他太久未曾進食了,也許久不曾鍛鍊,在反應的速度上就慢了很多。
何況,他瘦骨嶙峋,彷彿風摧便折,自然是比不過一個正值年輕歲月的男子的。
危行抓住了他,男人的後肩抵在窗框上殘留的玻璃塊上,痛的他一陣抖動。
“為什麼要吃自已的同類呢。”
“我素來只聽聞過動物相食,但那總是不健康的。先生,你竟然願意冒著自已身體的安危來做這些禽獸之舉麼。”
“畢竟現在也不是餓殍遍野,易子相食的年代了。”
危行挑起眉,故意用兇惡的語氣嚇他,“跑,怎麼不跑啊?是不是因為知道這裡是三樓才敢肆無忌憚地往下跳。”
做著大表情的時候,他的眉眼竟有幾分銳利,他的眼圈染上了興奮的紅。
他手上更用力些,捏住男人的脖頸,他的頭就懸空在窗外,像一隻隨風飄蕩的風箏,不斷顫動著。
“現在呢,”他抬起眼,逼視。“三樓又如何,我用這個姿勢把你推下去,我確保你一定會是頭部先著地。也用不著死,落個殘疾才好啊。”
他又笑起來,“不對,不對。我反悔了。”
他的手用力動作起來,把男人的頭撞向窗框。一下又一下,直到玻璃深深扎進男人的皮肉,他那脆弱的太陽穴上,抹上了濃濃血色,整張臉已經扭曲的歪斜了。
“多痛苦的死法,你會為此高興地發瘋的沒錯吧。你永遠不在乎別人的生命,那自已的生命又有什麼用處呢。”
“你殺了那麼多的人,你這個茹毛飲血的怪物,自然會更加理解另一個怪物的吧。”
殺人的時候,會有憐憫而愧疚的情緒麼。
當血液流淌了一地之後,危行抽出兜中的一張通緝令,丟在地上,這張紙很快被鮮血濡溼了。
他口中哼唱著一隻輕快的歌謠,像是小孩子會喜歡唱的那一種。然而他不記得歌詞,只是哼著一段短短的調子,彷彿是哄著嬰孩入眠一樣。
紙張上白色的紙皮上用墨色書寫了幾行小字。
那個死去的男人名字就在上面,然而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鮮血會抹掉這一切存在過的證明,危行略略地感到有些驚奇,他笑著打量了眼前一番情形,口中喃喃作聲。
“原來無論是再怎樣惡劣的人,哪怕是禽獸,也都會有如此鮮紅炙熱的血液麼。”
血沾了他一手,然而他卻渾不在意。
“不是黑的,也不是冰涼的。”
一個殺了許多人,手中有十三樁人命陰司的一個人。
不敬畏生命的人,就不應該活著。
男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話,他張開口,露出一口因為飢餓而發綠的牙齒,他的齒似乎因為生食而生出尖銳的鋸齒痕。
他痛苦地發出嘶鳴,竟不像人類能發出的聲音。最終,他在一地狼藉中身亡。
危行其實是一個很愛乾淨的人,他甚至有些潔癖。然而很多時候,必須要用自已的手來完成這些事情,總是不可避免的。
他抬腳的時候,血液有一些濺到了他的皮鞋鞋面,他就輕輕揪起地上那人的衣角來擦拭。
重又恢復光潔。
他避開地上的血漬,走開了。
死亡是什麼呢,一段生命的終結。
重又到了新的國度,高呼著神聖的勝利之歌。
雀躍著,舞動著,為了脫離苦海而狂歡了。
危行忽然覺得有些後悔。
死亡的分量太輕巧。
他原不應該死的那樣輕率而簡單的。
死是解脫,不是嗎。
對於這樣的人來說。
合上門的時候,天上的月亮又露了出來。
男人的屍體便慢慢膨脹,外衣碎裂不堪。
他彷彿置身於一個大的膿塊之中,只有一層皮被撐開了。
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最後爆裂開,化為一攤膿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