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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以為我是唯一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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殭屍小哥眼裡滿是驚奇:“會跳。”

蘇芷幸:“心臟當然會跳。”

殭屍小哥:“好陌生。”又接一句:“會跳!”他彎彎嘴角露出能嚇哭小孩的笑來,很歡喜的樣子。

蘇芷幸:“活人的心臟都會跳。”

殭屍小哥摸摸自己的胸口,盯著她的心臟位置:“好吃嗎。”

蘇芷幸被他這話嚇一跳:“……我的建議是不要吃。不好吃。”

殭屍小哥:“好哦。”他坐起來,從背後拿出個布團,解開來,裡面密密麻麻是各色的晶核,看上去還仔細洗過了。

蘇芷幸吃了一驚,這裡看上去起碼有一兩百顆,還有三顆顏色格外鮮豔的,晶瑩剔透,是少有的高階喪屍的晶核。她多看了幾眼,嘴巴里不由自主分泌唾液,這三顆晶核看上去似乎很好吃。

蘇芷幸忍住了這股衝動。

蘇芷幸:“你這是把附近的喪屍都清理完了嗎?”

殭屍小哥:“是哦。”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垂涎,蘇芷幸如昨日一樣在手臂上劃了道口子,遞到殭屍小哥面前。她發現殭屍身上的傷好了很多,兩顆牙長出了新的一截。

蘇芷幸做好了準備,估算著出血量,她恢復得很好,相信自己有一拳把殭屍嘴巴捶開的力氣。

但他只吸了兩小口就停了,戀戀不捨地舔著她快要癒合的傷口。

蘇芷幸問道:“不喝了嗎?”

殭屍小哥:“昨天,兩口。”

蘇芷幸:“這麼多晶核,我在基地裡獻血幾次都換不了這麼多。你可以再吸點。”

殭屍小哥心動了,可他瞧瞧蘇芷幸蒼白的臉色,道:“不要。你,活著。”

蘇芷幸:“……如果說話沒有斷句我們之間的溝通肯定要出大問題。”她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殭屍關心的一天,雖然這種關心是荒誕的,但還是笑道:“少吃多餐,可持續發展是吧?”

殭屍小哥坐在她身邊,看上去還想靠到她胸前感受心跳。

……或許這對他來說確實挺有趣吧。

蘇芷幸拿出手表,竟然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三點多了,她睡了差不多十二個小時。

殭屍小哥這會兒對她的白大褂產生了興趣:“藏,好多。”

蘇芷幸收起手錶,誰都看不清她放身上哪裡了:“不多不多,準備了一點點而已。”

她說完這話,想起了那個對滅火器情有獨鍾的好友。如果他在這裡,或許會調侃一句“億點點,確實不多”。這種想象令她難過,她不敢想象基地裡的幾個好友知道她十死無生之後會有多傷心。唯一放心的是他們都不是傻子,不會熱血上頭找衛越大喊要為她報仇。

衛越之所以要解決掉她,是因為她進到南方基地之前的經歷……那經歷可太豐富了。末日之初,喪屍成群爆發,蘇芷幸跟著導師一行人進了徵城。後來徵城擴張又改名,他們都稱呼那為真誠基地。穩定的好日子不長,在真誠基地待了五個多月,一天夜裡喪屍群找到了外圈一個缺口,偷偷進了城。缺口位置隱蔽,等大家找到它的位置時已經堵不上了。蘇芷幸沒有異能,在混亂中與導師分離。那個博學的年長女人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蘇芷幸在很多基地待過,她沒有異能,靠師兄師妹保護。師兄妹相繼去世後,她被夏沐白救過一命。再然後,她就隨著很多普通人進了南方基地。這是個很大的基地,各種東西都很完備。蘇芷幸見了實驗室就走不動了,費盡心思好不容易站到了管理者的位置上。

她的經歷說起來三天三夜講不完。末日數十年,她見過的人、度過的事,多如海沙。蘇芷幸真不知道衛越是因為哪件事要殺她。

一件會威脅到他做基地老大的事,一件她和他都經歷過的事……線索太少,多想無益。蘇芷幸把晶核收起,她拿著三顆高階晶核,實在是牙齒癢,想啃。她打算帶著晶核到河邊去再洗一遍。

殭屍小哥見她去哪,就跟到哪。

離開洞穴,範圍大了,他雙腿併攏僵直了一跳一跳。他會像人一樣行走,但沒有跳著舒服。

蘇芷幸找到了自己昨日逃跑時留下的痕跡,她打著手電筒,順著痕跡回到水邊去。走了一段,就見到了凌亂的喪屍殘肢,周圍都被殭屍小哥清理乾淨了。蘇芷幸的繃緊的神經稍稍放鬆,她問殭屍小哥:“你有名字嗎?”

殭屍小哥:“名字。”

蘇芷幸給他講了自己的名字,再次問道:“你沒有名字嗎?”

殭屍小哥一字一頓,乾巴巴地念道:“蘇,芷,芷,幸。”他念不順口,舌頭和牙齒打結了,又唸了好幾遍,最後只挑了一個字來稱呼她:“幸。”

蘇芷幸:“那我給你取個名字?”

殭屍小哥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

蘇芷幸想想:“華叄零?怎麼樣?或者是侯叄零?”

殭屍小哥:“叄零?”

蘇芷幸:“也可以,不要姓,直接叫叄零。”

叄零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救了蘇芷幸一命的藥劑H30有關,接下來這段路他都在唸“叄零”二字,也是沒念通順,一字一頓的。

蘇芷幸忽而在這些字音中聽到了哭泣的聲音。

“噓。”

叄零不說話了。他也聽到了寂靜夜色中的泣聲,聲音渺渺,隱隱約約,被風送來微弱的幾縷。

又走了數十步,蘇芷幸見一棵樹旁倚了一個人影,背對著她,看不見人臉。離得太遠,手電筒照過去看不太清。哭聲正是從那個方向傳過來的,似乎是那人靠著樹在哭。

這人注意到她手電筒的光了嗎?

蘇芷幸靠近叄零,低聲問:“林子裡除了我還有別的活人?”

殭屍小哥:“有。”

蘇芷幸:“幾個?”

殭屍小哥有問必答:“一個。”

那人影站在他們前往小溪的路上,蘇芷幸不想繞路,又往前走了幾步,提高音量打招呼:“你好?”

這兩個字在這種環境下聽起來一點都不友好。

倚在樹邊的人影一動不動。蘇芷幸深呼吸幾下,她衣著單薄,在夜裡感覺到寒冷:“我有點害怕。”

殭屍小哥:“害怕?”

他在夜裡把周圍都清理了一遍,感受不到害怕的情緒。對他而言,白天與黑夜最大的差別就是有沒有月亮。叄零從背後按住了蘇芷幸兩邊的肩膀,小心不讓指甲劃傷她,低下身子把臉貼在了她的後心上。

殭屍小哥:“跳得,好快。這是……害怕?”

蘇芷幸:“……”她輕鬆掙脫了搭在肩膀上的兩隻手。

蘇芷幸:“你離我太近了,以後不要突然這麼做。”

這一打岔,蘇芷幸心裡的恐懼散了許多。他們靠近了人影,人影依舊一動不動。蘇芷幸見那人穿著破爛的衣服,濃重的腐臭味直衝她的鼻腔。

她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慢步走到人影前,就見一張猙獰的臉。這是一隻喪屍。它的腦殼上開了個洞,晶核被挖走,臭味正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一切發生地太快,它保持著站靠在樹幹邊的姿勢,表情如琥珀般凝固了。

蘇芷幸發現自己戒備了個寂寞:“……它的晶核是你挖的?”

叄零無辜地看著她。

哭聲在更前更遠的地方,蘇芷幸這時一點恐懼都沒有了。她帶著殭屍小哥大步走了過去,進了小路,走到溪水邊,才看見一個坐在地上哭泣的少年。

蘇芷幸:“你還好嗎?”

少年抬頭,他擦了擦眼淚,看清來人,帶著哭腔驚喜道:“我認識你,做實驗的科學家。”又疑惑問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蘇芷幸走近兩步,看見他左腿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中間溢位來黃白色的液體,已經不流血了,傷口邊緣是燒焦的灰褐色。原來他不是在溪邊坐著休息,而是站不起來了。

這個少年不知道附近的喪屍被叄零清空了。他走不動,滿懷絕望。

“你認識我?你叫什麼名字?”蘇芷幸與他隔著一段距離,提防他暴起傷人。

“蘆笛!我叫蘆笛!”他又哭又笑,“你怎麼也在這裡?這又是誰?你們也被基地趕出來了嗎?”

蘇芷幸:“噓,冷靜一點,冷靜。”

蘆笛抬手狠狠揉著眼睛,他放輕了聲音:“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蘇芷幸:“你的媽媽是蘆萍?”

蘆笛又激動起來:“是的!你記得她!她和你出過幾次任務。她給我介紹過你,你很漂亮,人很好,我記得。”

蘇芷幸:“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知道。”蘆笛的臉因為失血而發白,“昨天任務結束,七點多的時候,三角進了我家,說媽媽背叛了基地,又說我害死了一個小孩。他們宣佈要放逐我們,但是在林子外就要殺了我們,這不合規!有人想置我們於死地!媽媽和三角打了一架,帶著我逃進了林子裡。我記得其中一個異能者是風系異能,他把我拋到天上又摔下來,都怪我拖了媽媽後腿,都怪我……”

“你媽媽呢?”

蘆笛又低低哭了起來,他哭著哭著又笑:“都怪我,我沒有異能,什麼都幫不上。媽媽傷得太重,媽媽死掉了,媽媽,都怪我。”

蘇芷幸意識到,先前蘆笛不知道周圍沒有喪屍了,他哭得那麼大聲,是不想活了。現下壓低聲音說話,是不想把喪屍引過來連累她。

——是很經典的在南方基地長大的小孩的善良。

蘇芷幸指了指叄零,道:“昨晚他把附近的喪屍都清理了。”

蘆笛:“太遲了,太遲了。原來是這樣,如果再早一點。”他不說了,又哭了起來。

他簡直是水做的。

蘇芷幸:“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蘆笛搖搖頭:“不用了,這傷口是……”話沒說完,他頭一歪,倒在地上,斷了氣。

蘇芷幸一驚,上前檢視他的情況。她看清了腿上的傷口,那不是異能留下的痕跡。這傷是林子裡一種常見的變異植物留下的,毒性不強。然而蘆笛身體瘦弱,被異能者打了一頓受了傷,又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他心如死灰,拖了一夜還是沒撐住,心臟驟停去世了。

蘇芷幸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林子裡的哭聲已經消失了,氛圍卻比先前更凝重壓抑。

“他,”蘇芷幸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太乾澀,“他還是個孩子。”

叄零:“吼?”

“衛越到底在幹什麼!他腦子有病啊!一個沒有異能的小孩能擋住他什麼路啊!”蘇芷幸記得蘆萍,她熟悉的人又少了一個。那是個細心溫柔的女人,頭髮花白,異能是控土,善作屏障。她不善戰鬥,但正好能剋制風系異能,能帶著蘆笛逃出來很合理。

叄零理解不了她。

蘇芷幸遲遲地感覺到憤怒,她到底還是沒有流淚,強忍著:“衛越不能這麼做的,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保護者,他不能做下一任基地長。一定是發生什麼了,苗方如果還活著,不會允許衛越這麼亂來。我要回去,我一定要衛越付出代價。”

蘇芷幸在附近找到了蘆萍的屍體,在一株變異植物前。蘇芷幸解決了這朵變異植物,從花苞裡挖出一顆晶核,叄零見了眼前一亮,才知道這種東西體內也有晶核,刷一下跳遠了。

蘇芷幸把兩人的屍體拖到一起,她沒有工具挖坑,就把他們一齊放在樹下。

“我以為我是唯一一個……還有多少人不明不白冤死?”

蘇芷幸做不到心如鐵石,她回憶起某一次蘆萍在搜尋物資時偷偷多拿了一個籃球,藏在車子座位下。她還記得蘆萍紅著臉笑眯眯的樣子。蘆萍以為這是個秘密,這個半老的女人不好意思表現愛意。但一車子人都知道,蘆萍要把這個球帶給自己兒子。

一隊伍人都裝作不知道蘆萍做了什麼的樣子,私下卻常常談論蘆笛對這個收養的小孩是真的好。回到基地後,蘆萍在自家矮房的樓頂弄了個籃球框。

詩人常常向她吐槽,說一群學生下課後不回家都跑到那兒去打籃球。

如今母子二人被害死,人死如燈滅。蘇芷幸憂傷地想,過幾年,再過幾年,她還會想起這個籃球嗎?她還會記得與這兩人的交往嗎?

遺忘是可怖的。

她已經記不清導師的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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