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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叄零又跑到窗邊往底下看，僵直站著跟個假人似的一動不動。
夏沐白先是檢查了一下房間裡外，確定沒人監聽後，這才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蘇芷幸：“詩人他們怎麼樣？”
夏沐白：“和你離開前沒什麼不同，簡直和你沒離開一樣。”他怕蘇芷幸擔心，又補充道：“放心，我安排人照顧他們了，衛越沒那麼容易下手。”
蘇芷幸驚訝了一瞬：“這麼快你就猜到是衛越對我下手了？”
夏沐白手癢癢，正試著用他的金屬異能徒手捏個新的滅火器桶：“你也會說是猜，怎麼都不留點線索什麼的？你留幾句謎語讓我們猜個夠都好，不然你死了我們都找不到報仇物件。”
“我一開始以為只是私怨，沒必要扯上你們。衛越這人你也接觸過，他性格決絕，為人冷漠，但這些年一直保護著基地，我不想你們起衝突。”蘇芷幸攤手。
夏沐白盯著她幾秒，不說話。蘇芷幸受不住那眼神中的質疑，微微偏過臉。
夏沐白：“你這話是認真的?我尋思你也沒這麼高尚吧？被殺了都不想報復?”
蘇芷幸：“不要預設我死了。不扯上你們，我可以自已報仇的。”
“不扯上我們？”夏沐白感覺自已腦子轉不過來了，“不扯上我們，我怎麼會在這？”
蘇芷幸：“所以我才說是一開始以為是私怨。”她給夏沐白講了關於在小溪邊死去的男孩的慘劇，夏沐白手上的滅火器筒已經差不多成型了，他停頓下來了，低眉思索：“我好像見過這小孩。”
“我不知道衛越想要陷害的名單裡還有誰，我希望你們能提高警惕。”蘇芷幸道。
夏沐白聽懂了：“嗯嗯？所以你把我叫來就是通知我做好防備？不是痛哭流涕感動萬分找我幫你報仇?”
蘇芷幸：“……”
蘇芷幸：“不止。你還要帶話讓詩人他倆也提高警惕。”
夏沐白還想說什麼，蘇芷幸低聲問道：“好人，你打得過衛越？”
夏沐白：“……”
年輕的物資部部長把隨身帶的紅色顏料拿出來給滅火器筒噴色，一時沒人說話，空氣中瀰漫開刺鼻的顏料味。
蘇芷幸咳了兩聲，緩解尷尬，問：“你這算滅火器麼，不就是一個——”
夏沐白終於想清楚了，他打斷她的話：“你一開始不聯絡我們，什麼都不告訴我們，是怕連累我們？是我想錯了，你沒有其他幫手，也沒有別的後路。你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活下來，你怕我們為了給你報仇丟了小命？”
蘇芷幸：“——不就是一個空鐵筒麼……”
夏沐白氣得想笑，虧他還信誓旦旦給徐慈和嚴正旻保證說蘇芷幸安全：“我不管你是怎麼提前知道的，預知？你明明還有心思去救一個陌生女人，怎麼……”夏沐白的異能穩得很，即使這時候又憤怒又滿懷說不出口的委屈，手上的鐵筒也好好的，一點被捏壞的跡象都沒有。他難過地問道：“怎麼就不讓我們幫幫你呢？”
蘇芷幸眨眨眼睛，她現在衣著打扮很整潔，看不出一點逃命時的狼狽：“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必要。”她這麼說，覺得不好，又說一句：“當然，能活著還是活著好。”
夏沐白怕她有自毀傾向，聞言悄悄鬆了口氣：“是嘛。活著挺好的，無聊了你就找詩人和嚴正旻的學生，讓他們陪你玩，小孩子知道的好玩的地方老多了，你不要老是悶著做實驗不出門，沒病也悶出病來。”
蘇芷幸輕笑：“我精神狀況沒問題。”
夏沐白：“不說這些了。說說你是怎麼提前知道鍾念懷和赤妄的事的？不是我瞎掰的什麼預知異能吧？”
蘇芷幸：“不是預知。”
夏沐白失望：“哦……”他把做好的假滅火器放到腳邊。
蘇芷幸平靜道：“我重生了。”
夏沐白：“哦……啊？！”
蘇芷幸把重生前後的事說了一遍，說到一半的時候叄零偷偷蹭過來。
殭屍小哥聽得興致勃勃，蘇芷幸介紹說他是一隻殭屍時，叄零樂呼呼附和：“是的。沒錯。”
夏沐白被殭屍小哥突然的出聲嚇一跳。
“那你重生回來到現在也才五六天。”夏沐白打量眼前健康的蘇研究員，“這麼重要的事情能這麼隨便說出來嗎？”
蘇芷幸：“不能嗎？”
“能能能。”夏沐白略微猶豫，“那個……”
蘇芷幸：“嗯？”
夏沐白遺憾：“那個鍾念懷沒有活下來。”夏沐白雖然不認識她，但畢竟是好友惦記著的人，是好友拜託幫忙保護的人……他抬眼看見蘇芷幸還活著，沒傷沒痛，心裡忽然就踏實了一點。
蘇芷幸並不難過，相比起來，她對赤妄更熟悉。聽說鍾念懷死了，她腦海裡先出現的是抱著妻子屍體傷心欲絕的赤妄，再就是基地裡為這段破滅的童話般的愛情落淚的孩子。
大人的情緒已經在末日間消磨，在生死麵前很多東西會被拋棄。穩定是難得的，真情在這個時代是比新鮮的空氣更稀少的東西。孩子們聽著老師有意收集來的故事，他們不知真假，難辨深淺，充滿希冀。
分享善意的謊言。
講述被美化的童話。
沒有感受過真情的人無法用真情對待他人，徐慈是這麼認為的。
夏沐白：“你肯定猜不到是誰殺了她。”
蘇芷幸：“衛越？不，不，衛越沒理由殺她。鍾念懷？她像上輩子一樣自已殺了自已？”
夏沐白搖搖頭：“是赤妄。”
蘇芷幸愣了一下：“他？怎麼會……”她想到赤妄暴躁衝動的脾氣，沉默。
夏沐白給她說明了前因後果，其實沒那麼長，一句話概括就是——傳話的人之間出現了誤會，赤妄一怒之下把無辜的妻子殺死。
操控火焰的異能者是那麼強大，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迅速果決，沒有給自已留下一絲後悔的餘地。
果然和蘇芷幸猜測的情況差不多。蘇芷幸對於後續沒有好奇，說實話，她挺失望的。
“再說說你吧，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夏沐白問道，他揉了揉眉心，“我不懂你的實驗，但是你的藥劑有可能一下子效果這麼好嗎？”
蘇芷幸：“先不說我重生的事，光就你們的異能，你覺得用科學來進行思考藥劑的效果是科學的嗎？”
夏沐白：“……好好好。”
蘇芷幸：“每次做實驗我都會想這些真的有意義嗎。全都變了，所有的曾經不可撼動的規則，所有的公式，所有的定理……甚至實驗材料……”
夏沐白：“能給我講講你注射的藥劑和基地現在研究的喪屍疫苗有什麼區別嗎？”
“H系列最初的追求是免疫，即使被咬了也不用怕喪屍化。不過除了我，還沒有其他人在被咬前注射過這系列藥劑。到目前為止，這一款藥劑的作用是在感染病毒後延緩喪屍化，你可以理解為保持長一些清醒時間留遺言。H系列是依靠消耗生命力來提高自身能力的，這個副作用很有意思，畢竟感染喪屍病毒後即使健健康康也活不了多久，我們完全可以當副作用不存在。我注射H29的時候就賭副作用不會致死，我沒有感染病毒，注射之後最多虛弱一點——你看，注射H29能夠強化自身，同時又會使自身虛弱，這真的，這真的，太有意思了……”蘇芷幸越說越興奮，叄零默默後退兩步，舔著牙尖思考她會不會把自已變成實驗材料。
“至於喪屍疫苗麼……”蘇芷幸思索，“H系列跑偏了，基地研究的喪屍病毒疫苗倒是繼續著H系列的追求，就是提前注射疫苗，被感染後不會喪屍化。聽起來真的好簡單，實際上也確實不難……但什麼都缺，缺進行實驗的志願者，還缺製作疫苗的材料……缺實驗器材……”
夏沐白：“總覺得你在忽悠我。”
蘇芷幸對他微笑。
夏沐白不深究：“我不能在這裡留太久，你之後有什麼計劃?”
“跟他學學怎麼打架，我這身力氣和治癒能力得利用好。”蘇芷幸指指叄零，“別問我關於他的情況，我才認識他沒幾天，現在給出的評價肯定不靠譜，免得以後造成誤會。”
“你說他是殭屍……除了外表怪了點，說話少，我橫看豎看斜著看倒過來看他就是個人啊。”夏沐白對“殭屍”這個概念都不熟悉，“你和他同行，能保護好自已嗎？”
“不能。”蘇芷幸毫不猶豫。
夏沐白：“……”
夏沐白：“你都不騙騙我讓我安心嗎。要不要我回去後託人給你帶些補血的藥片?”
叄零：“要哦。”
夏沐白：“呃，好的。”
又聊了會事情，夏沐白拎起假滅火器離開。
他繞了幾個彎，憑感覺找到了酒館大門。夏沐白能隱約感受到擲出的長矛的方位，一路暢通無阻進了酒館後面的小房間。
烏霜衣的傷治好了，房間裡兩方人正說著生意。要是蘇芷幸在的話就能認出，正和烏霜衣談條件的是蘇芷幸見過一面的高壯男子。
報酬才談好，就有人慌慌張張推門進來，說夏沐白來了。
烏霜衣：笑容消失。
高壯男子知道夏沐白是誰，他可不想和夏沐白對上，叫上兩個兄弟就要從後門離開。
烏霜衣長刀一揮，擋在門前，攔住他：“伏老大，急什麼，我們還沒聊完。”
“行行行，就按你提的來算，晚一點我叫人把定金送來。”伏老大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夏沐白來意不善，“你這地方這兩天是招邪了嗎。”
伏老大剛走，夏沐白就進了門。
這一路上沒人敢攔他，夏沐白笑嘻嘻從門邊桌上拿回了自已的長矛：“啊，髒了。”他往房間裡望一圈，指了一個少年：“你，對，就是你，幫我拿去洗乾淨。”他把長矛拋過去。
少年無措地接住了金屬長矛，這東西比他想象中輕得多。他看向烏霜衣：“大姐？”
“去吧。”烏霜衣點點頭。
夏沐白：“你是這兒的頭？”
烏霜衣：“是。”
夏沐白：“昨天來找你下委託的是我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你知道吧？我呢，不喜歡打打殺殺，但要是有人想冒犯我的朋友，我肯定要出手的，你能理解吧？大姐？”
房間裡七八個人全是異能者，他們能感受到夏沐白身上不加掩飾的異能波動。
是警告。
是不加掩飾的強者對弱者的命令。
烏霜衣在附近都算有名的異能者，少有在一群小弟面前憋屈的時候。她忍了忍，憋出一個難看的笑：“當然當然，大家都是朋友，昨天我和蘇姐姐還相逢覺晚暢飲了一頓呢，哈哈。”
“哦？喝酒？”夏沐白道，“你已經宰過她的晶核了？那正好，我也不用另外給委託費了。我來這可不僅是為了拿回我的滅火器，還打算委託你們保護一下蘇芷幸……大家都是朋友，委託費就不用算太清了吧？”
烏霜衣還沒來得及想夏沐白口中的滅火器是什麼，只聽懂了他不打算付委託費。這比捅了烏霜衣一矛還難受，她還不敢反駁，只能苦著臉答應。
夏沐白實力擺在那裡，惹他不爽了容易小命不保。就現在這個距離，真要打起來，烏霜衣只能保證死前給夏沐白一擊痛的，其他這些跟著她的小弟掙扎的機會都不會有。她不敢再偽裝爽朗或冷肅，把長刀挪到身後，顯得唯唯諾諾起來。
她心裡不爽，做好了表面答應實則並不派人保護蘇芷幸的準備。
夏沐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烏霜衣心不甘情不願了，他笑著給出一把糖：“再過幾個月，新樓建好後，南方基地預計會再接一批普通人進去。我手上正好有些名額，若是你事情辦好，我會給你留兩個名額。”
這東西比晶核珍貴多了。
烏霜衣眼睛都睜大了：“今兒天上掉餡餅了？行，這事你放心，除非有像你這樣的強者盯上她，我們酒館保證她活著還是輕輕鬆鬆的。”
“我聽傳聞說酒館老闆總是失憶……”夏沐白拉長尾音道，“希望大姐不要把我的委託忘記才是。”
“不會不會，夏部長放心就好。”
正巧少年把擦洗過的長矛拿了回來，夏沐白接過長矛，隨著他的動作，短短兩秒間長矛變成了滅火器的形狀，只差點紅色就和真的區別不大了
夏沐白兩隻手各拎著一個滅火器，一副無害的樣子。烏霜衣多看了兩眼，臉色驟變，把長刀扔到牆邊，快步遠離了它。
夏沐白笑道：“大姐不用擔心的。”他沒緩和突然緊張起來的氛圍，反而隨意說道：“這房間裡到處都是金屬，大姐，你的衣服釦子都是金屬做的。”
擔心也沒用。
所以不用擔心。
烏霜衣終於切身感受到為什麼伏老大他們這些實力不弱的異能者這麼恐懼夏沐白了。他的異能在城市裡殺傷性和開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