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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回獨孤山養傷了,哎,在這一群老不死裡面,要說老我才是最老的,這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反正也算為國出過力了,以後啊,還是陪著獨孤求敗曬太陽吧。
楊過猜想神鵰大約是跟龍女合不來,送它回去的時候甚是愧疚,雕兄好好地出來,卻弄了滿身傷回去,獨孤前輩說不定要氣得從地下爬起來。
這天楊過去看郭芙的時候,黃藥師還在梅樹下跟瑛姑下棋,老頑童不知道跑到哪裡玩去了。柯鎮惡坐在一邊,他也看不見,卻能聽出雙方的出子。
郭靖正背了郭芙在院子裡閒步,繞著院子一圈一圈地走。
楊過從未見過這樣的郭伯伯,一夜之間他又蒼老了許多,他揹著郭芙的時候那般小心,就好像揹著舉世無雙的寶貝。
是啊,這是他的寶貝,他骨裡血裡的女兒,他一直責怪女兒刁蠻任性,責怪女兒傷了楊過,責怪女兒練武不用心。
可是這個女兒,在別人家的小兒女還無憂無慮、還不知戰爭為何的時候就拿著劍衝了上去,在男人的戰場上廝殺,這個女兒一直陪在他和蓉兒身邊,陪著他們上戰場,陪著他們風裡雨裡槍裡箭裡,從無怨言。
楊過看了好一會,這般靜謐,這般美好,這樣的畫面才是家啊。
楊過跟了郭靖一起走,郭靖笑道:“過兒也來啦,今天天氣好,我帶芙兒曬曬太陽。”
楊過道:“過兒這可是第一次看郭伯伯背郭世妹。”
郭靖道:“你只看到了我教訓她對不對?”
楊過心道,可不是?郭伯伯一向嚴厲得要命,當初為了我這條胳膊差點殺了芙妹,把芙妹嚇得夠嗆。“郭伯伯疼愛世妹,只是不流露在外。”
郭靖道:“芙兒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我背,軟軟的小手在我脖子上一環,跟我說著話,軟糯糯的聲音,可好聽了。我便是再生氣,她只要一撒嬌,天大的氣都沒有了。”
郭靖又道:“芙兒小時候喜歡在被窩裡鑽來鑽去,從這頭鑽到那頭,撓我和蓉兒的腳底,蓉兒癢得咯咯笑,我卻沒有反應。她就很奇怪,想了半天才說是因為爹爹是爹爹媽媽是媽媽,爹爹是不怕癢的,媽媽怕癢。蓉兒問她,那女兒怕不怕?她便撓了自己的腳底,一點都不癢,說女兒跟爹爹一樣不怕癢。”
郭靖又道:“我總是覺得芙兒學武不用心,性子太魯莽,其實我教的也不好,對她太嚴厲,教的方法也不對,我老是教訓她,芙兒都不敢跟我說知心話了。”
郭靖又道:“芙兒是個孝順的孩子,這麼多年陪著我和蓉兒守在這襄陽城,盡心盡力從無怨言。哪家女兒嫁出去還跟父母在一起的,芙兒從沒說要離開我和蓉兒。”
郭靖又道:“襄兒和破虜現在都長大了,他們小時候我和蓉兒忙,便是她來照顧弟弟妹妹的。芙兒老是被氣得賭氣說再不管他們了,襄兒往她懷裡一鑽,破虜拉住她的手叫一聲姐姐,她就不生氣了。”
郭靖又道:“我這一生,無愧於人,卻愧對自己的孩子……”
黃藥師拍下一枚棋子,“嘮嘮叨叨沒完沒了,吵死了,還讓不讓人下棋了!”
郭靖沒再吭聲,在晚輩面前他是威嚴如山的長者,在黃藥師面前卻依然是那個傻頭傻腦搶了人家寶貝閨女的傻小子。
當初芙兒要嫁給耶律齊的時候,他也像黃藥師這般,怎麼看都覺得耶律齊不順眼,蓉兒笑著說“只有把芙兒嫁給過兒,靖哥哥才開心是不是”,哎,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啊。
瑛姑道:“黃老邪,我可看不下去了,有你這麼當岳父的嗎?”
楊過笑道:“黃老前輩,非是郭伯伯吵,乃是您的心不靜。”
柯鎮惡聽了半日,有瑛姑一邊下一邊解說,已能聽聲辨子,正沉浸其中不能自已,這時也顧不上為寶貝徒弟鳴不平了,在地上敲了敲手杖,“下棋,扯別的做什麼!”
黃藥師拂袖而起,“不下了,這郭府裡悶死了,不待這了。”
瑛姑也一拍棋子道:“你要下便下,要不下便不下,當我瑛姑是什麼?回來下完這盤。”
楊過道:“黃老前輩,您這盤要輸啦,想溜走是不是?”
黃藥師哈哈笑道:“激將法?我黃老邪老是老了,可沒老糊塗。”
便聽一人道:“誰說我爹爹糊塗了,那才是真的糊塗。”黃蓉帶了郭襄過來,遠遠便道。
郭襄跑到楊過身邊,“大哥哥你在這兒啊。龍姐姐程姐姐陸姐姐都在找你。”程英是黃藥師的徒弟,照理郭襄該稱呼一聲師叔,她卻覺得把程英叫老了,便也叫了姐姐。
楊過道:“找我有事嗎?”
“不知道,大概沒事吧。”
楊過瞟了一眼身邊的郭芙,這麼多女子認為我英俊瀟灑傾心於我,你這雙眼睛不知怎麼長的,竟會覺得我醜,從來便不曾多瞧我兩眼。
黃蓉道:“起風了,靖哥哥把芙兒揹回去吧,呂大人有事相請。大師父,王老伯邀您去下注啦!”柯鎮惡活到這把年紀,娛樂專案僅有一個,便是賭,王老伯是他的賭友。
小賭怡情嘛,他也就是玩玩。
柯鎮惡一聽有賭約在等著,而眼前這倆人還不知道能不能把這盤棋下完,還是去賭兩局來得實在。
黃蓉將黃藥師拉住坐下,“爹怎麼啦?”
瑛姑道:“你們爺幾個說吧,我去找找伯通,不知道又哪兒玩去了。黃老邪,以後看我還跟你下棋不!”
黃藥師道:“我不待這郭府了,天天看著郭靖那傻小子我膈應得慌。”
黃蓉嗔道:“爹!您老人家是不是埋汰我靖哥哥成習慣了。”
黃藥師哼了一哼,把我寶貝女兒帶走,在這襄陽城受苦受累,說不準把我女兒外孫女外孫的命都擱在這襄陽城了,我埋汰幾句算便宜他了。
黃蓉問道:“爹可是想去北方遊玩?”
黃藥師笑道:“還是我蓉兒聰明。”
黃蓉道:“北方嘛蓉兒自有主意,爹爹只管好生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