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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死了，死在公主大婚第二日。
本來是個小婢女而已，江府沒覺得是多大的事。可怪就怪在，銜玉公主卻無比重視。
當日請了上京最有名的仵作來驗屍，結果發現是中毒而死。
訊息傳來時，江閣老和陳氏坐在正堂，聽到這個訊息都很震驚。
看到銜玉一臉悲痛，江閣老也氣得吹鬍子瞪眼，“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江府對公主的人動手！”
表示一定要徹查到底，哪怕是把江府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兇手給揪出來。
原以為公主就是要江家一個態度。
反正這個婢女死了也就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之後公主還需要別人侍奉不是？這事兒差不多也就得了。
可就是沒想到，接下來三日，銜玉公主不僅沒有接受新的婢女，反而自己脫下喜服，換了喪服，親自為如玉守靈。
在江閣老和江夫人看來，這樣就過分了。
查了整整三日。
並沒有發現任何兇手，仵作判定說是誤食老鼠藥才導致中毒的。
初春乍暖還寒，雖然日頭燦爛，卻抵不住仍有絲絲寒涼。
如玉靈堂前。
“公主，您是陛下的心頭肉，哪能為庶民披麻戴孝？更何況，這只是個奴婢而已！”
“公主啊，老身知道你傷心，畢竟十多年的感情，人心都是肉長的。但不幸已經發生了，如玉姑娘確實是誤食了老鼠藥才中毒身亡的，公主要節哀啊。”
作為公婆的江閣老和陳氏輪番來勸。
二老皺眉，銜玉一身白縞，怎麼看都像是在耍公主脾氣，讓她別再胡鬧。
銜玉一身素白，跪坐在牌位前，一言不發。一下一下地燒紙錢。
紙錢落到火盆裡，噼裡啪啦的一聲微小的脆響，迅速躥起火苗，吞噬乾淨。
江閣老哀嘆了口氣，還想說什麼，被陳氏輕輕按住，搖了搖頭。
繼續待在這裡也是自討沒趣，老夫婦倆人離開了。
在江府設定的靈堂，原本就沒幾個人知道，江閣老與陳氏一走，整個屋子裡只剩下銜玉一人。
風一吹，白綾飄飄，猶如冤魂回來。
忽而傳來一聲靈動的脆響，不知道誰擺在站臺上的一隻碗被踢翻。
撲騰一下，一隻毛色白黃相間的大橘貓，以靈巧的姿態奔過來。
它停在靈堂前，左聞聞，右嗅嗅，似乎沒有什麼滿意的吃食，帶著不滿傲嬌的走到銜玉身前。
銜玉眼皮掀動，伸手摸了摸大橘貓。
“阿奴。”
“他們說，如玉是誤食了老鼠藥才中毒死的。”
“你信嗎？”
大橘貓跳到銜玉腿上，似乎也被這荒唐的藉口氣到了。
大橘貓開口“喵”了一聲，緊接著發出清脆的男聲，語氣裡盡是不屑。
“爺就看不起這群人，沒本事找出兇手，就會騙人。”
“爺那晚明明看到了……啊呸”
大橘貓差點說漏了嘴。
它抬起前爪，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偷偷抬眼瞟銜玉，她應該是沒聽到的吧？
卻不料，銜玉卻猛然抬起頭來。
目光緊緊盯著大橘貓，“阿奴，你看到了什麼？”
大橘貓前爪捂著嘴巴，後退兩步。
“爺才不說！”
“爺要是說了，主人非得扒了爺的皮。”
大橘貓簡單的兩句話，讓銜玉目光閃動，心緒複雜。
之後的銜玉，就始終一言不發，再也沒跟大橘貓說一句話。
大橘貓有些心虛。
它趴在那裡望著銜玉，銜玉燒完紙錢，就跑到靈堂前，給如玉梳頭髮。安靜的少女面色鐵青，甚至嘴唇發黑，可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秀髮，卻昭示著主人的年輕。
如玉剛死，青絲上承載的生命力也在漸漸退卻，日子越來越久，這青絲必將如同盛開在寒冬的花，慢慢枯萎。
銜玉的手輕輕的撫摸過去，以手為梳，留下的是無盡的淒涼與悵惋。
雖然她一句話都沒說，但是能看出來很悲傷。
大橘貓撓了撓屁股，有點兒不忍心。
雖說只見過一面，它還是很喜歡銜玉的，畢竟她那麼大方的給自己吃小魚乾兒。
大橘貓糾結地撓頭，最後還是跑到銜玉跟前，下決心道:
“爺告訴你一條線索吧，你可別告訴主人哦！爺那天晚上看到了，給那丫頭下毒的人，是從書房裡出來的，去了廚房，專門下到了糕點上。”
說完，大橘貓就一溜煙兒消失不見了。
偌大的靈堂，只剩下銜玉一個人沉思。
*
三日前，江雲追從如玉中毒的跡象來看，就判斷出來那毒正是斷腸散。
斷腸散，他熟悉的很。
甚至，大婚之夜他還在合巹酒裡下了一份。認出了公主是銜玉，才找了藉口把那酒打翻。
可如玉，又怎麼會中這個毒？
答案不言而喻。
江雲追面色沉悶，眼眸帶著不悅，順著連廊一直往裡走，在西跨院最裡面的那間客房門口停了下來，然後，猛然推門而進。
謝竹正坐在書案前擦拭著一把劍。
見江雲追氣勢洶洶，推門而入，謝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又迅速恢復平靜。
隨即他站起身來。
“公子？”
江雲追也不兜彎子，目光冷冽，“如玉的毒，是你下的嗎？”
謝竹詫異，“誰是如玉？”
江雲追探究的目光死死盯著謝竹，似乎在判斷他到底有沒有說謊。
看他眼裡的詫異不像是假的，江雲追剛要鬆一口氣，就聽到謝竹嗤笑了聲。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倒黴公主身邊的丫鬟吧。這幾日我也聽說了，這倒黴公主還真不爭氣，居然為一個丫鬟守靈三日，不眠不休，嘖……”
“真是你？”
江雲追眉峰一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劍，抵住謝竹脖領，眼底是深不可測的隱忍和憤怒。
“我說過很多次，不要擅自行動。你為何自作主張，對公主的丫鬟下手？”
謝竹驚異於公子身手的進升，剛才奪他劍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那把劍就已經橫亙在他的脖子上了。
在他的記憶裡，自家公子可不是一個易怒的人。
就是從前，因為他的舉動不慎，將他們二人都陷入危險之地，也從來沒有見過公子像今天這樣勃然大怒。
謝竹望著江雲追眼底的怒意，愣了下，旋即笑了。
“公子，屬下可沒想把斷腸散這種好東西，用在一個小丫頭身上。”
謝竹低頭垂眸，換了個眼神兒，眼底是自由散漫不羈，明明已經被劍橫在脖子上，卻還是笑的散漫:
“屬下真正想下手的，是那個倒黴公主，周銜玉！”
最後三個字，謝竹几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眼底殺機畢露。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這樣命大，被一個小丫鬟給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