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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沒有傷中要害,雖然失血過多,但並無性命之虞。”
床榻上,江雲追昏迷不醒。床榻邊上,銜玉、江閣老等一眾人圍在旁邊,聽府醫的診斷與囑咐。
年邁的府醫這一番話,猶如給江府所有人吃了一粒定心丸。
江閣老鬆了口氣,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陳氏被嚇個半死,自從見兒子傷成這樣就哭哭啼啼的,聽了這話可算是止住了哭,拿著手帕抹眼淚。
“謝天謝地!雲追我的兒,沒事就好!”
陳氏趕緊拜謝觀音菩薩。
“不過……”
府醫捋著鬍子嘆息道:“公主,閣老,閣老夫人,公子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傷勢仍舊較重,需要一段時日好好休養。”
銜玉不聲不響,心裡有了數,她在前帶頭,朝著府醫行了個禮。
“有勞府醫。”
主子行禮,其他人哪有站著的道理。祥雲祥瑞以及身後的一眾人,也跟著公主拜謝。
府醫可受不起堂堂公主金枝玉葉的大禮,趕緊回了禮過去。之後又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府醫走後,陳氏便著急打探,“公主啊,這好端端的,我兒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陳氏身側的齊大娘也跟著心疼附和,“對啊,在自家宅院裡,怎麼還會傷成這樣?難不成是進了賊人?”
江閣老則站在一側一言不發,他雖然年邁卻睿智,方才瞧著銜玉的神情,就知道此事並不簡單,也沒有問,不給銜玉施壓。
銜玉望著江雲追慘白的臉,已經躺了整整半日,還昏迷不醒。
她頭一次,感覺到愧疚。
“夫君……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
江閣老有些疑惑,陳氏則直接大驚,“什麼?公主遇到危險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呀?”
銜玉知道江雲追是謝子謙的真相,如果實話實說娓娓道來,恐怕會直接對他不利。於是就隱藏了部分事實,單說有人扮成江府下人,要刺殺公主,而江雲追為了保護公主而受傷,那賊人也被江雲追弄死了。
陳氏這才瞭然,也沒了怪公主的意思。
銜玉趁機道:“公爹和婆母身體重要,應當早點休息,銜玉會照顧好夫君的。”
見公主這樣懂事,不惜放下公主之尊親自照料,江閣老和陳氏才算放下心來,走後又派人送了流水一樣的補品來。
原本以為這一出小鬧劇就這樣過去了。
可是卻怎麼都沒想到。
隨著江雲追身體的恢復,公主與駙馬的關係並沒有好轉,反而日益變差。
起因是江雲追臥床不醒的三日後,經過銜玉三日不眠不休的喂藥,江雲追終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第一眼看到周銜玉,江雲追一言不發,神色冷淡。
銜玉也自覺尷尬,隨便找了幾個話題說起來,江雲追依舊一言不發,跟沒聽到一樣。
漸漸的,銜玉的話也少了。
這一日,江雲追就快要能下床走路了,銜玉照常來探望。
來之前,銜玉就做足了心理建設,待會不管江雲追對自己態度怎麼冷淡,她都要有耐心一點。畢竟,他之所以受傷,本身就是為自己擋了一劫,就算他態度差點,脾氣臭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一踏進門,看到江雲追那張原本有點兒好看的臉又變得半死不拉活的,銜玉瞬間難受極了。
她把藥碗一撂,“江雲追,你能不能別這樣?”
江雲追握著一卷書在看,並沒有抬頭,也沒有搭話。
“我知道,你是因為謝竹的死,怨恨本公主。”
銜玉望著江雲追,蹙著眉頭,有幾分難過。
江雲追淡漠地揚起唇角,卻怎麼看都不覺得是在笑,反而覺得泛著一股疏離和冷意。
“微臣不敢。”
依舊是平淡的語氣,依舊是在否認。
可是鬼都能看出來,他就是在怨啊。
銜玉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嘗試挽回兩個人的關係。
“血債血償,謝竹害死了如玉,如玉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她沒有家人,沒有親人,只有我可以依靠。”
“我曾經對她保證過,只要本公主在,就會保她平安,以後讓她以郡主的身份給他實力紅妝,風風光光的家人。可是……”
“可是她跟著本公主嫁進江府,甚至都還沒有及笄,就替我死了。江雲追,如果不替她報仇,本公主這輩子寢食難安。”
“江雲追,我知道謝竹對你很重要,殺了他,你在生我的氣。可是如玉,對我也同樣重要。”
銜玉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江雲追從未抬頭,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書卷上。
可是銜玉知道,他肯定聽到了。
因為手裡那本書卷,自從她進來那麼久,都沒有翻動一頁。
銜玉目光落在江雲追的側臉上,靜靜凝望著他。
如果此刻江雲追抬頭看她一眼,一定會發現她的眼眸充滿了希冀,一定會發現,她作為公主,已經把自己放得很低。
可是沒有,一眼都沒有。
江雲追始終埋頭盯著手裡的那本破書卷,沒有抬過一次頭,也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銜玉眼裡的光慢慢暗淡,走出了沐陽居。
等屋子裡只剩下江雲追,安靜地似乎能聽到一旁燭火燃燒發出的噼裡啪啦聲。
良久,江雲追才從書卷中抬起頭來,放下了因緊握而發麻的那隻手。
有些發肥的大橘貓跳了上來,依偎在江雲追腿邊。
清脆的男聲從貓嘴裡吐出:
“主人,阿奴覺得公主也不是故意的,她不是壞人。阿奴知道主人喜歡公主,為什麼不理她,讓她失望地離開呢?”
江雲追抬手撫摸了幾下大橘貓。
“我從前以為,她是個特殊的女子,大婚之夜才對她手下留情。”
頓了頓,江雲追抬眸道:“是我錯了。她這樣睚眥必報,跟那個狗皇帝,沒什麼兩樣。”
大橘貓不理解地望著江雲追,舌頭伸出來舔了舔江雲追的手背,沒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