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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完，學校想辦法多留她們補了十天的課，由於卷子是在市裡統一評閱，所以先出成績，後發試卷。
本次期末考試，高慧總分608，語文108，數學145，英語125，物理74，生物80，政治76，全校排名567，全市排名1844，這意味著高考不出意外的話，她一隻腳已經邁入重點本科的大門，雖然好專業不能保證，但距高考還有近140天，她還有時間繼續精進。
曹欣總分558，全校排名933，全市排名4909，這基本上是進入高三以來最大的一次進步，跟她自己的估分也沒有相差很多，但是跟高慧一比，她還是難過地蜷縮在座位上消沉了一下午。
李星海總分612，全校排名476，全市排名1667。成績出來他悄悄鬆了一口氣，高慧逆襲的速度太快了，要跟上她的節奏是特別不容易的事，他也是放棄了所有課外娛樂，一個多月包括元旦都沒有回家，在學校廢寢忘食地學習才有這樣的結果。
全校理科第一是曲昊陽，721分，同時也是全市理科第一名，跟文科的蔣璐成功會師峰頂。市文理科的前十名約有七成在一中，過重本線的一中學生約佔全市1/3，全校本科上線率97%......對校長來說這程度都是正常發揮，趁著課間操的時間開了個短暫的表彰大會，給全校前十名、各科單科第一名和一些進步特別大的學生髮了獎狀、合影留念，然後年級主任講話鼓勵大家向受表彰的同學學習、寒假也不要鬆懈，這個期末考就算結束了。
整個大會最高興的莫過於高三（7）班的班主任老魏，雖然總成績前十名沒他的學生，但全校進步最大的十名（7）班佔了兩個：姜芸、梁宇，此外，沒有進入全校進步最快前十但總分提高超過50分的如曹欣、李星海等，（7）班也有二十來名。只要保持這個勢頭到高考，這屆明星班肯定非（7）班莫屬。
進步獎是按整個學期的表現來評的，發力比高慧早、進步比她大的學生也有兩名，高慧排在第三名，不算很顯眼。曹欣提高的分數只比最後一個得獎的梁宇少兩分，可惜沒能站上領獎臺，不過班裡另有單獨的進步獎，曹欣得到了進入一中以來第一張有關學習的獎狀。
吳莉和曹賓對曹欣的表現已經很滿意，雖然姜芸在高分段還能突破這麼快著實出人意料，但他們還是那個觀點，再快的進步總有限度，只要給曹欣足夠的時間，她早晚也能趕上來。而且有姜芸帶著，曹欣對學習的積極性和專注度真的有了質的提高。
曹欣在父母那裡也得不到理解，心中鬱悶無處發洩，一連幾天都悒悒不樂。
姜芸看到了很暢快：“原來只要學習比她好就能讓她天天不開心，我以前可是太蠢了，每天跟這種人混在一起不求上進。”
高慧：“‘結交非賢者，難免生愛憎’，古人誠不欺餘。”
姜芸：“那你現在還覺得她是無辜的嗎？”
高慧：“我沒有說過她無辜，我只是說沒有證據證明李星海是婚內出軌，現在我也依然這麼認為。而且到目前為止，我認為我的計劃是行得通的。”
姜芸：“好好好，按你的計劃來，我不干涉。”
高慧：“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白，接下來我可能會採取一些措施來安撫她目前的失落，鬥而不破比較符合我們的長期利益。”
姜芸無異議：“請開始你的表演。”
晚自習，這天曹欣沒有補習課，高慧約她去操場上透透氣。
曹欣抗拒與高慧獨處：“幹嘛？我還有兩張卷子沒寫完。”
高慧看到她寫的是政治卷：“那種簡答題，平時你就寫個思路就行，沒必要寫那麼細浪費時間。”
曹欣甕聲甕氣：“我知道你有方法，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學習方法。”
高慧對她這種高敏感狀態很是頭疼，但還是耐著性子說：“走吧，我請你吃小蛋糕。”
四周的關注點都匯聚在她們這裡，曹欣終於不情不願地站起來。
高慧兌現承諾，先去餐廳蛋糕房跟曹欣一人選一個小蛋糕，帶到操場去吃。
“等下！”曹欣剛掀開蓋子，高慧叫住她，把自己的蛋糕也準備好，舉起來，“祝賀你期末考試取得卓越進步！幹！”
曹欣腦子懵了片刻，機械地舉起蛋糕：“幹。”
高慧：“開吃！”
兩人吃著蛋糕，一言不發走了很遠。操場上很靜寂，而且是冬日的夜晚，颳著一點北風，進食環境並不舒適，但曹欣感覺好像喝點冷風心裡反而沒那麼堵了。
高慧吃完蛋糕，開啟談心模式：“我覺得這兩個月之間我們疏遠了很多。”
曹欣沒有作聲，但高慧能感覺到她全身緊繃起來，像一隻感受到威脅隨時準備反擊的貓。
高慧：“體測之後，我想努力學習，但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說動你跟我一起努力，所以講了一些很不著邊際的言辭，現在想想你不理解也很正常，但是當時，那些真的都是我的真心話。”
曹欣挖著蛋糕，譏諷道：“只是不著邊際嗎？”
高慧回憶了一下：“在剛開始努力而不被你理解的時候，我覺得壓力很大，講話可能也很衝，讓你感到被針對了，對嗎？”
曹欣：“你的意思是，是我先錯了，你才反擊的，而我又無理取鬧沒有理解你的委屈，是嗎？”
高慧知道是不能跟這個人擺事實講道理了：“其實我是習慣於按事實來推斷是非對錯的，但是今天我意識到，對於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我不應該用這麼武斷的、冷冰冰的方法去解決分歧，我覺得有很多時候，對錯它其實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不是在一條道路上，我們是不是像朋友一樣相互關懷和體諒？”
“你是說我沒有關懷和體諒你嘍？”曹欣話裡帶著淚聲，賭氣道：“是，我追不上你，跟你不在一條道路上，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了！”
高慧：……
“曹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真的很想打你？！”高慧氣憤地大聲道。
“你打呀！”曹欣不甘示弱，也大聲嗆回去。
高慧：“那你先把我的蛋糕給我吐出來！”
曹欣：“你請我吃蛋糕就為了叫我吐出來？！”
高慧：“你說呢？！”
“我——”曹欣語無倫次，“我不吐！有本事你打我呀！”
高慧上手在曹欣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痛得她大叫一聲“嗷！！！”
曹欣也毫不示弱，在高慧腰上掐了一把，現在輪到高慧：“啊！！！”
“你錯了嗎？”
“你才錯了！”
“讓你不認錯！”
“讓你擰我！”
……
兩個人就這樣菜雞互啄一般你掐我一下、我捶你一拳，忘我地打了一架！
夜跑路過的曲昊陽：……女生的友誼我真的不懂。
意識裡的姜芸：“……這就是你說的安撫？”
高慧沒有回答姜芸，而是伸手從草坪上拉起曹欣，像個黑道小混混一樣對她說：“以後給我好好學習，不然我還打你！”
曹欣“哇”一聲哭了：“你欺負人！他們都喜歡你，沒人喜歡我，你還欺負我！”
意識裡，姜芸半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高慧也挺懵的，半晌才試探著伸出手拍著她的後背：“別哭了，其實你也挺招人喜歡的，只不過每個人的光輝時刻不會同時到來。命運，你要耐得住它的考驗，要問自己的心，我是誰，我要走什麼樣的路，我要過怎樣的人生，不要被外界的評價所淹沒，不要因為別人的優秀否定自己存在的價值，記住，沒有誰比你自己的心更重要。”
二十多分鐘後，兩個人才搓著手走回教室。
下課鈴響了，曹欣看著一片空白的試卷，隨手掐了高慧一把：“都怪你！今天我回去還得熬夜補作業！”
“嘶！”高慧用力擼起袖子，看到十幾個紅紅的指甲印，還有一些已經出現了淤青：“看，這都是你給我掐的！”
曹欣憤慨地挽起自己的棉服袖子，指著上面同樣的紅痕、青痕：“你掐我的少嗎？！”
李星海：……我當時就應該跟出去看看。
四位家長似乎很自然就接受了兩個小孩和好的現實。姜芸最近也話少了很多，似乎在想什麼事情，情緒不太穩定，但高慧還能忍。
表彰大會後第三日，語文試卷終於發下來。高慧的作文只得42分，遭到了比她高10分的曹欣無情的嘲笑。梁宇的逆向思維居然得了48分，這讓高慧不禁感嘆邏輯學在語文試卷上的消亡。
講到作文，語文老師老周用他那雙永遠似笑非笑好像在鼓勵你又好像在嘲諷你的眼睛掃視全班，最後在高慧身上定格，道：“這個作文啊，同學們，老師一再跟你們講，要注意審題，沒有把握就不要追新出奇，按最明顯的主題來寫，在結構上下點功夫，保一保基礎分，不要老是追求特立獨行，好像批判性很強，實際上跟出題人的原意根本不搭邊。大家要明白，出題人的目的是讓你討論議題不是讓你借題發揮啊！”
高慧：一針見血，無地自容。
看見高慧點頭，老周又點她的名字：“姜芸，這回作文寫得什麼主題啊？”
高慧站起來，權當在練習厚臉皮，一本正經地答：“組織起來。從群體的勝利求得個人的勝利。”
老周：“說說你咋聯想到這個主題的唄！”
全班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注視著高慧。
高慧強裝淡定：“類比。”
“類比，”老周笑了，“我怎麼看你的作文只寫相同點沒寫不同點，類比論證是這麼用的嗎？”
笑聲在教室裡此起彼伏。
高慧硬著頭皮道：“寫的時候忘了。”
“哦！”老周，“下回你還準備真用個類比論證啊？！”
高慧：“時機合適的話……魚迅用得我怎麼用不得？”
魚迅，此世界雜文大家。
梁宇起鬨：“不愧是姜曉嵐！鐵齒銅牙！”
老周的視線轉移到梁宇身上：“喲，梁宇同學，你那逆向作文得了48分還挺自豪的唄？！我看咱班兒寫作文就屬你倆思路清奇了，藏龍臥虎啊！666！”
鬨堂大笑。
笑聲止，老周終於做總結髮言：“我看這次考試，全班屬你倆進步快，但是也別光提別的學科不提語文分，海德格爾不是說，‘人以語言之家為家’？同學們，漢語是我們民族精神家園之所繫，它不止是工具，不止是載體，它是一整套的思維方式，是我們的生命情感、我們的人生態度，是我們所以區別於其他國家和種族而身為種花家傳人的根本依據，你們這代人要把我們民族的文化生命傳承下去，讓它重新強盛起來！這是你們的使命！”
全班掌聲雷動。
高慧眼眶熱熱的：無論在什麼世界，永遠會被一些宏大深沉的情懷撬動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