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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在母親少時與您的情誼,我能留您全家性命,已是寬容。”
張越戈面色怖人:“何況,就算沒有府內的月錢,您不是也照樣有銀兩尋醫嗎?像您這種吃裡扒外的貪婪之輩,又豈能同她相較?!”
雲嬤嬤瞬間就被他一句話踹入谷底,連求生的機會都不復。
他恍若嗜了血,一雙眼佈滿腥意。
“林影,打!”
雲嬤嬤一聲接一聲的呼救蓋過天,聽得在場人無一不為之震顫。
楚玉瓷抖了抖眼睫,攥緊了手中的書信,一刻也不敢鬆懈,她小心翼翼地探向張越戈,卻發現他眼底鍥著瑩亮。
她的思緒一下被牽扯回多年前。
彼時的張家富賈一方,就連當今陛下都給上薄面,尊敬幾分。
饒是楚玉瓷當時年少,她也不信他們會在一念之間化作灰土,更是咬死了不信,張家會這般輕而易舉就傾家蕩產!就算主心骨倒了,張家剩下的財力,也足夠應付接下來的困難啊!
可詭異的是——
張家的落敗突如其來,幾乎不出半月,庫房就被清空了一般,再拿不出一件能換命的東西來維持生計……
“偷竊,就是這個下場。”
看著完全嚥氣、血肉模糊的雲嬤嬤,張越戈生不出任何無憐憫之心。
他把楚玉瓷拉起來,抬手便用力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堅定不移地領著她走出見了血光的後院。
“今日,我殺雞儆猴,一洩陳年舊恨。也望大家能牢記於心,莫要再犯。”
張越戈帶她回了臥房,床榻的紗幃又恢復成了她熟悉的羅紅色,鮮明又亮目。
“這書信,我明日派林影親自送去楚府。”
他耷拉著眼簾落座,挺直的身板也逐漸彎了下來,髮絲蜿蜒著垂至胸前。
她嗓音一噎:“多謝大人……”
一路上,她能感知到,他的手掌在顫……
“我不喜歡聽這個。”他當即鎖眉,仰首看她,聲線沉鬱,“換一個。”
楚玉瓷犯了難,不得不試探著啟唇。
“張大人?”
“換。”
“丞相大人?”
“換。”
她貝齒壓著婉轉的唇線,明眸蘊著謹慎與柔和。
“那……豫郎?”
“……”
不多時,他微微一笑:“嗯。”
方才還深含陰暗的狹眸也彎若上弦月,傾灑著一腔溫和。
他一勾長臂,將她楚楚纖腰扣在燥熱掌心間,略一用勁兒,便引著她來到了自己身前。
而後,他聳了下寬大的肩膀,腦袋也朝前送,尋求保護似的貼在了她小腹,他力道愈發狠勁地把她鎖在自己懷中,不容她有絲毫反抗。
屋內,淡香繚繞,無形地凝了一派柔情。
“……向我道歉。”
“先前是我錯了,對不起。”
楚玉瓷軟下音色,誠懇地開口:“我不該疑你。”
張越戈依舊悶悶不悅,懲罰似的捏了下她敏感腰線,激得她條件反射性地彈了下身子。
他深吸一口氣,眉頭那抹化不開的寒冰,終是在眼下逐漸破開了……
當晚,她又一次被他領著泡了浴池。
被張越戈摟在懷裡懷中,她感受著漫過全身每一處的涼爽之意,對陳太醫的話心有所思。
她仔細嗅了嗅騰昇的霧氣,剖開了層層淡雅的茉莉花香,又一次嗅到了微苦的草藥味兒。
內服的藥只是其中一方面。
若是……外敷呢?
“在想什麼?”
張越戈見她出神,指尖刮過她腰側,一個激靈就迫使她回神。
她搖了搖頭。
他便有條不紊地調笑:“撒謊。”
楚玉瓷試圖否認,卻拗不過他眼中的固執,以無言順承了他的肯定。
“從今往後,每夜都過來陪我泡。”他在她耳畔落下輕吻,躁動不安地指節撫上她的大腿,“乖乖聽話,我自能保你無虞。”
她沒有搭話,只是淺淺地點了下頭。
從浴池回到臥房,她卻被張越戈按在了梳妝鏡前。
楚玉瓷萬般無措地瞟了眼銅鏡中故作鎮定的自己,又側著鏡面看了眼在鏤雕木盒中翻找著的他,心懷疑惑。
“眼熟嗎?”
他挑出一支嵌了翠玉的髮釵,站在她身後,把玩著她順滑的烏髮。
她怔住,彷徨地應道:“眼熟。”
這是她從前在楚府時,最常用來綰髮的釵子。
出嫁時,楚闊嫌其寒酸,配不上她已然身為三王妃的身份,便把它從嫁妝裡丟了出去。
可張越戈怎麼會有這一支呢?
“綰好。”
他黯然道,又在心頭悄咪咪地補了言辭。
楚玉瓷接過釵子,一聲不吭地挑著髮絲,借了桌上的木梳,熟練地盤好了最常梳的髮髻。
餘光探向鏡面,她將他愣神的面目盡收眼底。
不一會兒,張越戈又不知從哪裡尋來了一對兒珍珠耳墜,輕放至她手心。
“這個也戴上。”
他按捺不住地嚥了咽口水,炙熱的視線描摹過她鏡中的臉龐。
楚玉瓷糾結地接過了,只得順著耳孔佩好了墜子。
她同他一齊看向鏡面,只覺恍若隔世,彷彿擊碎了時空,退回至多年前身在楚府的時光。
楚靈韻妒她姿色傾城,暗中剋扣她的吃穿用度,還在她赴宴前撕碎她置辦好的新衣,令她不得不忍辱負重,穿上那些寒酸的舊衣,站在她身邊給她做陪襯。
從前,在府內過得最為寒酸之時,她甚至落魄到了需要夥同張越戈出府趕集來絞盡腦汁換錢。
為的就是買通庖房,好吃上熱乎新鮮的菜。
所幸,她的手很巧,飾品箱裡那些精緻好看的小飾品,許多都是她自制出來的。
因此,兩人時常會趁著楚闊不注意,上集變賣自制的首飾和他的字畫來變現銀兩……
“看著我。”
臉頰邊撫上一隻有力的手,他動作溫柔,眼底的一汪春水似是要將她溺斃。
張越戈淡笑著,一雙冰冷似鐵的劍眉猝而弓下,黑白分明的剪瞳間清晰無比地倒映著一個她。
紅燭搖曳,火色紗幔被纖纖玉手拽出褶皺,似悄然盛開的彼岸花,惑人心神。
他用盡了溢位的柔,不厭其煩地澆灌著手中的花苞,親手予她盛放。
“你在佛前許下的夙願,佛都知道。”
······
翌日清晨,陛下告病不上朝,免了百官的早朝。
明媚日光隔著窗紙打進屋內,不動聲色地為暗室添了一抹新光。
楚玉瓷迷糊地睜開眼,算著去暖香閣侍奉的時辰,小心地扣開了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傾身繞開他的身子,慢步下了床榻。
她快速穿好衣襟,理好簡易的髮髻,推開兩層門簾出了屋。
迎上曦陽的同時,她也撞上了守在門邊的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