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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月光明朗的夜晚,蟲鳴和蛙鳴響作一片,就連地牢之中,也能隱約聽見。
後半夜,在糧草處所屬的糧倉與馬廄方位,傳來了人喊馬嘶的聲音,一陣緊過一陣。
賈襄驚醒來,從天窗望去,似有火光映亮了天空。
“哥,是不是亂兵攻進了營中?”
小愣子驚懼地問道。
“軍營背靠著秦源城,亂兵攻城前先攻擊兵營,也有可能.”
賈襄說道。
他聽到隔壁牢房傳來了小聲嘀咕,不是別人,正是獨眼龍和濃眉兄的聲音。
他湊過去,隔著木柵問道:“獨眼哥,知道外頭咋回事?”
“這,我也說不上,如果不是亂兵和饑民兵,那就是自己人.”
獨眼龍說道,“我感覺自己人的可能性更大,亂兵和饑民兵一下子打不到糧倉和馬廄來.”
“是你們袍澤會?”
賈襄問。
“應該不是,沒聽到袍澤會這幾天有什麼大的行動,再說,軍營中剛針對袍澤會防的密不透風,鬧不出這麼大動靜.”
獨眼龍說道。
“官逼兵反,兵不得不反。
怕是士兵鬧餉.”
濃眉兄說道。
“士兵鬧餉最有可能.”
獨眼龍說道。
“如是亂兵,我就出這地牢,既然不是,那就倒頭再睡.”
賈襄說道。
等外面安靜下來,已是破曉時分。
翌日早晨,地牢裡押進幾個人來,捱了毒打,鼻青臉腫,沒個人形。
對獨眼龍來說,兵營裡就沒有他不認識的官兵,也沒有他打聽不到的事。
“小兄弟,金瘡藥要不?”
他隔老遠問。
“一點皮肉傷,不打緊.”
“咋回事?”
“幾十名兄弟鬧餉,抓住鄭三求和李懷水,把他們打得爹媽都認不出來了,搜出了不少他們剋扣的還沒來得及轉出去的餉銀,還有說不上來路的財物,倉庫裡有私鹽和煙土,可惜我們沒截走這些東西,還死了兩名帶頭的兄弟.”
兵勇氣憤地說。
“這也是被逼無奈,畢竟鬧餉是冒大風險的,被扣上個譁變的帽子,是要砍頭的.”
獨眼龍同情地說。
“我認得你,獨眼大哥,前些日子,你不是也找鄭三求和李懷水算賬,要到上邊揭發他們,才被關進這地牢裡嘛.”
兵勇說道。
“唉,這幫人在秦渭營里根深蒂固,沒個大人物整治,根本動不了他們.”
獨眼龍喟嘆道。
跟著傳來好幾個人的嘆息,大家都覺得這秦渭營怕是沒救了。
當天下午,李奎突然來到地牢,對賈襄、獨眼龍和濃眉兄等人說:“兄弟們,軍營要移到牛頭鎮去,那裡離一股新起事的亂兵的巢穴近.”
“讓秦渭營去剿那股亂兵?”
獨眼龍問。
“就是。
命令都下來了.”
“我看沒這麼簡單,鬧餉鬧出大動靜來,接著就要全營去牛頭鎮,這是把火爐往遠裡端.”
賈襄說道。
“賈襄兄弟說的沒錯,咱這營是團練,本身就不是正規軍,官府試著讓咱營保護秦源城,三番五次自己鬧騰自己,戰鬥力沒看到,還成了不穩定的力量,怕割手,只得先弄出去,在外邊練練磨磨,要是連新叛亂的小股亂兵也搞不定,怕就解散了.”
濃眉兄說道。
“也好,這樣的隊伍我也不喜歡待著,正好回武館去.”
賈襄說道。
果不及然,下午的時候,刀疤臉帶著一幫兵勇進來,挨牢房核查人,然後將關著的每個人帶到了地牢外面站定。
這次,他們沒有為這些犯了錯受懲罰的兵戴手銬腳鐐之類的東西,怕營裡兵勇看到了說三道四。
刀疤臉瞅了瞅聚集在地牢外寬敞的空地上的三十幾名兵勇,用手指向誰,便叫誰出列。
就這樣,一連叫出濃眉兄、小愣子等十幾名平素聽話綿軟的兵勇來,引到地牢跟前,指指點點比劃著,安頓了半天。
“這是要幹啥?”
獨眼龍困惑地問。
“消滅罪證吧.”
賈襄說。
“怎麼說?”
“在軍營裡私設地牢,被上邊知道了,是要追查的.”
“我看這地牢,應是用老百姓挖的養羊的窯洞改造的,要徹底填埋,一時半會不可能,最多隻能遮掩一下,搞點破壞.”
“弄個面目全非,一把火燒掉刑具和那些木頭,也就沒人能查的清了.”
有人拿來了鐵鍬、鐵鎬和钁頭,分發給了濃眉兄和小愣子,在地牢內外挖得塵土飛揚。
地牢的看守又叫了幾個人,抱來了一堆柴火。
這一切,正如賈襄所料。
賈襄和獨眼龍等人被帶到了軍營一角等待,直到傍晚時分,濃煙從地牢所在的地方騰空而起,煙勢變小後,火焰映亮了天空。
不一會兒,濃眉兄和小愣子跟著一幫人過來了。
“燒了個一乾二淨,這幫人私設地牢的罪煙消雲散了.”
濃眉兄說道。
“那些看守還守著火,說是要把地牢燒成灰才走.”
小愣子說。
這時,刀疤臉帶著十幾名看守過來了,有拿長矛的、拿刀的,也有背銃背土槍的。
“你們雖然出了地牢,可都在受罰,不要亂跑,跟我走.”
刀疤臉說。
“去哪裡?”
有人問。
“牛頭鎮.”
“那裡離城十幾裡,跑那裡幹啥去?”
“南雲山上有人反了,聚在南雲寨,讓秦渭營去剿滅.”
“啥?這秦渭營練兵,還不到三個月,就讓打仗?”
“有本事你給營尉去說,別在這裡叨叨.”
刀疤臉瞪了一眼。
這群像犯人一樣被管束著的兵勇,在軍營轅門遇到了輜重車隊,兩匹馬拉一輛車,兵勇手裡高舉的火把驅散開剛剛降臨下來的夜幕。
賈襄、愣子、獨眼龍、濃眉兄等人,跟著輜重車隊,走上藉河邊的官道,向東走了十幾裡,來到了牛頭鎮。
夜色朦朧,難辨東西,賈襄憑著對周圍環境的瞭解,覺得隊伍的駐地是牛頭鎮河岸北邊的一處村落。
賈襄等三十幾人被帶進了一處農家院子,院子的主人早就被驅趕走了,怕是寄居於哪位親戚親房家裡去了。
已是炎熱的夏天,睡在炕上或地鋪上都不冷。
賈襄聽到了“先黃先割”的鳥叫聲,在院外碾麥場周圍的樹林裡迴盪,那是一種麥子快黃時鳴叫的夜鳥,象徵著麥子的成熟和豐收,是吉鳥。
當夜無事,第二天,刀疤臉便將賈襄、獨眼龍等人帶到河堤邊樹林裡的空地訓練。
這裡被綠樹掩映,外邊看不到裡面,就是從南雲山上,也看不清這裡有兵勇的身影。
“看來真要拿我們當先鋒了.”
賈襄說。
“是敢死的探路者.”
獨眼龍說,“這些人陰險得厲害.”
“我觀察過了,南雲山上的亂兵要下山來,路口便被牛頭鎮擋住了。
我們這一營人塞在這裡,就是楔子,斷了亂兵的路.”
賈襄說。
“要是秦渭營能剿滅這股剛露頭的亂兵,也許還能存在下去,如果失敗了,怕就散夥了.”
獨眼龍說。
“這樣的兵營解散,沒啥好惋惜的.”
賈襄說。
“南雲山上曾有數百人反叛,秦渭營剿滅時吃了虧,那些反叛者大部加入了亂軍,襲擾麥縣、谷縣、武縣,這才是上邊叫我們迅疾剿滅新起事的亂兵的原因.”
獨眼龍說。
“對於殺亂兵,我一百個願意,但故意讓我們去送死當炮灰,我看沒必要為這樣的腐敗軍官賣命,我們還是悠著點,見機行事.”
賈襄說。
晚上回營,果然收到了營裡的命令,賈襄、獨眼龍、濃眉兄、小愣子等犯事的兵勇全被編為前鋒護,分發了刀矛土槍等武器,讓加緊訓練,戴罪立功,擇機當先鋒攻打南雲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