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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夜侯乘月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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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不夜侯的邀請是在八月初。

大鬧百歲觀後,燕子溪不知何處去尋邱雪映,便揣著包袱找了個酒樓落腳,準備住幾日打探訊息,夜晚小二敲門,只說有人來信。

信封上沒有落款,燕子溪取出信紙,信紙質地很硬,不知加了什麼,拿在手裡閃著碎金,異常精緻奢華,展開時幾片曬乾的芙蓉花瓣打著旋落到腳邊。

寫信人字跡娟麗,自稱不夜侯,邀請燕子溪八月十五前往榮府參加中秋宴,一同欣賞明月美酒芙蓉。

不夜侯其人燕子溪從前倒是有所耳聞,原名榮啟生,早些年以掌法成名,外號“青綿掌榮六”。但本人不愛爭強鬥勝卻獨獨鍾情於品茶賞花,所以早早便退隱江湖做了閒人。後來乾脆取了“沾牙舊姓餘甘氏,破睡當封不夜侯”的雅意,自稱不夜侯,在家中三不五時舉辦賞花宴,請人來吟詩作對。

讀完書信,燕子溪暗自稱奇。他既不是什麼文人雅士,又與這不夜侯素不相識,不知為何這請帖居然發到了他的頭上。但他手持寸金劍闖蕩江湖,向來哪有熱鬧往哪去,當即便將神駒寄養在驛站,自己獨身乘舟,沿水路南下赴宴去了。

等到達榮府時已是黃昏,管家引他向主屋走去。從進門起幾步便掛著一盞燈,製成或茶葉或芙蓉的形狀,透光只見彩紙而不見骨架。廊下有風時花燈轉動,光影變換重疊,入夜後想必更是炫目。

燕子溪暗中喝彩,覺得自己能見到這彩燈滿廊的奇景,已然是此行不虛。屋內茶香縈繞燈火通明,已經坐了三五人正互相攀談,但主位空虛,可見那不夜侯不在席中。

來客中俱是生面孔,左側坐了個絡腮鬍子的壯漢,脖子上掛著一串銅珠,大馬金刀地坐在席上,把旁邊個粉衣公子擠得縮成一團;右側坐著位膚髮俱白,眼睛赤紅的怪人,與其交談的書生他倒認得,是慣愛臨帖的“不輟筆蔡元”。

簡單寒暄兩句,燕子溪在書生旁找了個地方坐下,心說真是奇哉怪也,除了不輟筆和粉衫人,其他傢伙都不像讀過書,倒像走鏢打馬的江湖人。

他一入坐,便有美貌伶俐的侍女從屏風後走出,為他奉上熱茶。燕子溪接過青瓷茶盞一口下肚,雖不懂茶卻也覺得不同凡響,茶水清香不澀,喝完唇齒間留有花香,回味悠長。

“諸位,諸位,是我來遲了,抱歉抱歉!”不夜侯說著從屋內走出,他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身穿墨色大頭戴葛巾,面相和善。此刻他向眾人拱手:“家中事多,諸位貴客多多包涵。”

“可算是來了。”座中那絡腮鬍壯漢站了起來,聲如洪鐘喊道:“打進門起就讓咱喝茶,現在咱都喝一肚子茶水了,你倒是上兩個菜啊!”

堂中一陣鬨笑。

粉衫人搖頭:“莽夫,要我說有此等美景美婢,我等已是樂不思蜀啦,何須道歉!”

眾人又笑。 不夜侯舉杯:“哎,禮數還是要盡的,我就以茶代酒,自罰一杯!”說罷真如喝酒般一飲而盡。有婢女從外面進門,在不夜侯耳畔說了幾句什麼,他聽罷露出笑容道:“屋內遮蔽者甚,賞花賞月諸多不便。於是我叫下人將席面置於庭院,現下酒菜皆已準備妥當,請客人移步庭中,今夜共度佳節,豈不風雅!”

這下大家都滿意了,紛紛稱好往庭院走去。

庭院內倒是一盞花燈也無,但天空自有明月在,月光皎潔倒也不算昏暗。

建此園者似乎對園林景觀頗有造詣,湖石下設幽池汪汪,水邊依偎著幾叢木芙蓉。現在正是開花的季節,芙蓉露染脂色垂頭羞放,恰如書中所寫“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倒顯得那些花燈盡是俗物,不太入流了。

席面就設在一片開闊的空地,長桌圍成一個口字。待眾人落座,佳餚便流水般端了上來,燕翅鮑肚,時令鮮蔬看得人食指大動。燕子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覺冰涼爽口,大呼痛快。

不夜侯得意道:“為了招待貴客,前幾日特意在院中挖了口井,將美酒由井水冰鎮,如此入口更加清冽,不會醉人,大家開懷暢飲!”

說話間又有七八個舞姬飄然而入,每人髮間都簪著一朵芙蓉。為首的女子最是出色,她面容皎若芙蓉出水,眼波豔似菡萏展瓣,一顰一笑格外動人,恍若蟾宮仙子下凡。看得賓客們陶醉不已,連桌上飯菜都忘了品嚐。

一曲舞畢,掌聲雷動。 不夜侯親自走下主位,將女子攬入懷中,面上掩飾不住的得意:“諸位見笑,這位便是我的愛妾嬋娘。”女子含羞與眾人見禮,髮間一朵重瓣白芙蓉搖曳生姿。

她笑道:“你這肉好了沒有?”

邱雪映:“……”。

邱雪映:“啊?”

邱雪映:“不夜侯的美妾,突然問肉的事情幹嘛?”

“我是在問你!”燕子溪沒好氣地說道:“小爺我憑什麼餓著肚子還要給你說評書啊!半個時辰差不多到了,快點把肉下鍋,不然就不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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