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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瑜轉身抬眼望去。
蕭寅身側多了一人，那人緊緊盯著謝瑜的臉，眼神透露著絲絲訝然。
蕭寅原本還想問問她，知不知道今年的會試由楊恢代主事？
現在看來，不用問了。
因為依據楊恢此刻的舉止已經可以斷定了她的身份。
楊恢驚訝她還活著，手卻緊緊掐著蕭寅的手臂，不知道還以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蕭寅側頭盯著楊恢，皺眉，什麼人啊，就算驚訝，能不能掐他自已啊？
良久，三人站立無一人說話，空氣靜默。
蕭寅叫住她，卻又不問，謝瑜只好出聲，“蕭大人請問。”
蕭寅瞪了眼楊恢，把他的手強行拽下來，回頭面向謝瑜，“現在沒有了。”
“既如此，謝瑜便告辭了。”謝瑜行禮後，從容轉身離開，看不出絲毫破綻。
見謝瑜離開後，蕭寅抬手指著楊恢，咬牙切齒，滿臉慍色，“楊善知，你好樣的！”
楊恢目光怔怔，視線一瞬不瞬地落在那遠去的身影上，和記憶中的重合了。
不過，那時，她身側還有溫少瑾。
蕭寅手動給楊恢轉了個身，“人都走遠了，還看呢？小心下次我就告訴嫂嫂。”
“嘖，你說什麼廢話呢，”楊恢回神蹙眉，輕嗤一聲，談回正事，“是她，儘管從未真正見過她，但我能確認是她無疑。”
溫少瑜不常住燕京，溫大家為了保護她，她的面貌和行蹤從來都沒多少人知道。
楊恢常聽溫少瑾提起他那位天資聰穎的妹妹，他可真是滿口的稱讚。
他和溫少瑾同窗數載，只見過溫少瑜一面，而且也只是遠遠的一面。
那年過後，他參加了會試，溫少瑾去了北江從軍。
自此他們便甚少見過面。
蕭寅和楊恢並行往他們吃飯的地方去，盧聽瀾還在等他倆。
今日難得他倆都休沐，盧聽瀾又一直吵著見蕭寅在京中認識的朋友，蕭寅便約了時間，讓他倆從他的口中描述變成正式認識。
“你倆乾脆不如等我都吃完走了再回來，這樣多好啊。”盧聽瀾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也不抬頭，專注地吃著他的飯，嘴裡還有著飯呢，就開始抱怨。
“有人生氣了。”蕭寅低聲對楊恢說，眉峰一挑。
“那也是你先出去的，”楊恢坐到位置上，舉起桌上的酒杯，面朝盧聽瀾，“來，我給思而賠罪，獨留你一人。”
盧聽瀾端起酒杯，抬了下手，喝了，繼續吃，就是不看蕭寅。
“我出去不是因為謝瑜嗎？”蕭寅突然想起來，抬手推了下盧聽瀾，“盧思而，說起來，剛還是你先看見的謝瑜，不然我倆也不會出去。”
“那的確是我先發現謝先生的，可我也沒讓你出去找啊，是不是你自已要出去的？你居心叵測。”盧聽瀾終於抬頭，看向蕭寅，眯起眼睛盯著他，總覺得蕭寅對謝瑜不懷好意。
蕭寅一時啞語。
楊恢低聲笑。
蕭寅偏頭瞥了眼楊恢，示意他別幸災樂禍，要不是為了儘快確認謝瑜的身份，他才不會下去的。
……
其實，謝瑜沒有蕭寅看見的那樣平靜，她沒想到蕭寅會認識楊恢。
剛才楊恢的反應絕對是認出她了。
她不怕別人認出，她只怕有些人不知道她，不知道她還活著，不知道她回來了。
一進去肅園，謝瑜就見宋旎被沈介纏著，宋旎瞅見她回來，趕緊擺脫沈介，跑到她身側。
“阿瑜，你一大早出去，怎麼不叫上我？”宋旎拉著手臂，跟著她上樓。
謝瑜偏頭湊近宋旎，附耳低語：“你哪用得著我叫？自有才子相約。”說著，她回頭看了眼沈介，朝他點頭示意。
她養傷那幾日，沈介藉著送飯的由頭，沒少在她倆眼前晃。
她傷好差不多後，他就開始以各種由頭約見宋旎。
就算宋旎再遲鈍，也能覺察出沈介的心思。
“阿瑜，你開我玩笑。”宋旎鬆開她的手臂，站立，氣鼓鼓的，唇瓣緊抿。
“難道不是真的？”謝瑜推開房門進去，宋旎緊跟著進來。
宋旎坐下，趴在桌子上，雙手攤在桌上，下巴墊上面，滿臉的苦悶，“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回事？突然就這樣，可我也不明白，他心悅我什麼？我不過給他看了一次病，然後跟他一路來京，也沒發生什麼？他就怎麼突然心悅我了呢？”
謝瑜與她一道趴著，面對面，微笑著看著她，“那有沒有可能他一見鍾情？你想啊，他生病正痛苦著，然後突然天降一神女，賜一靈丹妙藥，他對之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了呢？”
她和沈介聊過，也算知道他那邊的想法。
宋旎騰出一隻手，推搡了下對面謝瑜的手臂，“什麼啊？還天降神女？他的病是個大夫都能治。”
“確實，可他的病不是你治的嗎？”
是你，所以一見鍾情。
“不說他了。再說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多久？哥哥也沒找到，我怎麼可能考慮這種事情！”宋旎擺了擺手，斂下眼瞼，面上寫著憂傷。
“哪有這麼悲觀的？你肯定能長命百歲，宋大哥也肯定能找到，說不定他就在哪個地方等著你呢？”謝瑜伸手緊握宋旎的手，給她以安慰。
宋旎抬眼看向謝瑜，展顏微笑。
是啊，不能這麼悲觀。
一切還尚未可知。
反正大夫從小都說她熬不過，她不也長這麼大了嗎？
“對了，阿瑜，剛剛沈介約我出城，我突然想起，燕京城外有座寒山寺聽說很靈驗，明天咱們早早去燒香，也拜拜，去一去你身上的晦氣，這趟入京，你也太衰了，先是會試被誣陷，後是碰見死人，最後受傷，不能黴運連連，明天去請神仙幫你除除邪祟，不然接下來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呢？”
謝瑜靜靜聽她一頓說辭，不禁失笑。
“阿旎還走上迷信了？”
宋旎坐直身子，不滿地說道：“這怎麼能叫迷信呢？請大羅神仙保佑，求個心安。”
“好好好，請大羅神仙保佑。”
謝瑜回著話，心中想起，寒山寺，上次去得匆匆，走得也匆匆，都沒來得及和住持好好說話。
這次，才算是真正的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