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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為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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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宗,後山外緣,靜幽林。

山林之中,一隻灰色的野兔正在尋覓食物。

“沙沙……”林中風動,吹得野草樹葉作響。野兔抖抖耳朵,似乎發現了什麼,用後腿站立起來,仔細嗅著聽著,烏黑的眼珠中滿是警惕。生活在修仙者的地界,哪怕是一隻普通的兔子也比荒山野嶺之中的同類更加靈動聰慧,野兔察覺到附近一定有什麼危險。

可是,察覺到危險不代表可以躲避危險。

忽然,野兔渾身毫毛炸起,作跳躍奔逃之勢。可它剛剛動作,一條青蛇從草叢中彈射而出,咬住了它的口鼻,順勢將身體緊緊纏了上去。不大工夫,野兔便不再掙扎,青蛇則開始從兔頭開始慢慢將兔子吞入腹中。

“呼,安逸。”柳攝之吞下兔子後找了一條高一些的樹枝曬太陽。

自從柳攝之重生已經半年有餘了。那一天,因食道癌不治身亡的柳攝之還以為自己閉上眼睛後就再也不會睜開了,結果再有意識之後發現,自己甚至不能閉眼了。但這讓他欣喜若狂,他竟然能再活一次,而且不用忍受疾病帶來的長久的痛苦和飢餓感。哪怕是作為一條蛇,哪怕是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不發展科技,卻真真正正存在前世沒有的仙術神通。

身棲仙宗後山,柳攝之已經很明確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不止一次在這片林子裡看到仙宗弟子,也曾見過他們使用法術。

正想著,柳攝之就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從林子外走來——是一個穿著白色道袍的年輕男性修士。

又是來找靈草的嗎?

柳攝之在樹枝上繞了兩圈,藏在一叢樹葉間望著這個修士。凌雲宗後山上有不少自然生長的靈草靈果,這些靈草也許是不好種植,所以偶爾會有修士來採摘,柳攝之之前見過的修士幾乎都是來採藥的。

可這個人不像。他行色匆匆,手裡不知拿的是什麼物件;左顧右盼,但又不彎腰低頭撥葉擇草。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行為古怪的人了。柳攝之突然意識到,最近他見到人的頻率明顯增加了。而且行為舉止都和這個人很像。不同的是,這個人的手裡端著東西,而且他的衣服和之前來的人不一樣:其他修士的道袍也是白色,但他的道袍在袖口和衣襟處都繡有藍色的雲紋。

這引起了柳攝之的好奇心。他藉著體色隱藏在葉中,又運轉起了蛇妖天生的斂息法門,靜靜地聽著。

“嘖,不在這邊,難道是在山中嗎?”那修士撥弄著手裡的物件,“那些蠢貨實在是蠢得緊,我有師父的羅盤在手都尋得這麼麻煩,他們赤手空拳,豈不是大海撈針?”他隨手撥開一叢灌木,偏離林中小路,向山中走去,邊走邊自言自語道:“哼,龍鱗這等寶物哪是臭魚爛蝦能消受得了的,這機緣必定屬於我李天源!”

龍鱗!

柳攝之聽到“龍鱗”的字眼,差點把還沒消化完的兔子吐出去。不為別的,就為龍鱗目前就在他的居所!

他立刻從樹上爬下去,全力運轉斂息法門,沿著只有自己知道的路徑以最快的速度爬了回去。

穿過靜幽林,來到山腳上的一片亂石之中,柳攝之輕車熟路地從亂石底下一叢灌木鑽了進去,灌木後遮著的是一個洞穴,這個洞穴是柳攝之目前的棲身之處,也是他穿越過來後看到的第一個景象。他到現在都記得,自己恢復意識,掙扎著蛻下身上那層蛇蛻,看清洞穴外透進來的陽光的時候,是多麼感動。

不過,那時柳攝之看到的不只是陽光,在他轉過頭後看到的就是……

一片方圓丈許的翠綠色鱗片懸浮在洞穴之中,與只有三尺長短的小蛇形成鮮明的對比。那鱗的顏色要比柳攝之更加青翠欲滴,而在鱗片的根部有一抹血紅色的痕跡,其表面浮著一層似乎快要熄滅的青色火焰,在柳攝之緊盯著它時,一陣陣微弱的龍吟憑空在他的腦海中響起,哪怕這聲音已經幾乎聽不清,也讓柳攝之這樣的小妖頭痛欲裂。

回到洞穴的柳攝之直勾勾地盯著面前對他來說屬於巨物的鱗片,陷入了沉思。可能是因為蛇的本能,他在一開始就已經明白是一片龍鱗,而且只要處在這洞穴中,他就會被深深地吸引,從心底冒出想要將這鱗片煉化吞噬,佔為己有,但與此同時,內心又充滿了對其上威壓的恐懼。

柳攝之在醒來後就獲得了這具身軀原本主人的一切記憶,雖然那來自一條未開靈智的蛇妖的記憶模糊不清,但他清楚地記得,原主記憶最深刻的部分就是半年前,它被洞穴中的氣息吸引,試圖在蛻皮前吸收鱗片上龍氣突破,最終卻被龍威擾亂,一頭撞在鱗片根部,痛苦掙扎著死在洞穴中。在柳攝之接管這具身體後,這本來馬上就要突破到築基期的修為竟然倒退至練氣期第三層,一身精血全部虧空,體型都縮小了一半。

柳攝之最開始還不敢住在洞穴中,龍鱗這種東西一定是寶物,自己目前的修為一定守不住。但一段時間後,他發現這個洞穴似乎只有自己知道,他的本能又一直在催促他往洞穴中去,考慮到這些以及安全問題,他最終還是住到了這個洞穴裡,但控制著自己儘量遠離那龍鱗。可現在不一樣了,拿著羅盤的人類修士來找龍鱗了,而且那羅盤真的指出了龍鱗的大概方向。未開智的妖獸發現不了這裡,難道特意來找龍鱗的人類修士還找不到?

他想拋下龍鱗離開,但他又做不到。除了本能之外,龍鱗上的那抹紅色也是他不能隨意離開的原因。

那是他的精血。

在前身撞在龍鱗上時,一身精血被龍鱗全部吸走了。

柳攝之是看著那抹紅色不斷融入鱗中的,而且至今那血還鮮紅的如同剛流出來。如果他這樣拋下龍鱗離開,那些修士們一定有能力依據那些精血找到他。而他能做的只有祈禱龍鱗不會因為他的血無法使用,而找到他殺掉他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可他不想這樣。他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他不想再把掌控自己命運的刀放在別人手中,他不想每日提心吊膽地活著,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被人殺死。

他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想要輕快自由地活著!

我命由我!

柳攝之在心中怒吼。

就在這時,鱗片上的火焰突然稍微旺盛了些,殘留的精血像被蒸乾了一樣快速地被龍鱗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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