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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反正她病中昏迷一點感覺都沒有,全當作被狗咬了一口。
眼下這人身上的傷最重要。
顧念一擦好藥,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不用說,他這滿身傷肯定是被太子打的 。
“你……”
蕭赫卿安靜地坐著,雪白似玉的胸膛袒露著,他乖巧地低著頭,纖細修長的手指正在繫著自已的衣帶。
聞言,抬頭看向顧念一。
顧念一終於道:“蕭赫卿,你為何會突然想出冷宮呢?”
明明之前他一心求死。
蕭赫卿沒有回答,一雙漆黑幽深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已。
顧念一莫名緊張起來,繼續道:“像嫻妃娘娘所期望的那樣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在冷宮,你樂得自由自在,一生無憂。”
“幹嘛非要走出這冷宮呢?”
自已這樣也算對得起嫻妃娘娘臨去前的囑託。
只要他聽自已的話,安穩地在冷宮度日,對誰都好。
蕭赫卿仍然沉默了片刻,而後淡淡開口,“任人欺凌地活下去嗎?”
他自嘲般地輕笑出聲,他終於繫好了衣帶,寬大的中衣微微攏在他瘦削的身上,襯得人愈發形消骨瘦。
“他們害死我母妃,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他們?”
“太子,還有……”
低沉的聲音裡透著冰冷的恨意,“還有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
這個該死的狗皇帝聽信皇后的讒言,厭棄母妃,多年將他們母子兩人囚於冷宮備受欺凌。
他才是最該死的!
“他可是你的父皇!”
這一世的蕭赫卿果然依舊對自已的父皇恨之入骨。
“父子人倫,不可違背!”
“他也配做我的父親?”蕭赫卿不屑地笑出聲,“哈哈,真是笑話。”
他的笑聲漸漸消逝,“你見過不管自已兒子死活的父親嗎?”
顧念一沉默,尋常父親自然不會,可這是皇帝,他的兒子多得數不清。
“所以你是為了替嫻妃娘娘報仇才走出這冷宮的嗎?”
“不全是。”
顧念一側頭看他,疑惑還有什麼促使他這麼快就想走出冷宮。
“還有你。”
蕭赫卿的神情認真而帶著一絲平靜,渾然不知他自已在說些什麼。
“我不想再看到你遭受別人一絲的侮辱。”
蕭赫卿的雙眸染上了殺意,兇殘得令人生顫。
他每次想到那日太子對顧念一的侮辱都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生不如死。
顧念一失了神。
心中湧入了一絲溫暖,很少有人這樣維護自已。
只是,萬萬沒想到蕭赫卿竟然會因為自已想要走出冷宮。
這是什麼可笑的事,她明明是最不希望蕭赫卿走出冷宮的人。
果真是天意弄人啊。
這一世,不知何時,許多事情都已經悄然地發生了變化,而她就是最大的變數。
顧念一垂下眼簾,“你真的是因為我……”
見顧念一這般憂鬱神情,蕭赫卿眼神微動,問道:“你不想我出冷宮?”
顧念一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為嫻妃娘娘臨死的話,她殺不了蕭赫卿。
所以,她自然是不想蕭赫卿出宮,她擔心蕭赫卿一旦出了這冷宮,便會像上一世那樣一發不可控,在戰場上橫掃,在宮廷裡奪權,滿手血腥,踩著屍山血海,登上那帝王寶座。
“那我留在冷宮裡,你永遠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溫柔似水的男聲傳入耳邊,彷彿輕輕撫過自已。
顧念一不敢相信,蕭赫卿突然如此溫柔。
她猛然抬起頭,正好與他那雙桃花雙眸相撞,那最初漆黑冰冷的雙眸已然盛滿了碎碎柔情,勾魂攝魄。
……
彷彿只要自已點頭,他便會和自已永遠留在荒蕪寒冷的冷宮之中了,像不久前的日子那樣。
這些日子說的情話,她只是哄騙,沒想到眼前人全然當了真。
只是,自已心悅他,怎麼反倒是他越陷越深……
顧念一抿了抿雙唇,眼神躲閃。
自已怎麼可能會陪他待在冷宮裡呢,自已是要出宮的……
蕭赫卿久久得不到回應,那盛滿柔光的雙眸黯淡了一瞬,一抹迷惑迅速從眼底掠過。
他想起顧念一病中拼死的驚恐。
蕭赫卿眼底的幽暗蔓延開來,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子。
有些事一旦開始,便永遠無法停止。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
在那個大雪紛飛的雪夜,在那個荒涼冷宮的傍晚,在那晚的點點星空下……
她主動接近自已,便要永遠陪著自已。
這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蕭赫卿清淺地笑了起來,臉上換了副神情,“和你開玩笑呢……”
顧念一鬆了口氣。
“你餵我喝藥……”蕭赫卿努了努嘴。
顧念一詫異,抗拒道:“我為什麼要餵你啊?”
“我疼得動不了……”
蕭赫卿可憐兮兮地虛弱靠在床頭。
……
顧念一眉頭微擰,要不是看他那蒼白的臉色和渾身的傷痕,自已真的要懷疑他是裝得了。
顧念一不情不願地端起桌子上的藥碗,走到床邊。
“張嘴。”
*
富麗堂皇的坤寧宮裡,皇后微眯雙眸,斜靠在嬌軟的榻上,繡著精緻金絲花紋的裙襬寬闊,隨意地鋪在上面,流動的錦緞彷彿徐徐盛開的牡丹,華麗而優雅。
周圍幾個宮女正在屏息低頭為皇后捏背捶腿。
“母后!”急促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來。
聽到太子的聲音,皇后便擺了擺手,周圍宮女太監退至一旁。
“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皇后斥責了幾句。
太子蕭雲山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朝著皇后大聲道:“母后!馮貴妃那個賤人竟敢算計我!?”
皇后眼神一凝,示意他說下去。
……
太子將鹿園裡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皇后起身,不可置通道:“什麼?蕭赫卿……”
“這麼些年嫻妃和他竟然沒死在冷宮裡?”
蕭雲山冷哼了一聲,面露不屑,“靠老太監施捨活下去的下賤之人,嫻妃死了,他也快了……”
“只是不知道馮貴妃為何會突然橫插一腳?”
要知道父皇可早就忘了這個冷宮的皇子,更不會正好出現在鹿園,這肯定是馮貴妃的手筆。
皇后沉吟片刻,在殿中踱了幾步,道:“馮貴妃多年無子,看來她是要扶持這個棄子……”
什麼?扶持他?
蕭雲山驟然皺起眉頭。
“只是怪了,宮裡那麼多出身不好的皇子,她大可直接收養一個聽話的,為何會選擇一個長年待在冷宮的呢?”
皇后若有所思。
“孩兒也覺得奇怪……”
蕭雲山不知道蕭赫卿用了什麼方法,竟然令那得寵的馮貴妃相助於他,心內萬分不解。
皇后凝神,淡淡道:“皇兒無須憂心,不管怎麼樣,這麼個低賤的人,若是敢動心思,母后定叫他死得無聲無息。”
頓了頓,她上前握住蕭雲山的手,囑咐道:“你可是大雍最高貴的太子,你父皇向來贊你溫良恭儉,適宜大統,可不要被一時的放縱毀了你在你父皇心中的形象。”
皇后知道自已兒子向來以折磨蕭赫卿為樂,可苛待皇弟這事一旦傳出去,有害無利啊。
蕭雲山明白母親的意思,他向來在父皇面前裝得一副好太子的模樣,只等著自已早日登上皇位。
現在,他不會再這麼愚蠢地露出自已的真面目。
他倒要看看蕭赫卿到底憑什麼和自已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