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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可惜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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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楓慢慢站起身子,尋思:“師父為什麼要找我回去?難道沒有合適替代我的人選?他平時所器重的,也就三五個人,小元子,傅涯,蕭遠是我的鐵哥們,當然不會接手這燙手山芋。秋濤,雷雨辦事不夠穩重,難堪大任……”

“於是師父在屋裡來回踱著方步,眼見日頭在窗外升起,又在窗外落下,秋風吹得樹葉紛紛落下,師父仍然左右為難得緊……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師父終於做出了一個足以影響華山派,以後幾十年走勢的重大決定,葉楓乃我華山派棟樑之材,我豈能做自斷臂膀之事?”

“他老人家一聲令下,底下的那些蝦兵蟹將,人人爭先恐後,來找大師兄了。”葉楓想到此處,不由得大為寬心,大笑了幾聲,自言自語:“大師兄有那麼好當的麼?”一時興奮不已,情不自禁唱起了平時餘冰影愛唱的小曲:“泥人兒,好一似咱兩個,捏一個你,塑一個我,看兩下里如何?將他來揉合了重新做,重捏一個你,重塑一個我,我身上有你也,你身上有了我……”

唱到最後,那個幽怨,決絕的人兒又湧上心頭,臉上的笑容登時凝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被咬過的地方已經生痂。他嘆了口氣,生生摳掉了那塊硬痂,流出了鮮血,心中說不出的疼痛:“影兒,你……還……好麼?你……還……會……理我麼?”正懊惱怨恨之際,卻聽得前方響起雜亂的腳步聲,他忙抬起頭來,只見一大群人自一塊大石之後,嘻嘻哈哈走了出來。

那些人見了他,先是大吃一驚,隨即喜不自禁,捶胸頓足,齊聲歡叫:“大師兄,你讓我們找得好苦,這幾天你去哪裡了?”腳下似長著風火輪,片刻間便奔到他身前,將他團團圍住。葉楓目光左右掃視,見得人群當中,並無餘冰影,忍不住心中一酸,黯然神傷:“影兒,你是不是恨死我了?你這輩子再也不見我麼?”傷心絕望之意,又深了一層。

眾人哽咽道:“大師兄,我……我……們好想你。”葉楓見得他們有情有義,眼圈早就紅了,喉嚨彷彿讓什麼東西給塞住了,竟說不出話來。過了良久,才輕輕說道:“我也想你們。”眾人皆是唏噓不已。尤其那個一直暗戀著葉楓翠蘭,見得葉楓兩腮胡茬,神情憔悴,居然不顧大眾廣庭之下,搶了上去,捉住他兩隻手臂,用力地搖晃著,一滴滴淚水落在他衣䄂上,道:“大師兄,你……你怎麼變成了這樣?”說到最後,剋制不住情緒,放聲大哭。

眾人被她感染,均是雙目含淚,暗自嘆息:“大師兄真是苦命的人。”葉楓掛念著餘冰影,輕輕推開翠蘭,緩緩問道:“影兒……小……小……師妹她……好嗎?”眾人面面相覷,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神態極為尷尬。葉楓莫名慌張起來,大聲喝道:“你們為什麼不說話啊?她是不是病了?她有沒有吃藥?”眾人不敢看他,不約而同低下頭去。葉楓心頭突突亂跳,暗道:“影兒性子本來倔強,我又傷得她那麼厲害,她必然自暴自棄,不肯吃藥……”

他心頭一片混亂,似乎看到了餘冰影躺在床上,奄奄待斃的樣子,她原本圓滑光滑的手,已經變得瘦骨嶙峋,青筋暴凸。她那清澈明亮,盈盈秋水般的一對大眼睛,已經失去了光澤。無情的秋風吹得桌上的燈火搖曳不定,宛若她即將逝去的生命……葉楓躍起數尺,縱聲高呼:“影兒,影兒……”聲音猶如野獸狂吼。

眾人痴痴的看著他,臉上滿是憐憫之意,心道:“大師兄,你的影兒已經不值你去同情了。”翠蘭不顧一切衝了上去,雙手攬往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後背之上,泣不成聲道:“大師兄,你別再折磨自己了,小師妹……她好得很!”葉楓渾身劇震,絕望的眼中,驀地泛起奇異的光芒,他急速轉過身子,扳著她的肩頭,嘶聲問道:“她……她真的沒事?你是不是在騙我?”隨即臉色變得雪白,喃喃說道:“她……她……怎麼可能沒事?”

翠蘭幽幽的道:“她臉色紅潤,神采奕奕,她……她……沒有去傷害別人,已經阿彌陀佛了,你……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過來?”眾人似乎要證明她說話的可信度,連連點頭。葉楓高興極了,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話好,搓著雙手,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忍不住又跳了起來,連翻了幾個筋斗,捧著肚子,放聲長笑。眾人卻轉過頭去,好像他的開心會讓他們難過,心道:“大師兄,倘若你知道小師妹變了,恐怕你哭也哭不出來。”

葉楓慢慢收住笑聲,朗聲道:“咱們回去痛飲一場,賬全算在我頭上!翠蘭,你把影兒也叫上。”眾人瞠目結舌,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葉楓笑道:“請你們喝酒吃飯,你們還不願意?莫非這些天,師父頓頓讓你們吃香喝辣的了?”翠蘭淚水瑩瑩,跺腳叫道:“你……你……這個時候還惦念著她?她……她……可不會想著你。”

眾人不約而同“唉”的一聲,發出長長的嘆息。葉楓正摸不著頭腦,只見翠蘭悽然一笑,道:“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為何只在乎她一個人?難道……別……別人都不如她麼?你的眼裡只有她,她的眼裡可沒有你。”說著雙手掩面,轉身便走。葉楓只覺得滿腹疑雲,好不奇怪。

忽然之間,卻聽得右邊一個小山坳,傳來清脆的聲音:“哼,哼,你們洗劍山莊的武功也不過如此。”這聲音葉楓不知聽了幾千幾萬遍,夢裡也不知出現了多少遍。此時入耳,依舊心口發熱,低聲叫道:“影兒!”也不管餘冰影是否恨他,只想馬上就去見她一面,哪怕教他當下就死,他亦毫無怨言。他身子一動,就要循聲而去。

眾人吃了一驚,橫在他身前,說道:“大師兄你聽錯了,那……那……是芳華師妹。”難以掩飾的驚惶失措。葉楓怒道:“我又不是聾子,影兒的聲音,難道我分辨不出來麼?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住我?”眼睛瞪得滾圓,恨不得給他們幾個耳光。眾人結結巴巴道:“沒有……沒有,師……師父在朝宗院等著你呢……那條路好像更近些……”相互打著眼色,把葉楓往相反的方向推去。

葉楓大怒,當下抓起幾人,扔了出去,喝道:“你們再攔著我,便不是我葉某人的好兄弟!”呼的一聲,從他們頭頂躍過,快步而去。眾人跺腳叫道:“這……這……如何是好?”葉楓一心想見餘冰影,三步並作兩步,不多時就到了那山坳。只見餘冰影笑吟吟地站在一棵蒼松之下,上身穿著一件粉紫色束腰薄棉祆,下面是淺藍窄裙,白色靴子,神色奕奕,比以前還要嬌豔,甜蜜迷人。葉楓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渾身輕飄飄的,喃喃說道:“影兒……影兒……你好嗎?”

忽然胸口劇痛,彎下腰身,眼露痛苦絕望之色,咬牙切齒道:“你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原來餘冰影身邊還站著一人,正是那個陰險奸詐的蘇巖。兩人並肩而立,看上去郎才女貌,宛若一對珠聯璧合的金童玉女。葉楓雙眼發花,若非強自撐住,幾乎要昏了過去,口中又不禁叫了出來:“影兒……影兒……”餘冰影滿臉通紅,神色極是尷尬,張了張嘴,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麼,可是說又怎樣,不說又怎樣?此時此刻,任何解釋都是狗尾續貂,多此一舉。

她輕輕嘆了口氣,終於又閉上了嘴。蘇巖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大師兄好!”葉楓一怔,怒道:“誰是你的大師兄?”目露兇光,一步跨上,兩個拳頭緊緊握住。蘇巖笑道:“大師兄吃了幾天的野果,做了幾天的野人,火氣大得緊,嘿嘿。”葉楓臉上肌肉抖動,拳頭高高舉起,喝道:“對,我火氣大得很!”

餘冰影擋在蘇巖身前,大聲道:“大師兄打我們做小的,那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但是你恨的人是我,你實在要出氣的話,儘管來打我便是。”蘇巖陰惻惻的道:“大師兄,你這就太蠻橫霸道了,影兒喜歡的人是我,你不要臉皮纏著她不放,豈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麼?”葉楓一怔,心頭湧上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澀滋味,直直地盯著餘冰影,大口喘息著。餘冰影並不畏懼,梗著雪白光滑的脖子,好像在等他的拳頭落下。

葉楓嘆了一口氣,拳頭慢慢鬆了開來,卻瞪著蘇巖,厲聲喝道:“你再喊我……那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蘇巖笑嘻嘻道:“我和影兒如今是一家人,你當然也是我的大師兄,倘若我不尊重你,恐怕我老丈人要對我不客氣。”葉楓轉過身子,凝視著餘冰影,無力叫道:“影兒,這是真的嗎?”

餘冰影不敢看他,將頭垂得低低的,隔了一會,緩緩道:“是的。”她接著道:“我們終究是師兄妹,拜託你以後不要叫我影兒,你應該知道,人言可畏。”葉楓只覺得被人當頭擊了幾棒,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心道:“我不叫你影兒,叫你什麼?”雖然餘冰影站在他面前,卻有遠在天涯的感覺。

蘇巖拍手笑道:“影兒,你說得真好,有些話不當面說清楚,某些人還不知道要自作多情到什麼時候。”餘冰影臉色大變,右腳微動了一下,顯然想去扶他。葉楓瞧在眼裡,忽然熱血沸騰,暗道:“只要她伸過手來,我便牢牢抓緊她的手,這輩子再也和她不分開了。”蘇巖嘿嘿冷笑幾聲,道:“影兒,你千萬不能心軟,某些人就喜歡做趁虛而入,打蛇隨棍上的勾當。”

餘冰影道:“我曉得怎麼做。”縮回右腳,冷冷道:“大師兄,你沒事吧?”蘇巖大笑道:“大師兄只是餓得雙眼發花,待會幾碗米飯下肚,便生龍活虎了,又去喝酒賭錢,沾花惹草了。”餘冰影臉上似罩了一層嚴霜,道:“他是自作自受。”葉楓陡地醒悟,心道:“我倘若軟弱無助,更讓他們看得一文錢不值。”當下放聲大笑,左手指著蘇巖,道:“不喝酒賭錢,沾花惹草,算什麼男人?”

他抽出鞘中長劍,運力往一塊大石削去,叮的一聲,那大石竟然如豆腐一般,被劈成兩半。且不說餘冰影、蘇巖驚得目瞪口呆,就連葉楓也難以置信,是因為憤怒激發出來的潛力,還是白日行這幾天指教的緣故?他提起長劍,指著蘇巖,道:“影……小師妹是華山派千寵萬愛的公主,你敢辜負了她,我保證你一定會非常的慘!”

他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忍不住大聲咳嗽,咳得弓起了身體,淚水長流。餘冰影緊抿著嘴唇,眼中似有淚光閃動。蘇巖笑道:“大師兄,儘管放心,我一定會讓影兒,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情不自禁,握住了餘冰影的手。葉楓只覺得全身汗毛全豎了起來,呼吸急促,劍尖不斷的顫抖著。餘冰影狠狠瞪了蘇巖一眼,原本想甩開他的手,可是不知心中想到了甚麼,任由他緊緊握住,低頭說道:“你……你……敢騙我,我立刻宰了你。”

葉楓黯然神傷,心中慢慢流過一句傷感的話:“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後……”蘇巖輕浮的道:“我巴不得為你精盡人亡,還敢想別的女人?”葉楓呆呆地凝視著他們,始終不明白餘冰影為什麼會和蘇巖走在一起,難道是因為洗劍山莊的權勢?抑或餘冰影也學會了所謂的變通?葉楓並不責怪餘冰影,他甚至同情她,作為華山掌門的女兒,何時能依著自己性子行事?他只想餘冰影能抬頭看他一眼,讓他感受她最後的溫柔。

從此以後,她嫁入豪門,他浪跡天涯,這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遲早會化為雲煙,淡於記憶。然而餘冰影始終不抬頭,只見她頭上髮簪不住顫動,也不知歡喜,還是感動?葉楓極是難受,忽然怒氣上升,心道:“我有那麼憎惡?你居然看也不看我一眼?”正想說幾句負氣刻薄之言,轉念一想:“你既無心,我便休,男子漢大丈夫,何至如此小氣?”蘇巖笑道:“影兒,我有話對你說。”餘冰影低聲道:“什麼話?”

蘇巖橫了葉楓一眼,神情異常刻薄、冷酷,猶如驕傲狂妄的勝利者,盯著輸得一無所有的弱者,道:“大師兄在這裡,我不方便說出來。”葉楓強忍住怒氣,緩緩道:“你們請便!”放聲大笑,轉身離去。可是在他轉身一瞬間,他已經淚流滿面,只可惜餘冰影看不見。由來只有新人笑,又誰聽見舊人哭?

眾人守候在山坳之外,皆是提心吊膽。見得葉楓似醉酒一般,搖搖晃晃走了出來,忙搶了上去,扶住了他,問道:“大師兄,你沒事吧?”葉楓瀟灑地一揮手,哈哈大笑道:“天要下雨,姐要嫁人,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我開心得很。”身子卻一歪,栽倒在地,昏厥過去。

待他醒轉的時候,發現已躺在自己房間裡。床邊圍著數十人。只見每人臉上,眼中盡是關切之意。葉楓卻不看眾人,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門口。她經常躲在門外,扮成兇惡的女鬼,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但是他只聽見葉子墮地,秋風推動窗戶的聲音。二師弟傅涯低聲道:“大師兄你莫再看了,小師妹這幾天和那廝打得火熱,她不會來這裡了。師父師母好像也開心得很。”葉楓心中一酸,心道:“打得火熱,影兒你真的幸福。”

三師弟蕭遠道:“師父當然開心極了,別人家世那麼好,這樣的女婿,真是打燈籠都難找早。”言語中充滿了譏誚。傅涯道:“小師妹心真狠,大師兄那點不如那混蛋?他無非有錢有勢而已!”蕭遠冷笑道:“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難道小師妹不也想嫁入豪門,做頤指氣使的闊太太麼?”葉楓直聽得心煩意亂,掙扎著起來,問道:“什麼時候了?”傅涯應道:“應該快吃晚飯了,咦,小元子去哪裡了?”

忽然聽得有人笑道:“說曹操,曹操到。”只見小元子端了碗參湯,推門進來,笑嘻嘻道:“小師妹託我送碗參湯給大師兄,據說用最好的高麗參熬成的,專冶疲勞困乏,功效極好。”葉楓百感交集,心道:“她還是給我留了情面。”蕭遠冷哼一聲,道:“貓哭老鼠假慈悲,她以為這麼做,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一碗參湯,便可抵消背叛了大師兄的罪過?”葉楓一怔,尋思:“高麗參?我們華山派那來這等好東西?”

驀地心中似倒翻了醋瓶,酸溜溜的:“想必姓蘇的借花獻佛,我才不要他們的可憐。”不由怒上心頭,反手一掌,將小元子手中的參湯打翻在地,冷笑道:“我身體好得很,吃得香,睡得深,喝什麼參湯?”小元子不怒反喜,笑道:“我早想扔了,大師兄何等人物?誰稀罕她的參湯?”往地下吐了幾口痰。眾人齊聲說道:“喝了又不會長生不老。”小元子一拍床沿,嘆息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想得到貌似清純的小師妹,居然是個貪圖榮華富貴之人?枉費了大師兄一往情深。”

傅涯嘿嘿冷笑,說道:“倒讓小師妹好好瞧瞧,她不選擇大師兄,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蕭遠道:“那個姓蘇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小師妹不僅得不到想要的幸福,弄不好還會被別人掃地出門。”眾人道:“不錯。”葉楓道:“大家莫說了,我們吃飯去。”就要穿鞋下床。眾人忙按住他,道:“大師兄靜心休養,我們去把飯菜拿來。”

葉楓奇道:“我又沒有斷手斷腳,要你們拿飯做甚?”小元子喃喃道:“小師妹和那廝膩歪得很,不分場合,大秀恩愛,好像巴不得讓大家知道,大師兄還是別去飯堂,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葉楓臉色驟然變了,嘶聲喝道:“你說什麼?”彷彿看到了餘冰影和蘇巖在飯堂裡,你一筷,我一筷,替對方挾菜的親熱場景,心裡痠痛:“我真輸得一敗塗地?”

眾人見他黯然神傷,忙勸慰道:“這種見異思遷的女人,實在不值得大師兄傷心。”言語之間,對餘冰影甚是不敬。葉楓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不想有個好歸宿?大家以後莫要說小師妹的不是了。”小元子道:“她薄情寡義,大師兄還替她說話?這幾天我們理都不理她,她心裡愧疚,也不敢找我們說話。”葉楓淡淡道:“我倘若躲著她,愈顯得我小心眼,同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哪有不見面的道理?越是這樣,我越要見她。”

眾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心中皆道:“大師兄定去尋姓蘇的晦氣,我們做兄弟的,豈能袖手旁觀?拼著被師父罰面壁思過,今天也要助大師兄一臂之力。”他們到了飯堂,便看見餘冰影和蘇巖坐在最顯目的位置。餘觀濤,楊潔在邊上相陪,四人相談甚歡,言笑晏晏。蘇巖不停替他們三人挾菜,好像他是東家。

餘觀濤似乎十分滿意他的舉止行為,難得一笑的臉上,居然燦爛如花。眾弟子不時往餘冰影望去,眼中盡是鄙視不屑。餘冰影恍若不見,滿面春風。眾人暗地罵道:“不要臉的女人。”葉楓大步走了過去,小元子他們暗道:“只要大師兄一動手,我們就一擁而上,痛打那混蛋一頓,這口氣倘若不出,人家還能把我華山派瞧在眼裡麼?”慢慢散開,守住各個要冿。

餘觀濤他們見了葉楓,齊齊吃了一驚。餘觀濤定了定神,笑道:“回來就好,坐下來一起吃飯。”楊潔取了一隻空碗,一雙筷子過來。葉楓卻站著不動,心道:“在你的眼裡,我不是與你們不相干的外人麼?”喉結上下蠕動,竭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餘觀濤見得葉楓不給面子,不由得暗自惱怒,又見得小元子他們三三兩兩,佔據飯堂有利的位置,登時心裡明白了幾分,嘿嘿冷笑道:“看來葉大俠的狗朋狐友,倒真是不少,又不是鴻門宴,我會吃了你不成?我來問你,誰是劉邦?誰是項羽?”

葉楓額上冷汗涔涔而下,道:“弟子不敢。”餘觀濤沉著臉,看著小元子他們,拉長聲音,冷冷道:“諸位儘管放心,我餘某人決不會為難你們大師兄的,再說你們人多勢眾,我們一家四口,哪裡是你們的對手?眾人紅著臉,各自尋位子坐下,卻仍目不轉睛盯著這邊。餘觀濤一拍桌子,道:“葉大俠,你好大的架子!”葉楓拎起酒壺,斟滿一杯酒,並不坐下,大聲道:“這杯酒我先敬師父師母,祝您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又祝小師妹與蘇公子一生恩愛,子孫滿堂。”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餘觀濤畢竟虧欠葉楓,見好就收,哈哈大笑道:“你說得好像我們過生日一樣,雖然驢唇不對馬嘴,但其心可嘉,勉強過關。”餘冰影咬著嘴唇,面無表情道:“我不會辜負大師兄,對我的情意,不用多久,你就能看到的。”葉楓以為她在說反話,道:“我已經看到了,以前是我不識好歹,胡說八道,你……你……別……介意。”餘觀濤笑道:“都是小孩子鬧著玩,有什麼好計較的?”

餘冰影哼了一聲,不說話了。楊潔柔聲道:“楓兒你別往心裡去,有好的姑娘,師母給你留意著,師母一定給你操辦最好的婚禮。你站著做甚?坐下來一起吃飯,有你愛吃的粉蒸肉。”話氣極是遺憾。她一心向著葉楓,誰知造化弄人,她也無能為力。葉楓恭謹道:“謝謝師母抬愛,弟子向來野慣了,說不來斯文體面的話,還是和師弟們在一起,比較放鬆些。”

楊潔一聲嘆息,擺手道:“你去吧。”餘觀濤臉上肌肉突突跳了幾下,冷冷說道:“你到底是恨著師父,還是自暴自棄?”葉楓道:“弟子狗肉上不了檯面,爛泥扶不上牆。讓師父失望了。”餘冰影忽然立起身子,道:“大師兄,我有話對你說。”葉楓正色道:“小師妹請講。”餘冰影道:“小師妹?嗯,幾天不見,你……你……我變得生疏麼?”葉楓怔了一怔,心道:“是你不許我喊你影兒。”說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小師妹。”

餘冰影道:“你從沒有叫過小師妹,你一直叫我影兒的。”一聽到影兒兩字,葉楓心中不由湧起了一道暖流,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只想張開嘴巴,用盡全力喊一千聲,一萬聲影兒。卻見蘇巖帶著嘲笑鄙夷的笑意,他微一凝思,已明其理:“原來影兒設了個圈套,要我往下鑽,她是想我當眾出醜。”當下搖了搖頭,道:“我口不擇言,你莫見怪。”餘冰影道:“我從沒有怪過你,只是你一直不懂我的心。”葉楓不由想起那晚的事,心裡一蕩,倘若那時帶她私奔了,如今也沒有煩惱了,他是不是錯了?是不是真的不夠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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