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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當然聽不懂王允的最後一句話,但是沒關係,這句話聽上去很有氣勢,王允的意思也已經很明確,這就夠了。
死戰到底!
牛輔拔出了長刀,隨後西涼兵紛紛豎起兵器,一片金甲相交的聲音。
死定了,王允抬頭看了看天空,突然覺得雖然該死的試煉系統給了他一個衰老的肉體,但是活著,真好啊!
就在牛輔準備下令出擊的時候,忽然,聳立在他面前的皇宮響起了悠長的號角聲,這種號只有在邊疆發生大戰、大軍出征或者大朝會的時候,才會吹向,自從小皇帝回到洛陽,只在大朝會的當早,吹響過一次。
悠長的號聲在洛陽城上空迴盪,隨後沉重的宮門徐徐開啟,輝煌壯麗的皇宮彷彿被他的守護者吵醒,這時終於慢慢甦醒了過來。
華麗耀眼的儀仗魚貫而出,鼓樂齊鳴,旌旗獵獵,皇家的威儀在這一刻盡顯。地上的死屍和空氣的血腥味非但沒有削弱這種威嚴,反而更使皇權顯得神聖。
小皇帝最後出面,他穿戴著最隆重的朝服,從玉輦上下來的時候,皇冠上的珠簾甚至都沒有怎麼擺動。身為大漢統治者的素養和自信,顯露無疑。即便面對上萬名逼宮的悍卒,也依然面不改色。
小皇帝垂手站在兩隊人中中間,曹操等人見狀如此,雖然心中疑惑,但依然整齊地跪在了地上,齊呼萬歲。
看到這樣的場景,雖然凌亂而有些遲緩,但西涼兵也悉數跪倒在地上。
看到這樣的場景,王允終於明白,幾百年皇權的薰陶給人們的思想打下了怎樣深刻的烙印,也怪不得,小皇帝會變成每一個豪強眼中的肥肉。掌握了皇帝,就掌握了天下的人心,從繁華的洛陽,到邊苦的西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小皇帝先是看向王允、曹操等人,說道:“愛卿辛苦了。”
“微臣無能,驚擾陛下,罪該萬死!”曹操的話,發自內心。
“你怎麼出來了?”相比之下,王允就像個剛剛考上公務員的小科員,還沒有掌握那複雜、精到的語言體系。
小皇帝對著王允微微一笑,隨後對牛輔說道:“你是他們的將軍麼?”
牛輔點了點頭。
“請你去傳董卓,朕有話和他說。”
牛輔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回頭對身後計程車兵說了幾句,那士兵立即騎上馬,飛奔而去。沒過多久,董卓就率領大部隊抵達了皇宮廣場。
東漢末年,雖然幾經動盪,但是作為帝都,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洛陽有人口近百萬。而此時,整個城市卻彷彿空城一樣,安靜。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注視著皇宮廣場上發生的一切。
整個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在看到皇帝的一瞬間,不少西涼兵都自發的跪在了地上,包括董卓手下的大將,郭汜、李傕等人。董卓看到後,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一個人來到了小皇帝面前,就像一頭熊站在了一個小男孩跟前。
“大膽!還不參見陛下!”一個太監呵斥道。閹黨雖然盡除,但是皇宮依然無法離開太監。
董卓側目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那名太監頓時就被嚇得氣結,往後退了一步,再也不敢說話。
“吾身體不好,不能跪拜,皇帝贖罪。”
劉辨點了點,說道:“愛卿久處遠苦,為國戍邊,實屬不易,無礙。”
董卓卻突然大聲說道:“原來皇帝還知道我們西涼軍的苦?吾以為天下人都忘了呢!”
劉辨不說話,平靜地看著他。董卓與他對視了許久,讓王允和曹操的心幾乎飛出了嗓子眼。
董卓突然笑了起來,重新打量著皇帝,說道:“你這個小皇帝,很不錯嘛。”
劉辨道:“愛卿遠來洛陽,不知所為何事?”
董卓笑得更開心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知識我聽說朝廷動盪,外戚、閹黨輪番專政,百姓苦之久矣。陛下前不久,不是下旨勤王麼?我聽到後就立即趕來了,這也是我的一片忠心啊。剛剛在洛陽城外,我已經把外戚頭子殺了。小皇帝,那是你舅舅,你不會怪我吧?”
劉辨並沒有在此事上糾纏,而是接著說道:“閹黨也已經被王司徒和曹將軍誅殺了。既然閹黨和外戚都已經被評定,不知道董愛卿還有何事麼?”
董卓說道:“閹黨和外戚之患,剛剛評定,朝廷和天下還不太平,西涼那鬼地方也太苦了。我想留在洛陽,幫助陛下安定朝堂!”
王允和曹操明白,二人的寒暄已經結束,現在才是談判的時候。
劉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愛卿若是有意,留在洛陽當然也是可以的。”
“好,痛快!怨不得老皇帝選了你。我腿腳不好,以後見你,就不下跪了,可好啊?吾的名字爹媽起的,以後傳我的時候,不許直呼其名,如何?吾一介武將,離了吃飯的傢伙什,心神不寧,以後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帶著,能行麼?”
劉辨點了點頭,對身旁的太監說道:“幷州牧董卓,遠拒西羌,保境安民,治理幷州,勞苦功高,今特命其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以示恩寵。”
另一名年老的太監匆匆在絹上將皇帝的話記下來,劉辨點了點頭,然後另一名太監跪著將碩大的玉璽呈上來。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是身為人臣的最高禮遇,大漢立國四百年,只有蕭何一人享受過此等特權。
“慢,我話還沒說完呢。”
曹操按劍就要暴起,卻被王允拉住,說道:“你幹嘛啊?發什麼神經?”
“王大人,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自有漢以來,除高祖劉邦賜予丞相蕭何以來,四百年來,從未有人有此殊榮,董卓還不知足麼?”
“你別衝動啊,你沒看到皇帝正在穩住董卓麼,如今兵臨城下,什麼條件都可以談。而且,這些都是禮遇,還沒到實惠的時候呢。”
董卓接著說道:“我想幫皇帝匡扶社稷,中興漢室,希望皇帝能重用我。”
“董將軍有功於社稷,這是自然。”
“加封我為太師,我要實權。我來幫助你改變大漢!”董卓說的義正言辭,實在令王允有些意外。逼宮的悍將什麼時候這麼有理想了?
皇帝想了想,隨後說道:“好,那就加封太師,配享宗廟吧。”
董卓大喜,哈哈大笑,說道:“好,很好!不過,皇帝啊,我已經別無所願了,但是我手下的這些兄弟們,他們還沒有著落呢。”
劉辨道:“少府但有,愛卿可自取。”
少府負責掌管皇帝的司庫,既是官職,也是所在。
董卓擺了擺說說道:“你取笑我呢?誰不知道,你們劉家富有四海,卻處處花錢,早就窮的叮噹了。你的少府說不定還沒有這洛陽城中的大臣府中有錢。不封刀,五日,西涼盡取洛陽所有!從此秋毫無犯,如何?!”
身後的西涼兵傳來興奮地歡呼聲。不封刀是古代破城常有之事,軍隊只要攻入城中,姦淫擄掠、無惡不作。財富、女人唾手可得,戰敗之人也再無尊嚴和條件可談。不僅如此,在不封刀期間,也可以透過殘酷的屠殺和虐待,來建立恐怖的統治,徹底摧毀反抗的信念,成為名副其實的征服者。如果沒有不封刀的誘惑,冷兵器時代,望著高聳的城牆,讓人拼命,也的確很不人道。
劉辨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董卓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也好,既然皇帝剛才那麼痛快,吾也讓一步,三日。三日一過,吾就把洛陽還給皇帝你,保證就像新娘子一樣。”
董卓被自己的笑話逗得哈哈大笑。
劉辨等董卓笑夠了,終於張口道:“莫說三天,一天也不行,一個時辰也不行,一刻也不行,洛陽不是我的洛陽,洛陽是全天下的洛陽!君王死社稷,洛陽若毀,朕亦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