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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甘平庸的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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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 247年,戰國末期,東周已亡。華夏大地,各國混戰,諸侯爭雄。

秦國經過秦孝公、惠文王、昭襄王、莊襄王幾代國君的治理,國力日漸增強,最具實力。在各諸侯國中呈一家獨秀之勢。

這一年是在中國歷史上有特殊意義的一年。

在這一年農曆五月,正式滅亡周朝王室的秦莊襄王子楚死了,他的兒子嬴政即位為秦王。

歷史將永遠記住“嬴政”這個名字。

也在這一年,在楚國沛縣(現江蘇省徐州豐縣)一個叫豐邑的地方,有一個叫劉太公的農民生了個兒子。

此前的一天,劉太公的老婆在田間勞作之後,在水澤邊閉目小憩,不久即進入了夢鄉。她在夢中神遊,遇見了一個神仙。就在她做夢遇神的當時,天色突然暗了下來,瞬時雷電交加,似乎要下大雨。劉太公怕他的老婆遇險,趕緊出門到水澤邊的田間接老婆。他剛到水澤邊,只見一條蛟龍趴在他老婆身上,不停起伏騰挪。這天之後,他老婆就懷孕了。

劉太公是亦喜亦憂,喜的是他又要做爸爸了;憂的是為什麼一條龍趴在他老婆身上,老婆就懷孕了,這事太奇怪了。再說這孩子生下來算誰的呢?是龍子還是他老劉的孩子呢?如果是別的男人趴在他老婆身上,他還可以生氣他被帶了綠帽,問題是那是一條龍呀,叫他找誰說理去,這太尷尬了。

幾個月後,一個小孩在劉太公家呱呱墜地了。劉太公已經有過兩個兒子,老大劉伯很早就死了,只留下一個寡妻和兒子劉信,老二叫劉仲。那時的人家認為兒子越多家族越旺,太公現在又得一子,自然喜上眉梢。他給這個兒子取名劉邦,因為排行最小,所以又叫劉季。在古代,“伯、仲、叔、季”就是兄弟排行“老一、老二、老三、老四”的意思。按劉太公以排行給兒子起名的思路,劉邦排行老三,應該叫“劉叔”才對。但劉太公認為自己大概不會再生兒子了,劉邦會是自己最小的孩子,就把劉邦叫做劉季了,用通俗的話講,就是“劉老四”,暗含“劉老么”的意思。

歷史也將永遠記住“劉邦”這個名字。

巧合的是,同樣在豐邑這個地方,和劉太公關係很好的盧家也在同一天生了個兒子,取名“盧綰”。他和劉邦差一點就做了一輩子的好兄弟。

隨著劉邦慢慢長大,面容越來越清秀,鼻樑很高,還長了很美的鬍鬚,還真有點小鮮肉的味道,更奇怪的是,他左邊屁股上竟然有七十二顆黑痣。

他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不種地、不務農,和狐朋狗友們一起不務正業,偷雞打鳥,喝酒蹭飯,嫖賭逍遙,喜歡戲弄人,惹事生非,活脫脫一個混得不怎麼好的混混。但他為人倒是很大方、講義氣。雖然沒有什麼錢,卻不怎麼愛錢,很喜歡交結社會上的一些朋友。劉太公雖然對此很是不滿,但對劉邦比較溺愛,加上自己家中也算殷實,不靠他為家裡做多少貢獻,也就由他去了。

更重要的是,劉太公低估了自己做為男性的能力,他憑著自己強大的基因,後來又生了一個小兒子,取名劉交。不管劉邦是不是龍子,都不再是“老么”了。

三兄弟中,劉仲勤快老實,劉交聽話,愛學習,劉太公讓他去讀書了。剩下劉邦,愛咋咋的吧。

除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盧綰,劉季的朋友還有很多,他們整天邀約玩樂。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在一起,自然會惹麻煩,被他們侵害的人總會有人報官或尋仇的,所以他們要經常找地方躲避別人的追捕。劉邦知道家裡人不怎麼喜歡他的作風,也不怎麼喜歡他的朋友,回家肯定得捱罵。於是靈機一動,他想到了一個避禍的好場所:他大嫂家。

劉邦大嫂就是劉伯的寡妻,她並不和劉邦家住在一起,而是帶著兒子劉信獨居。也虧劉邦想得出來,他常常以各種名義和他的夥伴們去他的大嫂家避禍加蹭飯。

開始他大嫂礙於情面,每次都招待著這個不務正業的小叔子。但一來二去,大嫂不高興了,畢竟,她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她不能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了,但又不好挑明瞭說。於是,她也想了個辦法,和劉邦來了個鬥智鬥勇。

一天,劉邦和朋友們又來了大嫂家。他們來的目的和以前每次來的一樣——蹭飯吃。

劉邦他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飯上桌,他們正在覺得今天和往常有點不一樣,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響聲。定睛一看,原來劉大嫂用炒菜的勺子在刮鍋呢,為什麼勺子會刮到鍋呢?因為鍋裡沒有飯嘛。意思就是快走不送。

劉邦的朋友們聽到這刺耳又奇妙的刮鍋聲,再傻也明白怎麼回事了,他們低著頭紅著臉知趣地離開了。但劉邦沒有走,他覺得他大嫂不會這樣對他,等別人走後過去一看,鍋裡真的還有飯羹,只是不想給他們吃。這下他覺得太丟人了。對於男人,尤其是認為自己很有面子的年輕混混男人,在自己朋友面前丟臉簡直是奇恥大辱。他不禁在心裡暗罵他大嫂這婆娘太不講義氣了。

從此他再也不去他大嫂家吃飯。他大嫂的目的達到了,但這事不僅沒有讓劉邦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給別人帶來了麻煩,反而一輩子都耿耿於懷。因為這一有創意的刮鍋舉動,導致她大嫂和她兒子在分享劉氏得到天下的勝利果實時受到了一個有創意的羞辱。

劉邦因為自己的不務正業,家人看不起他,朋友也跟著他受辱。他明白自己這樣混下去可能真的就一輩子都要碌碌無為,被人恥笑了。

他很貪玩,但他不傻,還胸懷大志,他想要出人頭地!他想要看不起他、嘲笑他的人現在笑得有多好,以後就哭得有多慘。

他現在無權無勢,普通的農民兒子一個,甚至還是一個不務正業的混混,連個合格的農民都算不上,要怎麼樣才能出人頭地呢?他苦思冥想,終於,他想到了一條路子。

戰國晚期,以信陵君、孟嘗君、平原君、春申君四公子為代表的各國豪門貴族都喜歡養“士”,招納門客,養賢蓄武,招攬各類人才為自己所用,以對付勢力日益擴大的秦國。而去做豪門的門客,是一介平民一夜之間躋身上流社會的捷徑。

和門客相似的還有一類人,叫“遊俠”,顧名思義,就是遊蕩的俠客了。他們沒有正當職業,到處混吃混喝,打架生事,放在現在就是社會不穩定因素,是維穩的物件。但是他們也講義氣、知恩圖報,忠於自己的國家和主人,用武俠小說的語言來說,就叫亦正亦邪。當時,各諸侯國特別是魏、楚、齊一帶都大興遊俠之風。

劉邦等人的混混行為其實也是受了當時“遊俠”風氣的影響。

遊俠和門客一樣,都不甘平庸,都想出人頭地,所以這兩類人之間沒有明顯的界限,很多遊俠都成為門客,很多門客也會淪為遊俠,而有名有勢的遊俠自己也會豢養門客。

現在,劉邦心想:以自己目前的狀況,看來是混不到有名有勢的大遊俠階層了,還不如去做門客,以自己的才能,肯定能找到功成名就的機會。當然,他自己也說不出他有什麼才能。

既然去做門客,那就要找個好主人,主人厲害,自己的前途才有希望,如果主人自己都是平庸之輩,門客自然也沒有做出成就的機會。

劉邦經過反覆比較,認真權衡,他選擇了一個他認為配得上他才能的主人——張耳。

張耳是什麼人呢?

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是以養“士”出名的戰國四公子之一,這時候信陵君已經死了,但是在魏國的外黃(今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信陵君以前的一個門客卻學他曾經的主人一樣在招納自己的門客,他就是張耳。那曾經作為別人門客的張耳有什麼實力和資格招賢納士呢?就僅僅憑他曾經是信陵君的門客嗎?當然不僅僅是如此,養“士”是需要相當的經濟實力和賢良的名聲的。

在信陵君死後,他的門客們都作鳥獸散,張耳也不例外,作為大梁(河南省開封市)人的他遊蕩到了和他家鄉不遠的外黃。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裡,他煥發了他人生的又一春。

外黃有一富豪人家的女兒,長得很是美麗,用現在的話講,就是一典型的白富美,但卻嫁了一個愚蠢平庸的丈夫。沒有相當的實力是hold不住白富美的,就像潘金蓮無論怎樣都不會安心做武大郎的老婆一樣。所以得到白富美最好的方法是讓自己變強,讓白富美主動來找你,一廂情願的單戀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這個白富美孃家裡有礦,她不稀罕寶馬車,她要的是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寧願在腳踏車上笑,也不願在寶馬車裡哭。她沒有像潘金蓮一樣等到西門慶來勾引,就主動逃離了她的丈夫,去投奔她父親舊時的一個賓客。

碰巧這個賓客和張耳是朋友,並對張耳很是欣賞崇拜。於是他就幫他的偶像做了回紅娘,先是對白富美吹噓一番張耳的才華,再讓白富美嫁給他。白富美投奔他自然會信任他,她一聽竟然有這樣一個風流倜儻的才子還沒老婆,不禁喜出望外。果斷同她丈夫離了婚,要改嫁給張耳。張耳碰到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晚上睡覺都帶著笑意,自然是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就這樣,白富美順利下嫁給了自己欣賞的賢才張耳,並且帶來了豐厚的錢財做嫁妝。

張耳做到了男人們夢寐以求的人財兩收。不但從流浪的困窘中擺脫出來,還用他老婆給他的錢作為資本,學著信陵君廣交賓客,加上他本來就有點名氣,很多人都來投奔他,使得他的名聲大振,後來還在魏國外黃做了縣令。

沛縣豐邑處在楚魏兩國的邊界,距離外黃不遠,所以劉邦就爬山涉水去投奔有賢名的張耳了。

劉邦到了外黃後,張耳接納了遠道而來的他,他順利成為了張耳的門下賓客。自此,劉邦就整天和張耳他們喝酒吹牛,高談天下大勢。

張耳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在他看來和其他門客沒有太多區別的劉邦以後會成為掌控他及他家族命運的人。張耳應該感到慶幸的是,劉邦可能覺得在他手下做門客的日子還不錯,這從以後劉邦在一個關鍵時刻採取的有關張耳命運的一個關鍵措施可以看出來。

好景一般都是不長的,劉邦、張耳他們這種喝酒吹牛的愜意日子很快就結束了。

此時的秦國在秦王嬴政的領導下,已經將統一六國的大業進行得如火如荼。

前225年,秦滅魏國,作為外黃縣令並魏國名士的張耳被秦政府追捕。

張耳成了通緝犯,劉邦自然也不能再跟他混了,他又只好打道回府,回去了家鄉沛縣。

回到家鄉的劉邦又見到了那些兄弟們,但他不甘就此落寞,在和兄弟們喝酒吃肉的同時,他仍然在心中思考著他未來的路,他一定要闖出一番名堂,他在等待著機會。

兩年後,秦王嬴政派將軍王翦、蒙武進攻楚國,此時楚國抵抗秦國所倚靠的大將項燕已被秦軍所殺,楚王負芻被王翦俘虜,楚國滅亡。

秦在舊楚地沛縣一帶設定了泗水郡(泗川郡·《史記》)。

劉邦雖然家沒有亡,但國破了。他沒有沉浸在亡國的悲痛中,相反,他從其中找到了一個機會。

秦在當地建立了新政府,必然需要招募當地的公務員,劉邦憑著他還算可以的家庭,補了個基層公務員的缺,去做了沛縣的泗水亭長(試為吏·《史記》)。亭長是秦政府的基層小官,管的區域範圍是十“裡”,大體相當於現在村一級行政單位。不管怎樣,這工作在當地還算體面,比混日子強多了。

這一年,劉邦二十五歲。

有了亭長身份的劉邦朋友更加越來越多了,蹭吃蹭喝膽也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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