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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闖進一個裝滿妖怪的屋子是什麼心情呢?
我打個比方,好像就是一個社恐的孩子被父親強行拉進他的圈子,這幫叔叔伯伯阿姨大媽因為沒什麼話說了便往他身上扯,一扯扯到他的成績上。
可偏偏他的成績中等,沒法碾壓別人家的孩子。於是他只能滿臉堆笑地盼望這場短時間內根本不會結束的宴會結束。
那是一種無奈、不屑、坎坷、悲傷的心情,甚至還有點猙獰。
眼前也是,風景依舊。
就算替這堆妖怪防了感染、醫了傷疤、縫了傷口,他們也沒有退出屋子的打算,反而圍著這位盡職盡責的醫生,流著涎水。(流口水好像有個別名叫流涎。)
眼前這隻土豬受的傷重,一身傷口好似蜂巢,不深不淺,主打一個多。
可見與其爭鬥的物件沒打算要它的命,但是打出了血性。
沒等夏紫衣把它包成木乃伊,身後一隻好似公雞得道的妖怪耐不住腹中飢餓,伸出了一雙爪子。
沒碰著醫生的衣襟,這雙爪子突然停下顫了顫,又收了回去。
旁邊的同伴可等著這位當那出頭鳥,見爪子收回也是滿臉遺憾,剛一扭頭便是臉上一驚。
一個男人已經把刀架在它的脖子上準備“殺雞”。
至於門外當門守的為什麼沒個聲?
這男的手可是紅的,估計還熱乎著呢!
察覺了周圍妖怪的視線,宗澤宇對著他們咧嘴一笑,也不抹了這“雞賊”,用劍柄敲暈甩一邊了事。
然後持劍站在夏紫衣旁邊。
幾個妖怪獸性未收,露著大白牙就準備提爪子上。
對於這幾位,那當然是就地躺下最好。
宗澤宇摸上褡褳裡的黃符,往劍上一抹。
屋外的天氣也是調皮,好似察覺了屋內的緊張氛圍,專門黑了給兩邊湊個“情景交融”的合適場合。
不對,今個萬里無雲來著?
有妖精好事,把頭拉長從門縫伸出,然後聽它“嗷”地一聲,整個身子都被拉了出去,然後沒了聲響。
託它的福,現在知道門外都是啥了。
本地的妖怪把宅子給圍了!
那圍牆上的是麻雀、那門口邊趴的是野鹿、那宅子外邊探頭的是青蛇......
把妖怪拉出去的是老虎!
莫不是山主人回來了?!
那逃難的妖怪仔細一瞅。
外形比廟裡的泥像捏的要小。
皮毛比村民的畫裡描的要淺。
法力比山裡的妖怪扯的要少。
很明顯這幫難民是做足了功夫,知道這只是那位山主的後,也是舒了口氣。
那漢子也是全看眼裡了。
呸,老子受激不受輕!
那“小山君”也是氣急了腦子,但又顧及屋內的那對客人,壓了聲音呵斥道:
“好你這爛泥塘裡的老鱉,濁水坑裡的王八,拿俺大爺的名聲騙人來此行醫,還想讓他們受了委屈不成?”
那老鱉......龜精也是個漢子,大敵壓境那是絲毫不慌,聽了這敵人頭頭的罵,也不惱,露著大牙吭哧吭哧地回道:
“好你個山裡的爬蟲,沒爪的病貓。”
“我和弟兄們久聞此處山君的良善大名,前來投拜。”
“誰知山君不在,小妖逞兇。爾等非但不留人待客,還呼朋喊伴地攆我等來客。”
“你這對得起山君的鼎鼎大名?”
“呸,少拿大道理哄俺!”
小山君聞言暴怒,也顧不得屋裡,大吼道:
“你這廝先前派人擅入宅子,被攆後聚眾硬闖。”
“俺們弟兄幾個忍無可忍,跟你約鬥三場,明明俺們贏了,你卻自個拋了弟兄,眼睜睜看他死你面前!”
“還硬甩責任,說是我等謀殺!”
“不仁不義你個老鱉是佔的齊全,有什麼臉拿大爺的名字招搖撞騙!”
那逃難的妖怪頭頭聞言索性舍了臉面,大笑道:
“既然院子給俺們睡了,得了幾日好覺,你們還要回去豈不是讓俺們弟兄幾個又回到寒風裡?”
說罷,他轉身高呼:
“弟兄們!”
話音未落,三尺長劍便穿過了他的喉嚨。
“咋?乖乖,你忘了爺也是這書的角兒了?”
長劍進了這妖怪的喉嚨,虧得他一身緊緻皮肉,硬是拔不出來。
宗澤宇就學了包公,左腳踩著他的腦袋,右腳接地猛的使勁,就用這簡易的“鱉頭側”給切掉了他那顆廢話連篇的腦袋。
擦了擦劍身上的紅汁兒,瞅著這鱉身礙眼,一腳踢下臺階,拌著火符燒了。
反正院子裡空曠沒植物,點不了山。
做完這點事,宗澤宇一拍腦袋,好似想起了啥,連忙進屋。
過了一會,他懷裡抱著一個微微發顫的可人兒出了屋。
“小山君,幫咱喊下青蛇兄弟,送下這位客人。”
小山君好歹是老虎出身,在自家大爺故事裡也是走南闖北過的,當即反應過來,招呼著圍牆外伸著腦袋的青蛇入了院。
解決完夏紫衣的安全問題,宗澤宇又進了屋。
門口的妖怪也是懂事,見著實力不差的頭頭一劍下去只剩了“頭”,也是麻溜給這位吊兒郎當模樣的遊俠讓了路。
現在好了,外邊出不去,裡邊沒法躲。
就在局面僵持之際,屋裡響起了一聲吼叫:
“他奶奶的,誰把我的金絲楠木椅給拆了?!”
“天殺的!這是我遠方山頭的老友五百年前送的,我自個都捨不得坐!”
“你這娃娃,你,你咋用我的紫砂茶壺泡果皮!你從哪裡把他翻出來的?!”
外邊的那幫子妖怪聽見這聲音,胡喊著“大爺”衝進了屋內。
得,正主來了。
......
“北頭的那隻猴子死了?哈哈哈活該,我早都罵他做事過火,不留餘路,被剁了吧。活該,活該!”
“還有隻老鱉搶了咱的院子?我咋沒見他?嗯,被這小輩砍了,燒了?這有點虧啊…說實話我還是挺想讓他幫我養養旁邊池子裡的花來著,畢竟咱們這裡好水性的妖怪少,而且日常還得吐納真氣做功課。”
“你問剩下的妖怪怎麼辦?”
主位上的山君思索了一下。
“數目不多,想留下的跟著虎三去修補山林,我回來的時候看過,他們平日沒少毀林折枝。”
“不想留下來的也跟著虎三去忙活,有點眼力勁,看哪裡缺人就幫忙,忙完自個麻溜爬蛋,咱這不管飯。”
處理完瑣事,講了點旅行裡的趣事,這山君可算是注意到觀眾席裡還有個人。
“你這小輩,為何來山中宅宇?”
“大爺,你是不知。”
虎三替宗澤宇講了那老鱉“借名喚醫”,還想讓人家醫生提供上門送食的高品質服務。
宗澤宇表情沒啥變化,可是那幫外來的妖怪的臉上確是苦成了麻瓜。
“還有這回事?那要是這老鱉活著,也別想去咱塘子裡看花了,沒打個半死就算他運大了!”
我的老祖宗,他何止半死啊,就剩個腦袋啦。
腦袋還被埋泥塘裡做了花肥。
那山主扭過了腦袋,對著宗澤宇說道:
“小子,你也算有大功在身,咱這裡你也看了,也就是一堆山中野民聚集一起圖個自在。”
“要金銀的話別說銀子了,銅錢都難找上半枚。”
“要不這樣,我給你一個承諾。”
“我記得夏醫生在山下有個醫館還是藥鋪來著?反正但凡她來尋草藥,這山裡,任君採摘。”
“娃娃們,聽見了沒?!”
後面這句是給在場的妖怪說的,或者說,是給整個山裡的妖怪說的。
“虎三明白。”
那小山君別看是老虎成精,這眼神比誰都好使,附和之餘還給旁邊遲鈍點的同伴眨了眨眼。
一時間,屋內都是亂糟糟的回應。
“那謝山君賞賜,只可惜今日天色已晚,恐親人擔憂,小輩就回了,改日再拜。”
得了準,宗澤宇那是魚入深海,龍飛祥空。
剛從大門出了,胡亂給虎三回了個禮,便從自個存貨裡掏了兩張神行馬甲。
要是問他為啥這麼急......
冷死了!
......
雖說有了符籙協助,回到家裡仍是到了大黑天。
摸不清現在是什麼時辰,但肯定摸得準一件事。
紫衣沒事。
得了心安,宗澤宇便回了自個的改造房。
想啥呢,咱們可都是清白的人家。
捨不得點蠟,摸著黑,回了裡屋。
好在月光清澈,照得屋裡亮堂。
脫了外衣,宗澤宇也不急著睡,坐在床邊,把床上的被子摟在懷裡。
把被子一角掀開,漏出夏紫衣那張帶著淚痕的臉。
一夜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