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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語昔躺平了回去，閉上了眼。
技師按摩著頸部的穴位，酥酥麻麻的感覺沿著經絡傳達到了大腦。這次她卻睡意全無，反而突然想到以前她追莫喻的時候，第一次和他打交道時，莫喻也曾經對她用過同樣的招數。
——花她的錢刷好感度。
那時候她經常在大冰箱裡測試滑雪機器人，機器人很小隻，大概30cm高，也就是還沒成熟的小y。那時候小y還沒有取名。
陳語昔抱著機器人上了吊椅的時候，他們剛好坐上了同一個吊椅。
少年沒戴面罩護具，就靜靜地玩著手機，面板光滑，睫毛卷翹，紅潤透亮的唇微微上翹著一抹淺而淡的笑，整個人乾淨美好得像雪一樣。
那張臉真的太完美了，比她見過的所有ai建模臉都要完美，三庭五眼，皮相骨相，把對稱美學發揮得淋漓盡致。
好看得像個假的……
她盯著人恍了神，以至於到了目的地都忘了下，隔壁的少年始終沒看她一眼，也沒半句提醒的意思，就這麼自己下了吊椅，任由她被吊椅往回帶。
在追莫喻之前，她觀察了莫喻很長一段時間。
莫喻是南城省隊的，整個夏天都在大冰箱裡跟隊訓練，在隊裡是最出類拔萃的那個。而且可能他表現得太出色了，休息的時間總比其他隊員的長，總是坐在跳臺上方的摺疊椅上嗆其他隊友不行。
那時候陳語昔就發現，相比於其他隊友，他每天都踩著同一塊雙板，是去年的舊款式，刮刮蹭蹭的歲月痕跡很多。
一番打聽下，陳語昔才知道莫喻是北城橋東村的。橋東村是北城最貧困的地方。那他可能家庭條件不好。
她終於找到突破口了。陳語昔窮得只剩下錢了，而莫喻可以得到一個窮得只剩下她的機會了。
她千挑萬選覺得沒有一塊雪板配得上他的，於是乎找人加速度訂製了一套自由式雙板裝備。還大言不慚地在板上寫了“cyx贊助滑手”幾個大字。
不過那時候莫喻還不認識她，直接送給莫喻會顯得很突兀，所以陳語昔不好出面送給她，就直接放雪場讓工作人員以活動中獎的由頭給他。
而他確實也收下了。
沒想到再次蹲點見到南城省隊的訓練隊伍時，她看到了這套裝備在莫喻其中一個隊友腳下。
也就是在他們中場休息時，趁著莫喻這個隊友去大廳的販賣機買水的空檔，陳語昔抓住了他落單的機會跑去問他緣由：“為什麼你會有這套雪板？”
那個隊友有點茫然，又有點羞澀：“朋友送的啊。”
“送的？”陳語昔心在滴血，“他為什麼送你啊？”
那隊友更茫然了：“因為我生日，所以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啊？”
因為雪場上是個大型的種草現場，所以被問連結這事經常會發生在雪友身上，那個隊友大概是以為她來要連結的，但她問的問題有些無厘頭，更像是來搭訕要微信的。
於是乎這個隊友就就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小姐姐，我是南城省隊的，我叫何斯為，為何的何，斯文的斯，為何的為。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加我微信，我把連結推給你。”
這款是定製款，根本沒有連結可言，陳語昔也明瞭這是在搭訕。
她順著何斯為的意思，掃了他的二維碼，故意刁鑽地問：“我沒見過這個款式，cyx贊助滑手是什麼意思？”
何斯為說他要看一下購買記錄，然後找了個角落背對著陳語昔現場發語音在微信上問莫喻：“哥們兒，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從哪搞來的？cyx是什麼意思？你這板還帶桃花運的！我被一個漂亮妹子搭訕了，我靠，那顏值我願稱之為雪場第一美。快把這塊板的連結發給我！！！不然妹子要跑路了！！！”
何斯為以為他的聲音很小聲，實際上他走開得並不遠，陳語昔能聽的一清二楚。
隔了一會兒，何斯為的手機傳來莫喻懶洋洋的聲音：“陳奕迅送的，你去問陳奕迅要啊。”
“………………”
好好好，她的人情全給了陳奕迅。
陳語昔那時候氣得直接就掉頭走人了。
她為這事鬱悶了好幾天，然後再次遇見莫喻時，是在大冰箱裡小公園那兒的魔毯上。
眼看著莫喻和幾名隊友上了魔毯，陳語昔把手中的單板扔一邊，跑快了幾步，但還是被別人捷足先登。
陳語昔和莫喻中間隔了一個人，人和人之間還隔著一定的安全距離。
這一來，她和莫喻的距離便拉開了有六七米。
陳語昔乾脆往邊上一跨，直接從魔毯旁狹長的雪道上越過前人，又跨回魔毯上。
小碎步地往前挪。
在莫喻踩著的雙板後，要挨不挨的樣子，停下。
按照莫喻雙板的長度，他們隔著有將近莫喻半個身高的距離。
陳語昔微微揚起頭，盯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那站姿散漫且鬆弛有度，一手撐著兩支雪仗，頭微低，似乎在看手機。他穿著寬鬆的黑褲，上身是一件緊身速幹外搭一件白色短袖，就像是街頭日常穿的那種，很隨性。
接觸莫喻是她第一次接觸雙板自由式，所以那時候陳語昔還納悶著，他怎麼穿著單板的衣服滑雙板，印象中雙板都是穿得很修身的。這是什麼時代新潮？
陳語昔翻出手機，開始搜尋雙板自由式的相關資訊。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喻前面的何斯為轉過來和莫喻聊天：“你到底是怎麼抽中這套裝備的？這塊板硬度適中，又輕，感覺像長了翅膀一樣，我找了好多渠道都找不到！這麼好的板你怎麼不自己用？你的這塊也該換了。”
莫喻用手機撩起衣角，將手機收回褲袋裡，聲音又懶又冷：“滑得不好就賴裝備差，裝備好就賴雪不好，說的就是你。”
何斯為被嗆得一臉黑：“給老子滾。”
莫喻用雪仗戳了戳自己的板上一條刮痕，臨摹著，有理有據地補充道：“看看，我這叫訓練痕跡。”
何斯為做了個嫌棄的嘴臉，然後納悶道：“到底是我長得不夠帥還是我聲音不夠好聽，怎麼那天我一轉眼的功夫，那個雪場第一美就不見了！我這幾天就穿著這塊陳奕迅贊助的板蹲了她好幾天了！我還以為她加我微信了！！！那個妹子就掃了我的微信，只是掃了我的微信根本沒加上！！！！我他媽就這樣錯過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的豔遇啊……哎，人生就像這雪一樣越搓越稀爛……”
何斯為痛痛地捶了幾下心臟。
聽到陳奕迅贊助滑板，陳語昔扯了扯嘴角，還在心裡納悶地糾正：明明就是陳語昔……
在何斯為感慨著生不逢時即將上身到哲學層面時，莫喻好心提醒：“你最近是不是照鏡子的次數減少了？”
何斯為隨即開啟手機前置鏡懟著臉照了照，“你怎麼知道的？”
“現在照也不遲，”莫喻聲音淡淡，“看看自己這蛙樣坐了幾天井。”
這話落下後，空氣中安靜了三秒，只剩下底下魔毯運營的機械聲。
陳語昔沒忍住噗嗤一笑。
笑聲並不大，但沉默中的笑聲又大得有殺傷力。
莫喻也許是聽到了她的笑聲，頭撇向一側，餘光懶懶地掃過來一眼，唇邊掛著淺而壞的笑。
被抓包的陳語昔下意識忐忑地低頭看手機，再次抬頭時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了。
這時候已經快到出口了。
何斯為捏緊手機，剛剛還斯文地搔首弄姿，這會根本不知道斯文為何物，簡直暴跳如雷：“你罵我醜是吧？要不是你在我身邊，那些圍著你轉的妹子都是我的！！！我現在是知道了，你天天訓練摸魚擱哪兒擺造型給妹子拍照對吧？！待會！待會！我就當個魚雷創死你這條魚！！！”
在何斯為罵咧咧地聲音中，陳語昔好像也被罵醒了，她緩緩睜開眼。
那時候陳語昔以為“看看自己這蛙樣坐了幾天井”是用來調侃何斯為的。
但現在想想，這句話還一語雙關，一箭雙鵰地得罪了兩個人。
如果何斯為是蛙，“雪場第一美”這個詞，從何斯為這隻井底之蛙的嘴裡冒出，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什麼雪場第一美，那都是你何斯為眼瞎。
最可惡的是她那時候還嘲笑何斯為。
原來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想到這兒，陳語昔心堵得慌。
隔了一會兒，陳語昔習慣性吩咐小p道：“小p，幫我註冊一個snow賬號，實名發一條動態，然後把這條動態推送給所有snow的賬戶。”
等了一會兒沒動靜。
陳語昔摸了摸耳朵，卻摸了個空。她才再次意識到小p被送去維修升級了。
陳語昔只好拿出手機自己動手。
五分鐘後。
一條渣氣十足的動態在每個snow使用者的手機上彈了出來——
陳語昔：［沒在一起過，他只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