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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輕舟破罐子破摔地揉著自已睡亂的髮型,回味著剛才莫名其妙的槍戰夢境,卻咂摸不出什麼味道來。
後腦微微發痛,他分不清是最近刷太多手機,還是熬夜太多,還是午覺睡得太酣。
也無所謂。
這樣的生活他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夜,最近正值生活的愜意期,月考已經過去,畢業考還有一個月才殺到,他勸自已,就這樣麻木安然地享受一段時間吧。
只是,他不曾躲過內心焦慮的追殺。
畢業禮物還沒做,月底結薪的工作還擱置著,眼下週末排課的調動資訊也還沒發。
待辦事項要麼遙遠惹人懶,要麼拉不下臉溝通,要麼變數眾多讓人好想逃避。
算了,再當會兒鴕鳥,能拖就拖吧。
立夏剛過,剛才午休時,他被還懶得收起的棉被捂了一身汗。
花灑下,他在汩汩淌下的水流中,思緒信馬由韁。
想不起睡前的短影片刷了什麼,甚至也想不起睡前的開黑戰績是好是壞。
水過尚且留痕,一個午覺過後,他卻想不起自已發瘋似地撲向電子世界做過什麼。
但也無所謂,及時行過樂,足矣。
他突然想起了鞠東籬,那個已經遙不可及的她。
他想起自已曾在畢業的前夕,用文件給她寫過一封長長的信,那時他已經知悉兩家背景的雲泥之別,卻徑自固執地做著飛黃騰達的夢,無知地設想自已的工作前景。
他甚至在信裡寫道,“等我攢夠了50萬,就去你家提親。”
現在看來,信裡盡是幼稚的幻想,長長的誓言早已被生活判成了一紙胡話。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得過且過,還是因為生活本來就太艱難,50萬遲遲不來。
還是無所謂,在失去她的那一刻起,50萬也就不是他的夢想了。
他本就寡慾少求,不過年輕時誤入愛情的鄉里,入鄉隨俗地許起了物質的願望。
他也沒真正問過鞠東籬的願望,半是不敢,半是羞赧。
他怕自已鼓起勇氣的臭美願望在對方看來太過渺小可笑,有種小孩逞強裝大人的滑稽感。
現在,50萬就只成了歲月嘲諷他的唸叨。
樊輕舟已經忘了信裡的很多話語,唯獨這句話卻總是穿過歲月的高牆,穿雲過海來誅殺他的閒適。
他也曾憎恨自已為什麼這麼不諳世事,許下這麼不可思議的幼稚誓言。
所以到了已經沒人在意承諾會否兌現的現在,只有他執著記憶的票根,原地審判自已。
所以總是躺不平,擺不爛。
只是,也說不上上進罷了。
生活就這樣,在沉淪電子和焦慮趕工的迴圈中,輪迴了好久。
洗完澡,頭上有根筋在微微跳動,辨不清痛與不痛,典型的電子後遺症。
他一如既往地掏出自已的“多親手機”,一臺防沉迷的學生機,熟練地開啟電腦備份微信聊天記錄,插拔換卡。
這些年來,多少次換機,他都總要保留著聊天記錄。
起初是僥倖能夠和鞠東籬走到最後,一起幸福地翻閱浪漫回憶;分手後則是僥倖有朝一日鞠東籬能夠重新找他複合,屆時他就能夠捧著這些過往碎片告訴她,他不曾忘記兩人的曾經。
僥倖是人類最可惡的本性。
今天有太多的突然,突然到他竟敢翻閱起他們的聊天記錄,從有存檔的最初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