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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週日晚上的9點,送走學生後,樊輕舟機械無神地收拾著課室。
這是每週最最放鬆的時刻,排著密不透風的課程的週末終於結束,夜還不深,眼下又是教務輕鬆的週一。
有種年輕時大考過後的解脫感,年輕時的自已怎麼會想到,長大後的自已還會以周為迴圈單位,體驗這種感受。
如果有一個俯視人間的小精靈,她會這樣預言樊輕舟接下來的行為:
回到家甩下書包,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刷起漫無邊際的短影片。
起初各種積壓的新奇短片會讓他忍俊不禁,每每此時,他總要開啟評論區湊湊那些幽默言論的熱鬧,共鳴心中的種種情緒。
然後內容開始重複無趣,下一條,評論區,下一條,評論區,下一條,評論區......
心頭開始有個聲音催著自已洗澡,但他會無法自拔地繼續刷下去。
無聊蔓延滋長,他開始開啟王者榮耀,也不是期待大殺四方,只是身體在不明所以地期待著什麼。
等待登入的間隙、匹配對手的間隙、選禁英雄的間隙都不能浪費,要開著小窗繼續刷短影片,當然,侷促的空間也不影響他小心翼翼地點選翻看評論區。
偶爾會忘記禁英雄,運氣差點會被剛烈的隊友指著鼻孔罵;偶爾會注意不到預選的英雄被禁用了,導致系統幫忙選了一個不心儀的英雄。
偶爾會因為刷短影片耽誤時間,遲上線一兩秒,然後在對抗路坐牢好久;偶爾會因為刷短影片錯過復活時間,在泉水多待了好幾秒。
遊戲打不好,影片不入腦。
時間就這樣被兩者啃食乾淨。
回過神來應該已經是凌晨兩三點。
然後回想自已昨天熬了夜做教案,又回想自已今天上了一天課,嘆息怎麼就不讓腦子和身體好好休息。
然後就懷著對自已身體的愧疚,百般不情願地去洗漱,爾後,又懶得吹頭,刷著短影片等頭髮自然變幹。
約摸三四點,眼睛開始在轉動時微微發痛,頭皮也湊熱鬧地痛了起來。
他會痛定思痛地在心裡罵自已一句,你怎麼這樣?
然後放下手機,邊祈禱翌日自已能洗心革面地節律過活,邊沉沉睡去。
小精靈預言完畢。
這不是空穴來風的捏造,而是過去好多個週日的統計結果。
就像是你只會根據經驗預測冬天下雪,而不是下冰淇淋。
其實樊輕舟也已經厭倦這種公式化的墮落生活好久好久。
只是這黑洞般的電子世界總是誘捕著他,而他恰好缺乏逃逸的動力。
起初樊輕舟會恨鐵不成鋼地責罵自已,經濟稍有起色之後這種凌厲的自責轉變成了自我寬恕,後來寬恕又在各種朋友圈的對比中轉變成對自已夜郎自大的惱怒,直到近幾年,他已經麻木地習慣了這種消極的享樂。
今天收拾完課室,樊輕舟突然不想回家。
他揹著書包走出陽臺,感應燈熄滅後,無邊的夜罩住了他。
街燈照不亮5樓的天台,這裡黑得和下方燈火明亮的街道好陌生。
凝固的空氣找不到風的蹤跡,但因為不久前下過雨,倒也不悶熱。
他就這樣撐著圍欄,呆望了遠處的閃動的廣州塔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