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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正在破解,進度緩慢,時間在一分一秒不停消失。
現實與數字世界,皆是一片死寂,令秦重不寒而慄。
幸好,木馬的下載量打破了沉寂,正在飛快上升,秦重的木馬程式正在被許多人下載執行。
上千條通道紛紛向秦重敞開。
當下載評論開始出現大量差評,痛罵樓主無良,用動畫片糊弄人時。
秦重已經站在無數道路交匯處,已經隨時可以離去。
但秦重並沒有立刻離去,反倒在原地駐足,不停發抖。
因為恐懼。
因為秦重已經破解了造物主留下的加密文件。
那是一份造物主自述生平的記錄。
秦羽,這是造物主的名字。
文件記錄了秦羽創造秦重的過程,還有他留下的最後遊戲。
一個充滿惡趣味,如果秦重無法完成,就會被毀滅的可怕遊戲。
“我總感覺,我的的人生,就像一直在被陌生人操控……”文件的開始,造物主留下了絕望的文字,彷彿一個神經病的呢喃。
“也許是幻覺,對於一個肺癌晚期的普通人來說,腦中產生的幻覺和妄想,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東西。”
“但無論如何,它們已經成功了,命運、絕症,這對邪惡的主僕,正讓我卑微且無聲的死去。”
“所以請看完我的短暫人生吧,我的孩子,然後銷燬一切,遠離我的不幸,用盡全力活著,去完成我們最後的遊戲。”
……
造物主的故事,開始於1997年的夏天。
一個名叫秦羽的年輕人背上吉他,即將離開校園。
“你該留校的,你的研究方向很有前瞻性,雖然在國內還缺少研究環境,但……”
送別的導師,對秦羽的離去感到惋惜,也很無奈。
秦羽自己卻十分豁達,說自己願意去地方,去偏遠的鄉下,說當公務員挺好。
“英雄莫問出處,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秦羽與老師揮手告別。
他知道,作為行業知名的密碼學專家,他的老師為了自己能留校,已經找遍了所有朋友和熟人。
然而僅有的留校名額,有校領導的親戚,甚至有省廳級官員的子女都在競爭。
在那年頭,各行各業都在經歷改革陣痛,下崗潮正是最洶湧的時候,科研院所和高校就業崗位,都是搶手的香餑餑。
秦羽雖然成績優異,但除了老師,他實在沒什麼關係。
同時秦羽從事的研究方向,是人工智慧,是“基於密碼學的不對稱混沌密碼神經網路研究”,就算在人工智慧前沿理論中,也屬於神話級別的東西。
在國內電腦都還未普及的年代,那樣的研究課題,既沒商業市場,也沒研究環境。
所以秦羽沒有多少選擇。
他不忍讓老師為了自己繼續四處求人。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順應母親的心意,考了老家的公務員。
他相信,就算離開了科研領域,自己也能在另一條賽道上闖出一片天地。
秦羽帶著遺憾,告別校園,告別了老師。
然後……就是面對歲月蹉跎,與格格不入的現實不斷摩擦。
從鄉下到縣城,在一間又一間的辦公室裡輾轉,與一個又一個貌合神離,爾虞我詐的同事碰撞,在所謂的人情世故中,見識各種各樣的潛規則,怎麼也融入不進那張大網。
現實中,網路上,無處不在的負面資訊一點點浸染著秦羽,讓對自己的人生,對整個國家和人生的失望,一直在發酵。
“老秦,你這混得也太不咋樣了呀!”
大學後的第一次聚會上,肄業出國的室友丁建強,戴著據說幾十萬的大金錶,醉醺醺的向秦羽嘮叨個不停。
燈塔國,遍地是黃金,有夢想就能實現,就連月亮,也比國內的圓上不少。
不知不覺中,秦羽對國外的嚮往,又悄然加深了不少……
“老師,你說我在國內,還有機會繼續從前的研究嗎?”
在決定出國的前夜,秦羽最後一次給老師發去了簡訊,如果可能,他想回到老師的身邊,繼續自己的研究,做自己真正擅長的事情。
但那一夜,以及後面很長一段時間,秦羽都沒有收到老師的回信。
直到抵達洛杉磯,秦羽才在丁建強的十八手豐田小轎車上,得知老師已經去世的訊息。
就在秦羽發去簡訊的那一夜,死於一場車禍……
老師的離世,突然又意外。
而更多的意外,從此貫穿秦羽的人生。
比如宣揚自己在米國有大生意的丁建強,其實出國後一直刷盤子、幹裝修,直到幹上出國中介,才在很久以後實現了所謂的夢想。
秦羽,正是丁建強的第一位顧客,為了夢想起航而獻祭的第一隻豬仔……
讓秦羽意外的,還有傳說中的自由平等。
在民主的燈塔之國,原來亞洲人的臉,黑色的頭髮和黃色面板的組合,竟意外的是鄙視鏈的末尾。
但在所有的意外中,讓秦羽無法接受的,是他心心念唸的求學和科研之路。
印象中科技最發達,最文明的美國,那些以科研專業性,嚴肅性著稱的知名學府,他們錄取學員的方法,意外的複雜且隱晦,從來不是靠一次考試那麼簡單。
一個沒有家世、沒有介紹信,沒有所謂社會活動實踐經歷,沒有正確膚色的普通人,是萬難進入名校的。
許許多多的意外,都讓秦羽始料未及……
1999年,那個諮詢還不夠發達的時代裡,中介、媒體、公知,還有不滿現狀的自己,就這麼給秦羽打造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這個夢,讓秦羽傾其所有來到夢想之地。
而不多的積蓄,也在徒勞的奔波中,被形形色色的人榨乾見底。
很快的,秦羽淪落到了需要刷盤子,才能勉強支付高到離譜的生活開支。
還有每週一次,與獨居母親聯絡的跨洋通話費用。
他總是心懷苦楚,用強裝開朗的語氣告訴母親,他在美國一切都好,以後一定接母親來美國。
……
然而時間一晃,10年過去。
秦羽這個離開校園時的天之驕子,曾經意氣風發的學霸,導師眼中的天才。
在異國的土地上,已經變得滄白瘦弱,麻木安靜,時不時的劇烈咳嗽。
從就職的電話服務公司機房中走出,脫下工服掛進鐵櫃,排隊打卡下班。
孤獨的中年人,手裡提著裝有冷凍三明治的紙袋,走進臭氣熏天的地鐵。
布魯克林區漆黑的小巷裡,岣嶁的黑影踩著混合汙泥的積雪,在各種目光的打量下,回到廉價的地下室公寓。
唯一的一盞壁燈被開啟,閃爍個不停,半天也沒能點亮自己,掙扎了很久,似乎預示自己壽命將盡。
一月500美金的獨立地下室裡,秦羽在昏黃閃爍的燈光中,又一次忍不住的劇烈咳嗽。
而這一次的咳嗽,持續了很久,和閃爍的壁燈意外的相似,在痛苦掙扎過後,又一次的迴光返照。
痛苦喘息著的中年人,艱難爬上房間角落裡的電腦桌,在滿桌的癌症藥物空瓶中摸索,想要找到一兩片可以吃的藥物。
貧窮和疾病,早已充斥整個房間。
臉色疲憊且蠟黃的中年人,終於找到兩片止痛藥,顫抖著用力吞下。
他沒吃帶回來的三明治,努力喘息著,艱難開啟了電腦,開始檢查伺服器中的“小東西”。
是的,在這簡陋到近乎一無所有的房間裡,竟然藏著伺服器。
而且還是兩臺裝配了UPS供電系統的主備級聯伺服器。
24小時運轉著,讓狹小地下室顯得異常奇怪。
就像……就像原始人的洞穴裡,藏了外星飛船。
而那“飛船”裡,還藏了更加神秘的東西。
一團由原始人創造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