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六章 夜奔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午夜,山村,林淮北陌路狂奔。

她沒有鞋,她不認識路,但是她必須逃走!

她不能讓他們給賣了!她知道他們要賣了她!死活都行!

那天弟弟告訴她,她已經被結婚了,她都嚇傻了。

可是最嚇人的事兒還不在這個,正子親口告訴她:“爹媽已經拿定主意了,十月一就拿繩子把你捆到樊家去!”

聽了這個訊息的淮北,眼淚撲簌簌不停地掉,擦都擦不幹。她明明捂著嘴,可還是哭出了聲兒,不但哭出了聲兒而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難過得簡直要暈過去了。

林淮北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哭,好像她哭得死去活來就會有白月光來救她一樣。

你看正子現在的眼神兒,就跟恨不得要踹她兩腳似的!

好容易倒過一口氣兒來,淮北好小聲兒地抽噎:“我不信!我就不信爸媽能對我這麼狠!”

正子一跺腳:“你就是大傻子!什麼時候了你還信他們?”

淮北猛然抬頭,她驚駭地看著弟弟,她覺得他好像就要說出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那時屋子裡針落可聞,院子裡的狗突然叫了兩聲。

林淮北分明看見,正子緊張地吞了口唾沫,他分明是把到嘴邊兒的話嚥下去了。正子“嗨”了一聲,扭頭就走。

林淮北一把拽住了弟弟,她淚流滿面地好言好語:“正子,別走。姐姐知道,我把你們都忘了是我不對。可姐姐現在是真心實意把你當親弟弟的。咱們姐弟倆說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就告訴姐姐吧,咱親生的爸媽到底為什麼不能信?他們瞞我正子你不能瞞我,今天他們把我綁出去嫁人,明天就能讓你輟學。咱倆一奶同胞,幫我就是幫你啊!”

淮北雖然失去記憶了,可畢竟比上中學的正子大好幾歲,推心置腹地套個話,她還能做得到。

正子定定地看了眼前這個糯軟漂亮的女人好久,他終於一跺腳:“說你傻,你就傻。你也來了倆月了,也不想想,他們……他們別說拿你當閨女,他們拿你當過人不?你瞅著也是個念過書聰明人,你說你咋丁點兒不動腦子呢!”

淮北頓時噎住,她駭然看著弟弟。

她覺得正子滿臉恨鐵不成鋼:“我今兒跟你說的都是實話!我跟你說我也不是啥好心眼兒的大善人!我就是不想指著賣你身子的錢去討個嫂子似的老婆混一輩子!反正……反正……你……你快點兒自己拿個主意吧……”

淮北渾臉色慘白、身發抖地盯著弟弟,看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扭頭看向了房梁。

正子被淮北瘮人的眼神兒嚇到了,他有點兒結巴:“你……你可別尋死覓活!村頭兒王大姐,不樂意給她哥換親自個兒喝了農藥,還沒倒氣兒呢就讓她爹給做主跟人栓了陰親。孃家收了四萬五,連身裝裹都沒給她置就讓人抬走了!你……你就不怕還沒嚥氣就跟個沒見過面兒的死男人裝一個棺材裡?”

這情景實在是又噁心又嚇人,噁心得正子抖著肩膀兒才把這燙牙的話說完全了。

林淮北嚇得憑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她看房梁的眼神兒飛快地收回來了。

正子扭頭就走,臨走之前他隨手扔了個手機到淮北炕上:“姐……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淮北抓起手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她顫抖著手指給周楠爾發了一條微信:老闆!救我!救我啊!

等了良久,淮北的手機終於閃了閃,周楠爾懶洋洋地回了一個特別萌的表情:納尼?

已經有塊兩個月沒出屋的淮北跑得不算快,山村的土路很快扎破了她細嫩的腳掌。

天還沒有亮,缺月掛疏桐。

淮北緊緊地握著手機,一路向周楠爾給她發的位置用盡全力地狂奔而去。她今天才知道老闆這麼勇敢,孤身來救她不說,而且直接把車大咧咧停到村口這麼猛的!

身後傳來了吵吵嚷嚷一幫男人的聲音,手電筒的光芒點點,有人來追她了!

淮北嚇得眼淚滾滾而落,她聽到了吆喝聲,她聽到了鐵鍁劃地的聲音,她聽到她爸粗著喉嚨嚷著要把她捆回去吊到房樑上打。

手電光越來越近,怒吼的聲音越來越近。

不知怎地,迎面兒好像也有人影幢幢朝著她衝過來。

淮北覺得自己活脫就是一隻被圍獵的兔子,睜開眼就是八面埋伏!

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路面兒高低不平,身前背後吆喝陣陣,淮北心慌到了極處,腳下一滑跟頭軲轆到了路邊兒的玉米地裡。

腳踝刺痛!她是死死地咬住了衣領兒,才沒叫出聲兒來。

土路上迎面兒跑來很多拿著鐵鍬、舉著手電的男人,為首正是氣急敗壞的樊貴。

他迎面兒截住匆匆趕來的林朝忠,表情猙獰:“老丈人,俺媳婦呢?真跑了?”

林朝忠掂掂手裡的繩子,倒是胸有成竹:“毛丫頭,腳掌嫩,鞋都沒有,能跑到哪兒去?左不過這個村兒唄,追!咱二十多大男人還降不住她咧?”他扭過頭:“正子!你眼神兒好,剛才看那死丫頭往哪邊兒跑咧?”

淮北瑟縮在路邊兒的水溝裡,覺得樊貴拎著鐵鍬簡直就站在她腦袋頂上。

淮北要嚇死了,淮北覺得自己的牙關在“嘚嘚”打顫!淮北努力地把手指頭填在了牙齒之間!她摒住呼吸,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丁點兒聲音!

這情形只在她噩夢裡出現過,她夢裡的怪物是哥斯拉!

她真是沒有把握,這一次自己能逃出去。這真不是噩夢嗎啊?淮北好想尖叫!

不,不能尖叫!她得用盡全力降伏住自己,才不會大聲哭喊著一腦袋撞到石頭上碰死!她不能死在這兒!他們會把她和陌生男人埋一起,永遠不見天日的!太噁心了!

一陣陰風自頭頂刮過,本來就不圓滿的月亮慘白著一張面孔,像是煩透了人間的糟心事兒,那月亮隨手拽了一片厚重的烏雲遮在了自己臉上,徑自躲懶睡去。

天光晦澀,山村的路上就愈發慘昏昏的了。

有個粗嗓兒的男聲說:“怪了,我剛看見有個女人影子在這兒一晃咧。”

手電光四下亂晃。

淮北縮在溝裡一動不敢動,她聽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得好大聲!

樊貴揮著鐵鍬朝著路邊兒的莊稼地劃拉:“莫不是跑到玉米地了?我要進去搜搜!”

有個男人不樂意了:“貴兒啊!你媳婦兒跑了也別糟踐我家莊稼啊!”

就在這麼個當兒,淮北清清楚楚地聽見正子清亮的聲音:“俺看清楚了,那傻女人往山根兒跑了。”

樊貴狐疑地往正子指的方向看去:“哪有人啊?正子,你看清楚了?”

正子大聲說:“看清楚了!她是俺姐!俺能壞她親事兒?她的彩禮不是給俺娶媳婦的?我騙你幹嘛?!往山根追去吧!一準兒沒錯兒!”

淮北心有所動,輕輕地抬了抬頭,正子一腳朝溝邊兒的土坷垃踢了過來。

略抬頭間,淮北分明看到……正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正子帶了所有男人轟轟烈烈地朝山邊兒追過去了。

那天沒月亮,就越發顯得:黑山巍巍,鬼影晃晃。

這人間,好可怕。

眼看著村裡的男人們罵罵咧咧地走遠了,淮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想站起來,腿一軟又坐倒在土溝裡。她想走路,可是腳踝疼。剛才太緊張,現在動都動不了了。

正在這麼個心似油煎的時候,淮北只覺得不遠處的溝裡,有道軟弱弱的幽藍色光亮一閃。

淮北嚇得幾乎翻到玉米地裡。

誰知,那人好小聲地問她:“HI,你是淮北嗎?”

林淮北嚇到渾身顫抖,她揉了揉眼睛仔細看。

那個人舉著手機湊了過來,藍幽幽的手機光芒映出一張白森森的面孔---居然是周楠爾!

周楠爾特小聲兒地跟淮北好商好量。

到這會兒了他好像還不特別相信他們遭遇的是真實危險:“我在村口兒等了半天你也沒來。我是聽見這邊兒有聲音才摸過來的。剛才差點兒讓那幫人給迎頭撞上。不是,他們還真要抓你啊?你……你不是跟我鬧著玩呢啊……”

林淮北握救命稻草一樣拽住了老闆的手,她哆嗦得不能自已:“老闆……我們趕緊跑吧……”

24小時後,林淮北茫然地坐在自己帝都的出租屋裡,覺得特別魔幻現實主義。

她的出租屋不大,是一個很小的老舊單元裡十平米的一個房間。這裡的佈置得也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佔了屋子一小半兒的地方,房間也是陰面兒的,不怎麼見得到陽光。

但是這已經跟她老家的那個雜物間比起來已經是天差地別了!她的房間裡有簡易衣櫃!有寫字檯!有摺疊工作椅!椅子上還鋪著可愛的毛絨絨軟墊子!鋪著粉紅床單的單人床上好仔細地架了蕾絲邊的公主帳,床頭附近還掛了一串金黃色的小夜燈。開啟之後就是“卟零卟零”的亮閃閃!這個房間裡還有過盆栽呢!

這裡有WIFI!開啟手機附近有上百家外賣可以點!推開窗子能聽到車水馬龍的城市喧囂!雖然有點兒簡陋,但是毫無疑問,這個房間才屬於現代社會的陽間!

林淮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比較放鬆地坐在了有軟墊的床上,疲憊地眨眨眼,覺得自己暫時安全了。

可她沒辦法騙自己:她對這個“家”也很陌生!就像對老家一樣陌生!

她不記得這裡的地址,是開了一宿車把她偷運回來的周楠爾把她送回來的!

她也沒有這裡的鑰匙,老闆周楠爾在單元門外的雜物堆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把鑰匙來!

周楠爾告訴她:這個單元她已經住了三年了!

可是她依舊什麼都想不起來。

不過再三看著淮北的臉,周楠爾又含糊了:“說真的,你是淮北嗎?你真是林淮北嗎?我怎麼越看越不像呢?”他悄悄地把淮北拉到屋裡,神情很有幾分鄭重其事:“你……你看哈,這兒也沒外人,老闆我高低也算把你從溝裡撈出來的,你就跟我說個實話唄,你……你別是個間諜什麼的吧?來偽裝我們淮北,圖個一般人兒的身份什麼的……你告訴我……沒事兒……我保證不說出去……”

淮北很頹地看著周楠爾,依舊試圖輕聲軟語地給他講個道理:“老闆,哪國間諜能讓爹媽收三十萬彩禮給賣了啊?你看看我這樣兒,我有那當間諜的福氣嗎?”

周楠爾上下打量了淮北一番,嘬著牙花子嘆了口氣:“也是!那什麼,我就姑且認為你是淮北吧。那個……淮北你要不先休息休息,洗個澡什麼的。休息兩天再回來上班兒。我看你腿瘸了,沒事兒吧?我帶你去看個病吧?”

淮北很感激地搖搖頭:“不用了,就是跑得時候崴了一下兒。老闆,已經很麻煩你了!”說到這兒,回想昨天晚上那驚心動魄地逃亡一宿,她的眼圈紅了:“老闆!謝謝你!特別特別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我真是……我真是求死不能了……我不知道怎麼報答你……老闆……你救了我的命……”

說到這兒,淮北哭了。

這個女孩子喉頭哽咽,晶瑩的淚珠那麼委屈無助地流滿了臉。她那麼年輕,面板白皙而光潤,還是年輕到近乎無辜的歲數。這樣無辜又美好的一個生命,居然就被那麼輕易地賣掉了!在她父母、在買她的男人眼裡,她不算個人,她只是個行走的子宮!

這樣荒唐恐怖,明顯違法的事兒,居然不是發生在解放前的!

周楠爾作為一個男的都有點兒不能接受!

周楠爾動容看著這個一點兒都不像自己員工的女孩子,心裡挺難過的:淮北這些日子的遭遇,昨天晚上把她偷回來的時候,他在車上聽她又說了一遍。說老實話,起初收到淮北求救微信的時候,他不是特別相信。

那天匆匆去接淮北,也是有點兒小說作家的好奇心作祟!

誰知道他做對了!早知道是這樣兒,他得糾集一幫人去,要不害怕!

不過即便如此,周楠爾還是挺為自己自豪的:昨天晚上的草率出行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兒!沒有之一!

他不能對她放手不管!

雖然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可能也幹不了什麼活兒……

雖然她長的不怎麼像他的員工……

雖然他還是覺得她不是淮北……

可他不能見死不救!

周楠爾臨走的時候囑咐淮北把門鎖好了!把鑰匙藏起來別再擱門口兒!要是腳腕子沒好,可以先在家辦公!好好定定神兒,工作不著急!

淮北特別感激地聽著,不住地點頭。

周楠爾看了看這略空的屋子,才想起來告訴淮北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對了!你室友兒—路小佳,這些日子找不到你,電話打咱公司去了。她讓我跟你說,她跟異地戀男票閃婚奔現了。這房她不租了。讓你趕緊找個新室友。要不然一個月4500的房租你可得自己擔負了。淮北,你這仨月沒上班兒,就說算病假吧,不過一天沒來,公司也只能按規定給你帝都最低標準2000塊。你省著點兒花啊!實在沒錢了再跟老闆開口,聽見了沒?”

看著老闆那“地主家也沒餘糧”的摳門兒臉色,林淮北突然就破涕為笑了。

明明沒有所有記憶了,可她就是覺得:老闆是好人。老闆不會害她。

送走了周楠爾,驚魂普定的林淮北瘸著一隻腳對她的小窩探索了一番。

那感覺特奇怪:就跟遊戲開啟新地圖,她查裝備一樣。

這個小單元裡有簡陋的熱水器以供淋浴;廚房裡只有最簡單的鍋碗瓢盆和幾包儲備泡麵;舍友的房間沒有鎖,推門可入,裡面只有傢俱,看這意思傢俱是房東的。

因陋就簡,但從柴房出來的淮北已經很滿意了。她覺得很安全。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隨手開啟衣櫃:她的衣櫃裡空蕩蕩的……沒什麼衣服……內衣也沒什麼,更沒有什麼女孩子應該有的小零碎兒。

那是個非常空曠的衣櫃,空曠到不像因為主人儉樸所以才如此寬綽,而像是裡面的衣物都被人匆匆拿走了……應該是匆匆拿走的!因為剩下的衣物紛亂地散在櫃子裡,看樣子它們以前是被仔細摺疊過的。

莫非……是她的室友?怎麼能這樣啊!

淮北突然想起來一件以前沒考慮過的事兒!她飛快地拿起手機,尋找支付寶之類的APP!她想知道她有多少錢呢?按照周楠爾的說法,她大學畢業就開始當網站編輯,到現在也快三年了,她怎麼也得有點兒積蓄吧?

很快,淮北發現:她倒是有個支付寶,裡面還關聯了一張銀行卡。但是裡面沒有錢。一分錢都沒有!

她認真地看了看交易記錄,裡面曾經有過八萬多存款。三個多月前還有一筆兩萬的入賬,可是……在之後不久的一天,全部被划走了!提現!

淮北跌坐在床上,雙手抱頭!她都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倒黴的!怎麼到哪兒,哪兒都是HARD模式啊?!天啊!這筆錢她拿去幹嘛了?這年頭兒,她要那麼多現金放在哪裡啊?

她不會是個幹壞事的人吧?!

林淮北!你怎麼一點兒活路都不給我留呢?

這可怎麼辦啊?!難道再去求老闆救濟?

啊!!!她又要哭了!

就這麼呆坐了好久,林淮北慢慢地捋順了好多事兒:她是穿著她媽的衣裳從家裡跑出來的!相當於淨身出戶!她現在沒有身份證!沒有銀行卡!就算有她也取不了錢!她不記得密碼!她的手機開機密碼都是正子用她的生日試出來的!

她現在不能回家去拿身份證或者去戶籍所在地重新辦理,她不敢回去!

林淮北一屁股做回到床上,空前絕望!

如果按照寫小說的套路,她一定是置身於什麼可怕的陰謀之中!

想到這兒,淮北自己都笑了:陰謀?她配麼?以為自己是誰啊?

隨手摸了摸耳朵,淮北摘下了那枚陪了她好久的耳釘:是顆不錯的羊脂玉雕的,鑲工也好。如果它是真的,還能成雙的話,應該能值萬把塊吧?

想到這裡,淮北蹙眉:我為什麼有這麼值錢的東西?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穿書七零:抱緊神級男配的粗大腿 梅城 寶藏瞬間 男尊女貴之萬人迷 永遠包容你的初中 異端見聞錄 打臉大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