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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外。
卉竹撩起簾子,正焦躁不安地打量著馬車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霍諼怎麼還沒來啊,小姐已經半晌沒出聲了,瞧著不大好的樣子。
說起霍諼,小姐昏迷那段時間他竟不管不顧,日日趁著夜色偷溜進王府來看望小姐。
初次撞見時她著實嚇得不輕,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
雲夫人早逝,留一下雲清漓這唯一的女兒便撒手人寰。即便二夫人入府多年,膝下也僅有云清菏這一個女兒,再無旁的子嗣。
多年來雲清菏仗著有生母作勢,自是不把雲清漓這個嫡出的姐姐放在眼裡,兩人的關係更是不必多說,姊妹間的情意自然半點也無。
如今霍諼的意外出現,倒也算彌補了小姐這方面的缺憾。
自從遇上霍諼,小姐一直對他照顧有加,想來也是把他當作弟弟看待的。
思緒間霍諼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城門口,卉竹小聲地提醒了雲清漓便識趣地退出了馬車。
不知在想些什麼的雲清漓聞聲回過神來,掀起簾子往外看去:城門口處霍諼一襲墨色布衣在人群中赫然醒目,士兵正在檢查他的行李。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雲清漓這才注意到在霍諼的身後還跟著另外兩名牽著馬的男子,仔細看去竟都是生面孔,興許是他新交的朋友罷。
祁偗和蘇㔰也都注意到雲清漓探來的目光,紛紛朝她點頭示意。
雲清漓同樣點點頭,算是回禮。
那日從宮裡出來她就派了人去不群樓,只是難為了霍諼,要在短短几日內找到下家接手,為此事來回奔波了許久。
不過好在不群樓自開張以來生意一直都不錯,最終還是以非常可觀的的價格轉了出去。
可是一想到回雲府向雲正鴻拜別的時候,他那震驚又沉痛的目光,她便久久難以平靜。
這一回......就讓她自私一點吧。
車身輕顫,霍諼貓著身子進了來。
他如今的個頭進這小小的馬車屬實為難了些。
雲清漓藉著簾子被掀起的空擋好奇地打量著那兩個陌生男子。
霍諼將她的小動作盡數收進眼底,待坐穩後垂眸道:“他們二人,算是陪我一同長大的好兄弟,此次正好與我們同行,你覺得如何?”
雲清漓微愣,這是在詢問她的意見麼。
於是笑道:“能同行自然好啊。最要緊的是你,有他們二人在,你可算是有伴兒了。難得遇見,等途經客棧我定要請你們好好吃頓飯聚聚。”
可霍諼面上未見半點喜悅的神色,倒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半晌才悠悠然道:“是該好好聚聚。”
雲清漓並未察覺到他的異狀,“辛苦你了,時間緊迫,不得已才叫你來回奔波。”
霍諼搖搖頭:“這都是小事。”
說罷便抬首盯著雲清漓的杏眸認真道:“你可知,那般行事稍有不慎就會沒命。”
霍諼的語調一如往常,可雲清漓還是聽出了其中的不對勁。
放緩了語氣道:“怎麼了?”
這孩子許是害怕了吧。
自古以來帝王之命哪兒有人敢違抗的,更何況她一小小女子。
凡是在帝王身邊過活的,稍有不慎都會被滅九族,想來她那些離經叛道的行徑在他們古代人看來跟不要命沒什麼區別,也難怪霍諼會有這樣的反應。
雲清漓一邊說著一邊輕撫霍諼的肩膀,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的,說來都怪我自已,剛穿越過來就聖上被賜了婚,如果當時就想辦法回絕這門親事,便可不必像現在這般冒天下之大不韙乃至生命危險去抗旨和離了。”
“再說了,人這一輩子說到底總該為自已活。我來凌霄的時日雖然不長,卻也從不少百姓口中聽過他們對聖上的讚譽,勤政愛民,仁厚禮賢,體察民意,僅從這些隻言片語中就不難看出當今聖上的為政之風,想來也不是個昏庸暴虐的君主,加之我父親在朝為官多年,一直勤勤懇懇,忠君愛國,聖上多少會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寬宥於我。若沒有考慮到這些我也是不敢的。”
雲清漓見他臉色稍緩,便繼續道:“即便是死,說不定正好能穿越回去呢,我看那些穿越小說都是這樣寫的。左右我也不是你們這裡的人,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猛然一緊,雲清漓的目光沿著霍諼的胳膊一路而下,這才看到他陡然攥緊的拳頭,迷惘地望向他。
而迎接她的盡是霍諼灼人的眸光。
霍諼拼命地壓抑著內心的波濤洶湧,灼熱的視線從肩膀上那隻纖細的手臂上略過,最終聚焦在雲清漓沒什麼血色的嘴唇上。
她自上次受傷瘦了許多不說,瞧著總是沒什麼氣色,看來還是需多花費些功夫好好調養才是。
“沒事,不想見你有事罷了。”
掙扎了好半天,霍諼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想說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雲清漓跟著鬆了口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霍諼的腦袋,溫柔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在擔心我。”
“只是難為你了,短短几日要把不群樓轉讓出去,跑東跑西的四處奔波,如今還要你跟著我漂泊......”
說到此處,雲清漓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霍諼自小便相識的兄弟都找到他了,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有可能會離開她,回到自已家裡去呢?
從救下霍諼起他就很少向自已提及他的家人,也並未說過要回家,一直默默幫她打理著不群樓,她作為外人自是沒有權利干涉他的任何決定,不能也不可以。
“只要你不趕我走,我想一直在你身邊。”
霍諼搶先一步說道。
雲清漓驚詫地看著他,待反應過來霍諼方才所說的話,心中登時一片溫熱。
“你......”
雲清漓滿腹疑問在遇上霍諼堅定又明亮的目光以後瞬間消逝殆盡,繼而鼻間一酸。
她忙錯過頭去,“我不會趕你走的。”
我怎麼捨得趕你走呢。
雲清漓不得不承認,她已經習慣了霍諼在身邊。
霍諼算是她來到這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隨著長時間的相處她早已把他當成自已的弟弟,從一開始的同情憐憫到現在的習慣陪伴,她自然是希望霍諼能永遠這樣陪伴在她身邊,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就算現在可以,將來他們也一定會分開,是了,他遲早要娶妻生子的,而她,誰知道呢。
雲清漓默默嘆了口氣。
馬車沿著城門外的主幹道一路向西不緊不慢地往前行駛著。
祁偗一向慵懶,每每收到什麼需要跑腿的任務大多都會甩給蘇㔰,如今可以坐在馬車上悠哉悠哉地御馬,自是不願意單乘一匹馬的,顛簸不說,還累人得很。
蘇㔰與他自小一同在霍諼身邊長大,自然知曉他的習性,二話沒說就把帶來的兩匹馬牽上到前面引路去了。
臨近初冬,太陽剛一落山冷意便一個勁兒地往身上鑽,哪怕是坐在馬車裡也逃不過。
雲清漓不由地把衣服攏緊了些。
霍諼將她的小動作收進眼底,掀開簾子對著外面的人催促道:“天快黑了,先找個地方落腳吧。”
“知道了。”
祁偗的聲音伴著風零零散散地從外面傳來。
雲清漓在馬車上迷迷糊糊快睡了一路,卻也不是因為暈車,主要是這馬車在行駛的過程中搖搖晃晃的,太適合睡覺了。
氣溫剛降下來沒一會兒她就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馬車前進的速度逐漸緩慢下來,最後直接停下來。
雲清漓探頭往外看去,四周顯然毫無人煙,唯有前方一間破廟,尚可以棲身。
蘇㔰率先下了馬,來到馬車旁揚聲道:“皇......咳,諼哥,此處偏僻,遠離民戶等市井之地,怕是很難有客棧了,要不咱們就先將就住下,明日爭取早點趕路,定為姑娘找個好點的地方歇息。”
霍諼不答,轉頭看向雲清漓。
雲清漓見他望過來,知道這是在詢問自已的意思,忙點點頭。
霍諼這才回道:“那便就地休息吧。”
不多時,蘇㔰已經在破廟內收拾出一片乾淨的空地來。
霍諼親自動手鋪上一層乾草,又蓋上一層薄毯才叫雲清漓坐下。
過了一會兒,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整個大殿只有火堆燒得噼啪響的聲音,還有幾人用乾糧,小到幾乎聽不見的咀嚼聲。
雲清漓一行人以火堆為中心,圍坐在一起,靜悄悄的,也沒人說話。
在馬車上睡了一路,雲清漓半點睡意都無,見他們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雲清漓主動打破了沉默。
“聽阿諼說,你們兩個是陪他一起長大的兄弟?”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對祁偗、蘇㔰說的。
祁偗、蘇㔰聞言隔空相望,又齊齊看了霍諼一眼,一時不知雲清漓所為何意。
倒是蘇㔰率先答道:“是的,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