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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被沈弈琛驚人的指力驚到了,雲清漓詫異地看向他:“你這還挺厲害。”
沈弈琛不緊不慢地從袖中取出一隻手帕,將拿過花生米的手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這才回道:“腌臢之人,活著都礙眼,就這麼教訓一次已經便宜他了。”
那些汙言穢語他竟都聽見了?
像是能窺探到雲清漓心中所想似的,沈弈琛道:“與男子相比,女子自古以來皆為三從四德那些破爛禮教所束,她們本就不易,更不該被那些個腌臢人所輕賤。”
“話說,你怎麼會嫁給龍御宸那個傢伙?”
傢伙?
雲清漓嘴角猛得一抽。
“我瞧你也不像是追求榮華富貴的人,怎麼就挑了他做你的夫君?莫非就因為他是個小白臉?”
我看你也挺像小白臉的,雲清漓腹誹道。
“你昨日為何夜闖王府?”
雲清漓直接切入正題。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沈弈琛卻半點也不惱,聳了聳肩,並未接話。
“你究竟是什麼人?”
雲清漓緊盯著沈弈琛的眼睛,繼續問道。
敢這麼稱呼龍御宸,他的身份應該也來頭不小。
這一回沈弈琛依舊未答話,甚至還悠哉悠哉地吃上了點心。
奇怪,看他方才擦手的樣子應該有很嚴重的潔癖才對。
盤中的糕點雖然都是完整無缺的,但也算是她吃剩下的,他竟拿起來吃了?
沈弈琛一直不答雲清漓一時間也拿他沒辦法,索性隨便扯了起來:“看你這樣子應該見過不少世面,為何幾次三番地纏著我呢?總不會是為了報恩吧?”
令人意外的是,沈弈琛竟真的點點頭。
“哪兒有你這樣報恩的?”
雲清漓氣極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地痞流氓呢,天天追在姑娘家身後。而且,你也真夠狂的,明知道我的身份卻還敢糾纏於我,膽子真大。”
沈弈琛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抬眸看著雲清漓認真道:“憑這幾日功夫我已然對你的身份瞭如指掌,自然知道你什麼都不缺,故而一直未能想出報答你的法子,不然也不必一直纏著你了。”
“只是,你若肯答應我一件事,我便不再纏著你,等回去想出了好法子再來報答與你。”
雲清漓微眯起眼睛:“你威脅我?”
“不敢不敢。”
沈弈琛一臉無辜。
沈弈琛這人雖然看著有點不要臉,但云清漓總感覺他並不是個不知輕重、隨隨便便的人。
“說吧,什麼事。”
雲清漓不情願地問道。
“明日申時我就要離開京城,尚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回來。說起來,整個京城我認識的人也只有你一個,如若方便,還望你能相送一二。”
聽起來好像挺簡單。
“就這?”
雲清漓覺得沒那麼簡單。
“就這。”
沈弈琛一挑眉,肯定道。
雲清漓剛要應下,忽得被突然出現的霍諼拉起身擋在後面。
“你還敢來!”
霍諼怒瞪著沈弈琛,恨不得此刻能有一把利刃在手了結了他。
一瞬間,沈弈琛好像又恢復到以往吊兒郎當的模樣,他看也不看霍諼一眼,直直地望向他身後的雲清漓道:“緣來客棧。”
說罷,也不等雲清漓作出回應便自顧自地離開了。
就這樣被厭惡之人無視,霍諼渾身的怒氣就像那燒開了的沸水一般來回翻騰。
正想衝上去把人抓住好好揍一頓,剛往前挪了一步便發覺衣袖的一角被雲清漓緊緊地抓著。
霍諼忙把臉上的陰騭收斂了些,轉過身默默地看著雲清漓,臉上沒什麼表情。
雲清漓見他真的沒了要追上去的念頭才放下心鬆開了手。
環視了一圈,雲清漓動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去,並示意霍諼跟上來。
二樓雅間,雲清漓屏退了外面的人,只留卉竹在門口。
“我總覺得他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雲清漓認真地分析著。
“表面上是糾纏我,可實際上每次碰到他他也只是說幾句不入流的話便走了。如今官銀流失的案子已然不脛而走,朝堂上下無不在關注此事,不論他是什麼人知道此事都不奇怪。”
一抹狠厲自霍諼眸中一閃而過。
“原本我並未將他跟此事聯絡起來,直到他說想讓我送他出城。”
雲清漓輕輕皺起秀眉。
“於我而言,我與他不過幾面之緣,跟尋常的陌生人沒什麼兩樣,就連最近這幾次碰面也都是趕巧罷了。只是他昨日才夜闖王府,明日便突然要離開京城,著實有些奇怪。既如此,我去送一送也好,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派人知會父親了,若他真與此事有關,咱們也算有所防備。”
聽到雲清漓說出‘防備’二字,霍諼臉色總算沒那麼臭了。
“走了也好,這人忒煩了些,而且這裡......”
雲清漓指著自己的腦袋。
“我覺得他這裡多少有點問題。”
霍諼臉上的冷意徹底繃不住了,噗嗤笑出了聲。
雲清漓比劃的動作實在是可愛,他一時沒忍住。
“怎麼了?”
雲清漓懵懵的。
“無事。”
霍諼擺擺手,可笑彎了的眼睛和唇角勾起的弧度卻怎麼也藏不住。
看見霍諼終於露出笑容,雲清漓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你啊,傷都還未好全,就不要總想著打架了。”
雲清漓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十分欣慰。
在這個世界,不管是雲府還是璟熙王府,都不是她的家,自然也沒有她的‘家人’。
當時救下霍諼也只是機緣湊巧,並未考慮其他。
如今看來,他們二人倒像是同為天涯淪落人了,在一塊兒‘相依為命’。
霍諼幾次為了她跟沈弈琛打架,若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自古以來真心難求,即便是生身父母也不一定待之以真心,他人就更不必說了。
若能得一人真心相待,那這一趟也不算白來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似乎怕她不信,霍諼說著就把衣襟拉開了半截,露出傷口的位置給她看。
上次有大夫在場為他檢查傷口,即便他裸露著身體雲清漓也沒覺得有多不自在。
然而這一次並未有外人在場,霍諼突然露出身體著實把雲清漓嚇了一跳。
不過在大腦尚未反應過來之前雲清漓還是匆匆瞧了一眼:上次看到的青紫淤痕確實已經消失不見。
“你幹什麼?”
雲清漓錯愕地問。
“給你看......”
霍諼話還沒說完就被雲清漓打斷了。
“看什麼看,你快把衣服穿好。”
雲清漓忙轉過頭去,一臉尷尬。
耳根發燙得緊。
好在霍諼也沒再說什麼,聽了她的話默默地把衣服穿好。
“總之你就別擔心我了,也別動不動就打架。我知道那人不是好人,也巴不得他趕快離開京城,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雲清漓丟下這句話就起身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吩咐店小二按時給霍諼送藥。
璟熙王府書房。
“不在她身邊跟著,怎麼就突然回來了?”
龍御宸嘴上很意外,面上卻十分平靜。
“還請王爺恕罪,事態緊急,屬下認為有必要先回來向王爺稟報。”
“說吧,什麼事?”
龍御宸放下毛筆。
西淙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龍御宸的神色,道:“屬下察覺近日有一男子時常接近王妃,後來發現此人似乎與那日夜闖王府的刺客身形極為相似,不知是否為同一人。”
“知道了。”
龍御宸表情淡淡的,也不知究竟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西淙跟南崎倆人對視一眼,南崎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西淙見龍御宸沒有半點再開口的樣子,只好朝南崎點點頭,起身退出了書房。
書房內再次安靜下來。
南崎忍不住開口道:“王爺不懷疑嗎?”
龍御宸眼皮半抬,慵懶道:“有什麼好懷疑的,雲相不是已經派人來了麼。”
“屬下是說......王妃她......”
“她說跟雲正鴻說有什麼區別嗎?”
“是沒區別。”
南崎慚愧點頭。
“那就夠了。”
“是。”
南崎抱拳道。
“加派人手!不僅雲正鴻派人,咱們也要。”
若那人真與官銀之事脫不了關係,正好趁此機會拿下。
“屬下明白。”
翌日,緣來客棧門口的馬車上。
“呦,今日怎麼沒見你帶那個小婢女來?這麼相信我?”
沈弈琛依舊是那副欠揍的樣。
“你既然這麼惦記我的婢女,不如我回去,叫她來送你如何?”
雲清漓暗中挪著屁股,一個勁兒地想坐得離沈弈琛遠一些。
“不不不。”
沈弈琛連連搖頭。
“她怎麼能跟你比呢。”
雲清漓懶得跟他扯這些有的沒的,直言道:
“你不是要離京嗎,行李呢?難不成只有這輛馬車?”
沈弈琛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眼,無所謂道:“所謂行李不過累贅耳。只要有錢,無論到哪兒都能買到所需之物,又何須隨身攜帶,不過加重自身負擔罷了。”
說得還挺有道理。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約莫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口,雲清漓對沈弈琛道:“我便送你到這裡,後會無期。”
說罷便伸出頭去,想讓馬伕把車子停下。
誰知後背猛得一麻,她再想動已然動不了了。
沈弈琛竟然把她定住了!
“你要幹什麼?”
雖然一早就預料到沈弈琛沒那麼簡單,雲清漓還是避免不了有些慌亂。
沈弈琛輕輕轉過她的身體,對上她的眼睛道:“你不是一早就猜到我要做什麼了嗎?竟還真的敢來。”
雲清漓怒瞪著他。
“你到底是誰?”
沈弈琛沒有答話,默默地扶著她在靠近馬車門口的位置坐下。
“老餘,直接把車駕到城門口,若有士兵檢查,只管讓他們查好了。”
沈弈琛對簾外的馬伕吩咐道。
“是。”
此時裝運著流失官銀的馬車正緊跟在雲清漓他們所乘坐的馬車後面。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想讓你幫個忙。”
察覺到雲清漓不安的情緒,沈弈琛主動安撫道。
雲清漓聽他這麼說剛稍稍放心些,沈弈琛忽然又在她身上點了兩下,她發現自己就連說話也不能了。
雲清漓頓時氣極了。
幫忙?是利用吧!
這麼一想,雲清漓成功把自己氣笑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雲清漓再沒見沈弈琛開口說話。
一路上他閉著眼屏息凝神,全然不見往日那副無賴樣兒。
雲清漓發覺今日的沈弈琛突然變得好陌生。
“站住!車上都是什麼人?”
馬車剛到城門口就被士兵攔下。
那馬伕聞言掀開了簾子的一角,雲清漓半個身子一下子露了出來。
那士兵一看見雲清漓頓時認了出來,急忙行禮道:“小人有眼無珠,竟沒認出王妃。 王妃這是要出城嗎?”
果然是皇親國戚啊,出趟門都要這麼大的陣仗。
“......”
“王妃?”
雲清漓渾身動彈不得,也無法開口說話,只能與那士兵乾瞪眼。
那士兵見雲清漓半天不吭聲,不由得打量起眼前這一排馬車來。
這些馬車車轍邊上的圖騰一模一樣,想必都是一起的。
可再仔細看去,那圖騰既不是璟熙王府的,也不是雲府的,倒是眼生得很。
難不成是為了出門在外方便,隨便買來的?
這麼大的陣仗......近來也沒聽說璟熙王府有人要出城辦事啊。
小兵抓耳撓腮地糾結著,伸了頭便要往馬車裡面看去。
雲清漓急得不停朝他使眼色。
算了,眼前這女子是璟熙王妃雲清漓沒錯了,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別管,小兵自顧自想著。
於是連忙道:
“是小人逾越了,小人這就放行。”
雲清漓無奈至極。
小兵朝不遠處的同僚擺了擺手,城門口的關卡很快被人移開了。
馬車繼續朝著城門外的方向向前行駛。
眼看著馬車已經出了城門口,雲清漓愈發焦急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城門口附近小販的叫賣聲越來越小,漸漸聽不見了。
就在雲清漓暗自猜測沈弈琛接下來會怎麼處置自己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正從四面八方湧來。
“攔住馬車!不許放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