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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含悲立血誓 激憤懲頑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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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裡番縣城西門,楊毅在前,靜心和方賢芝提著油桶在後,向2裡外的馬場兵營大門走去,馬場兵營四周有鐵絲網圍著,大門也是用鐵絲網圈的拒馬,大門兩邊十多米處各有瞭望臺,快臨近跟前時,方賢芝把馬匹拴在路旁的樹上,拿槍警戒,楊毅和靜心向離大門較遠的鐵絲網爬去,來到近前,靜心把最底下的一根蒺藜鐵線掀了起來,楊毅爬了過去,接著是楊毅掀鐵線靜心過來,倆人又向大門摸去,門兩邊的崗樓各有一名哨兵,倆人同時投擲暗器幹掉了哨兵,接著又分別向兩邊的望臺摸去。楊毅悄默聲的攀上望臺,依稀看著圍著已經熄滅的火盆打盹的哨兵,這也難怪,凌晨四點是人最睏倦的時候,由於一夜無事天將啟明又是哨兵最鬆懈的時候,楊毅乾淨利落的結果了兩個哨兵後卻對望臺上的槍支感了興趣,這支槍的前面槍管部位有兩根支腿,應該是好東西,楊毅想到愛槍如命的方政委,就把這隻怪槍和旁邊的彈藥箱用撓鉤續了下來,下了望臺,楊毅提著怪槍抱著彈藥箱,來到大門處,正好靜心也辦完事過來了,手上拿的卻是兩隻步槍,倆人把鐵絲網馬架移到一邊,撿起戰利品跑出去見了方政委。

方賢芝看見怪槍果然非常高興,悄聲說這就是捷克式輕機槍,是寶貝。

楊毅暗自撇嘴,心想老大姐看著什麼槍都跟看寶貝一樣,時間不等人,三人提著洋油桶進了營地。按原來的計劃,她們是想把營地裡的那幾座馬飼料大草垛點著,能燒死白狗子最好,燒不死白狗子也要製造混亂,他們能乘白狗子救火之機逃跑,現在增加了任務難度,要順手牽羊,哦,應該是順手牽馬,楊毅三人悄悄來到馬棚,為了保暖,馬棚是用木板釘的嚴嚴實實的大馬廄,楊毅推開門走了進去,兩個照看馬的馬伕以為是騎兵連弟兄要用馬,小跑過來說道:“兄弟這麼早就有公務嗎?值班馬匹都備著呢,需要幾匹,要帶料袋不?”

楊毅沒跟他倆廢話,兩隻飛鏢抖手而出,兩個馬伕也就倒地斃命,楊毅挖出飛鏢,打量了一下被馬燈照的通亮的馬廄,不禁樂了,長長的馬廄裡有近百匹戰馬,而靠門邊上的馬槽,堪堪繫著10匹備好馬鞍的馬匹,靠山牆還有一大堆半鼓的布袋,想必就是馬伕說的料袋了,原來這騎兵連每晚都有一個班的馬匹帶著鞍轡,預備緊急突發事故,馬廄裡之所以有這麼多馬,是連團部警衛連的戰馬都圈養在這裡了,楊毅看看馬廄裡再沒活的白狗子,立即把值班馬匹的韁繩解了下來,牽出來一匹,就搬上一個馬料帶,然後牽出大門,遞給等在外邊的方政委,再回馬廄時,靜心也進來幫忙,如此這般,牽出了五匹馬,楊毅覺得一人雙馬夠用了,把馬韁繩相互系在馬鞍上,讓方政委把馬牽出馬場外等著。開始馬還不情願走,楊毅在不聽話的馬屁股上使勁拍打幾下,幾匹馬也就動了起來。

看到方政委牽著馬匹走的還算順當,楊毅就讓靜心把一桶洋油倒在馬廄裡的乾草堆和木槽架上,讓她等他把草垛點著後,她再點火燒馬廄,靜心點頭答應,楊毅就拎著油桶奔向乾草垛,為了軍馬過冬,營地裡的乾草可真不少,草垛堆成山連成片,楊毅看看兩桶火油實在是杯水車薪,靈機一動,來到騎兵營房門前,看到營房窗下堆著一堆堆烤火用的木柈,輕輕抱起一捆放在門口,又用繩子把營房門的鎖釦扣住捆緊,插進一根木棍,把洋油倒在門口和窗下的木柈上,四個大營房包括兩個小房間都是如此辦理,留了一半的洋油哩哩啦啦的倒在迎風的一排草垛上,隨後把準備好的火把點著由裡向外先草垛後營房開始放起火來,洋油見火就著,寒冬臘月風乾物燥,乾草垛和幹木柈又是易燃之物,讓西北風一吹,立時燒了起來,等楊毅開始引燃最外層的草垛和營房時,裡面已經火焰沖天,營房裡也是驚叫聲不斷,外層營房的門已經被推拉的山響,只是插住了鎖釦,裡面的人一時出不來,楊毅點著木柈就往東門跑,南門望臺的哨兵開了槍,但讓煙火遮住了視線沒有準頭,楊毅跑出東門時,靜心已經點著馬廄在等著他了,姐倆一前一後趕到方政委拴馬的地方,方政委把邱楚生坐騎上的槍支和剛繳獲的的輕機槍和步槍連同彈藥都捆在了一匹馬身上,把幾袋馬料搬到另一匹馬身上捆牢,三匹空馬作為坐騎等著楊毅和靜心,看到他倆平安回來,營地裡火光沖天,也不多話,一人騎上一匹軍馬拉著另一匹,順著城牆向北馳去,到了大路轉頭向西狂奔。

三個人六匹馬跑了十幾里路,到了一個山樑已經是天光大亮了,站在高處方賢芝取出望遠鏡向南觀望,只見裡番城西通天黑煙,大路上卻沒有任何追兵,知道這是因為群匪無首,還要到馬場兵營救火,又不明敵情,只能警戒防止紅軍攻城,根本不敢妄自行動。看來她們已經擺脫了危險,為了節省馬力,三個人開始按正常速度徐徐而行。

從繳獲的西北地圖上看,要到達甘肅的靖遠縣,必須穿過大草地,大草地有多難走方賢芝非常清楚,她曾經帶領衛生隊跟著四方面軍三次穿越草地,茫茫溼地百里沼澤杳無人煙,一個不小心就能陷入爛泥塘遭到滅頂之災,方賢芝反覆考慮後決定先往北走,過了邛溪向東穿過草地奔松潘再徑直往北進入甘肅,在靖遠縣過黃河,主力紅軍數萬人過後動靜小不了,仔細打探總會有訊息的。

楊毅和靜心對上哪去怎麼走一概不動腦子,跟著方政委就是了,聽方政委介紹了草地種種厲害之處時,楊毅毫不在乎的說道:“沒事,方政委,保證沒你說的那麼邪乎,就這天氣吐口唾沫都結冰,那草地肯定比這大路還結實呢。”

方賢芝一聽啞然笑了,自己三次走草地都不是冬天,所以犯經驗主義了,連個孩子都不如。由於進了臘月一路上很少碰到行人,方賢芝就在馬上教導楊毅和靜心如何打槍,兩個學徒都不是愚笨之人,看方賢芝慢動作打了兩槍後,就知道如何裝彈開槍了,這下旅途可不寂寞了,楊毅童心未眠,有如此好玩之物那還不玩瘋了,看到樹來一槍看到石頭摟次火,方賢芝雖然心疼子彈,但是也知道槍法就是靠子彈喂出來的,也沒有干涉他們兩個,還不時糾正兩人用槍的姿勢,告訴兩人駁殼槍後坐力大,開槍時槍口上跳,單發射擊問題不大,連發射擊時如果正握手槍子彈就會打到天上去,所以射擊時最好傾斜拿槍甚至可以與地面相平橫握射擊,楊毅靜心各打了五顆連發,發現方政委說的果然不錯。一天下來楊毅在馬上右手拿槍百米之內打樹幹基本上槍槍都有了,靜心三發中兩槍也沒問題,這跟他倆超凡的視力和手勁兒有直接關係。

看著興致勃勃打槍的楊毅,方賢芝心裡有股子說不出的感覺,有欽佩有感嘆還有些許難過和憐憫,這完全是個正在發育成長的孩子,他最應該去的地方是學堂,應該享受父母的愛撫和學習教育,可現在這個孩子卻成了殺人機器,從昨晚到今早直接死在這孩子手上的白匪兵就有十幾個,間接燒死的還不定有多少,可對這個十三歲的孩子卻沒看出有多大負面影響,說笑玩耍坦然自若,這是這個社會的悲哀,這個國家的悲哀,國民黨這個腐朽反動的政府必須被推翻、被打倒、被剷除,人才能有尊嚴、有理想正常的活著。

在養傷期間靜心跟方賢芝說過楊毅的來歷,方賢芝看著這苦命的孩子,心裡一陣陣酸楚和疼痛,轉而想到這個機智勇敢武功超凡對國民黨白匪軍懷著切齒仇恨的孩子已經成為一名忠貞的共產主義戰士,心裡又是一陣欣慰,這欣慰也包含了心地善良、武藝不俗、精通醫道同樣對白匪懷有血海深仇的靜心尼姑的加入,這姐弟倆以後在革命隊伍上肯定會有了不起的成就。

楊毅可不知道方賢芝政委心裡有那麼多的想法,他的思想單純得很,昨晚殺白匪報仇那是天經地義的事,自己發了血誓就應該去兌現,這沒的說,以後看到帶青天白日徽章的人照殺不誤,自己可是答應過師父的,現在自己學會了打槍,以後報仇就更容易了,方政委說的不錯,槍這東西可真是個寶貝,自己雙手擲鏢呼吸間最快能發出四隻鏢,最遠只能打出十丈,對方要是高手很容易就能躲開飛鏢甚至接住飛鏢,而打槍呼吸之間可以打出十發子彈,30丈的距離任何人都難躲避,接子彈?估計神仙也難,子彈飛行快如閃電,沒等出手彈頭就進入身體了,怎麼接?楊毅發現自己對槍有一個特殊的感覺,開始學槍時自己還不覺得,打過幾槍後,就覺得手裡的槍跟飛鏢一樣好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根本就不用那槍上的準星和標尺,眼睛只要能看到的地方,子彈自然就能打到這個地方,30丈距離毫釐不差,這感覺太神奇太過癮了,過兩天再把左手用槍練出來,兩把槍,四十發子彈,白狗子們就擎好吧,碰上小爺是你們的造化,一槍斃命少受多少苦?要是碰上靜心姐你們就有的受了,該打在心臟的卻把雀雀打掉了,這輩子可不就遭了死罪?楊毅想的夠惡毒可他卻覺得好玩極了,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晚上,一行人住在了刷經寺,這不是寺廟,而是離裡番160裡的一個大集鎮,集鎮裡確實有這麼個寺院,裡面住著藏族佛教喇嘛,集鎮因此得名。汝卡庵離刷經寺雖不太遠,但不是同宗又有男女大防,一向來往甚少,靜心從沒來過這裡也不認識這裡的喇嘛,三人進鎮子之前,把身上的軍大衣都脫了下來,只穿著漢家冬裝,進了鎮子找到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馬上的槍支早已用床單包袱皮裹紮好,卸貨時也沒用客棧夥計搭手,三人把東西拿到自己房間,吃完晚飯,靜心拿出藥囊調了一種粘粘的膠,從每匹軍馬身上鉸下一些毛,把軍馬臀部的烙印給粘蓋住,防止有心人起疑,跟客棧夥計買了兩把雞蛋拌進鍘成寸許的上好乾草裡,再倒了十幾斤青稞黑豆混合面細細拌勻,六匹戰馬吃的是津津有味風掃殘雲。

晚上三人同炕而睡,楊毅自然而然的挨著靜心姐,靜心覺得理所當然,方賢芝心有疑惑卻也沒有什麼表示。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吃罷早飯,買了些乾糧和馬吃的草料,攏共沒用到一塊銀元,給馬馱上貨物,三人六馬又向北進發,今天方賢芝沒讓楊毅靜心練習駁殼槍,而是教導二人使用步槍,方賢芝在馬上端著一杆步槍說道:“這可是杆難得的好槍,楊毅,你別笑,好像我看見槍就說好似的,聽我說完你就知道這種槍有多優秀了,這種步槍統稱七九式步槍,是國民黨頭子蔣中正親自下令參照德國的毛瑟步槍改造的,所以白匪軍管這種槍叫中正式步槍,且不管它叫什麼名字,這槍的綜合效能非常好,彈夾裝彈五發,你們看這就是裝彈的橋夾,看,這樣拉開槍栓,把彈夾對著彈倉,往下一推,看五發子彈都按下去了,彈夾留著可以反覆用,別的步槍要一粒一粒的往槍裡面壓子彈,你們說是不是很麻煩?這只是這杆槍的第一個優點,第二個優點是這種步槍使用的是長尖彈頭,子彈打的又遠又準,200米,哦,就是六十丈的距離,殺傷力和精準度都比漢陽造和水連珠這些步槍要好,500米仍然有一定的殺傷力,楊毅,這杆槍遠距離作戰比你那駁殼槍多了,第三個優點是這杆槍槍身短,輕便,適合個子較矮的中國人使用,尤其是適合在馬上使用,所以這槍也叫步騎槍,別看這槍短,射程可不小,近戰拼刺刀也不吃虧,因為它的刺刀比別的槍刺刀都要長,按上刺刀就取長補短了,看好了,刺刀是這個樣子往上裝,喏,把這個圓環套在槍口,下面的溝槽緊貼槍身往下拉,聽到這麼咔塔一聲就上好了,怎麼拼刺刀是技術活,等到了隊伍上我找個老兵教你們,卸刺刀時硬往下薅不行,你們看這個刺刀上有個凸起的紐子,按下去再拔刺刀,刺刀就拔出來了。我最喜歡這種槍的原因是這種槍的子彈跟捷克式輕機槍,就是楊毅今早繳獲的那種機槍的子彈是一樣的,戰場上容易補充。這種槍去年才裝備國民黨中央軍,雜牌軍根本撈不著,我們家老林去年繳獲了一杆當成寶貝拿回家給我顯擺,楊毅,我說這杆槍是好槍你還有意見嗎?”

楊毅當聽到這杆長槍的射程能有六十丈,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來,乖乖隆咚鏘,這可太是寶貝了,六十丈啊,比駁殼槍整整遠了一倍,要是自己拿個駁殼槍,對方拿杆中正式,自己還有命嗎?反過來呢?白狗子在六十丈老子就讓他腦袋開花,這可是太牛那個了。一聽方政委問自己,楊毅忙把口水嚥進肚裡說道:“沒意見沒意見,方政委說的對著呢,您快教我怎麼打槍吧,我都等不及了。”

看著楊毅抓耳撓腮的樣子,方賢芝和靜心都開心的笑了,方賢芝把怎樣拉槍栓,怎樣子彈上膛,怎樣定標尺、怎樣開啟保險、怎樣瞄準、怎樣擊發,一一告訴了姐弟倆,最後說道:“楊毅、靜心,以後你們要熟悉用米衡量長度,槍的標尺都是用米作單位的,使用起來方便,記好了一米是三尺,一丈是三米三。”

楊毅歡快的說了聲“記住了。”提著步槍一磕馬鐙,竄到前面開始尋找射擊目標,沿路的樹木石頭遭了殃,偶爾經過的路人也是嚇得魂不守舍,一天下來楊毅報銷了50多發子彈,靜心才開了不到十槍,方賢芝心疼的嗓子眼兒淌淚,但看到楊毅槍法越來越精準,出槍越來越利索,也覺得這些消耗還是物有所值。

晚上他們趕到了邛溪鎮,一路上方賢芝沒少觀察後面,並沒有任何追兵跡象,進邛溪鎮時看到街上也是平靜正常,心道里番的中央軍如果不是追錯了方向,就是認倒黴了,自己一行暫時沒什麼危險,為了做好過草地的準備,她決定在鎮子裡休整一天。在此住一天的另一個原因是方賢芝的身體有點兒扛不住了,本來方賢芝在隊伍上是有坐騎的,說起來也是老騎手了,這兩天不太緊張的行軍應該不在話下,但是她的下身受過重創,癒合沒多久剛長出新肉,連續數天騎馬,即使是有馬鞍,還是把嫩肉磨破了,走路都不得勁了,晚飯後,方賢芝讓楊毅到鎮子裡轉轉熟悉一下情況,她和靜心在客房燒了兩桶熱水,準備洗澡,靜心一看方政委白色的內褲都被染紅了,嚇了一跳,連忙給她看傷,好在只是磨破了嫩皮,原來的割傷並沒裂開,這才鬆了口氣,埋怨方政委不該硬撐。

楊毅回來後,靜心把情況跟楊毅說了,讓楊毅明天在鎮子裡買一輛膠輪車和兩套駕具還有繩索,套上戰馬,後天讓方政委坐馬車走,方賢芝反對買車說道:“後天我們就要進入草地,草地萬一沒結冰,大車很容易陷進爛泥裡,再說膠輪大車太貴了,我們的經費來之不易,能省儘量省一些,我沒那麼嬌貴,頂多我在馬鞍上鋪兩層棉被,弄軟和些就是了。”

楊毅說道:“這事兒好辦,明天你們在客棧等著,我騎馬到草地裡轉一圈看看地面凍結實了沒有,要是凍結實了,我們就買輛膠輪大車,大家都坐車走,東西放車上,馬兒還能輕快些,要是草地裡沒凍結實,我們就用竹子做個爬犁,讓方政委坐上去,雖然沒大車舒服,護住傷口是沒問題的,方政委,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們要是能趕著大車追上部隊,這個大車能派上大用場,拉傷員物資比馬馱強多了,要是路上條件不允許趕大車,等你傷口好了,咱們再把大車賣了就是了,你放心,少賣不了錢的。”聽楊毅這麼一說,方賢芝也就同意了。靜心除了囑咐楊毅要小心,也沒別的意見。

一夜無話,天明後吃完早飯楊毅腰扎鏢帶揣了倆麵餅把駁殼槍插在後腰,騎著棗紅馬出了鎮子向東奔去,經過一個破敗的土地廟,楊毅沒有理會,奔向茫茫原野,十幾裡後進入了草地,不出所料,草地裡一片冰霜,野草枯黃,被雪半掩半蓋,草地看來能走人,稀稀落落有一些腳印,雖然已有些時日,更說明現在過草地沒啥問題,為了保險,楊毅策馬又向草地深處跑了二十多里地,沿途還多次下馬到沒有枯草的地方,使勁跺腳,確信過大車絕無問題,這才放心返回。

棗紅馬腳力不錯,出了草地太陽還沒到正午,楊毅決定回客棧吃午飯,催動棗紅馬小跑起來,再次路過破敗的土地廟時,卻聽見裡面有女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嚎,在這滴水成冰的天氣裡,住在這個破敗的小廟,哭的如此悽慘,肯定是遭難了,楊毅聽說過師父和姐姐當年救自己的情景,惻隱之心悠然而生,跳下馬來,把馬拴在廟外的拴馬石上,推開破門走了進去。

土地廟有兩間屋子大小,神像斷手少腳,滿身斑駁,窗戶斷稜沒紙用一些雜草胡亂堵塞,房頂破了一個大窟窿,東側靠牆地面上鋪著一堆雜草,躺著兩個人,身上裹蓋著棉被,一個婦女跪在地上正在慟哭,楊毅走上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倆人一個是青年男子一個是位老婦人,老婦人顯然已經死了,青年男子應該是昏迷著,楊毅再看跪在地上哭泣的婦女,吃了一驚,這女人他認識,是多尕寨人叫韓露,公公是農會幹部、丈夫周春生去年參加紅軍了,紅軍在時韓露沒少到汝卡庵幫忙照顧傷病員,楊毅叫她韓露姐,倆月前在多尕寨聽雜貨店顧老爹說,白狗子來時殺了韓露的公爹,她應該還有個三歲大的孩子,現在卻沒在廟裡。

楊毅忙蹲下說道:“韓露姐,韓露姐,你別哭,我是鎖兒啊,汝卡庵的鎖兒,你還認識我嗎?你們怎麼在這呢?”

韓露正哭得天昏地暗迷迷糊糊,猛聽有人在身邊說話,吃了一驚,止住了哭聲,聽來人自稱是鎖兒,抹了把淚眼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庵院裡的小鎖兒嗎?

韓露看到了熟人,又聽鎖兒問自己,抑制不住悲苦又哭了起來,斷斷續續把自家的遭遇說了出來:

韓露一家原來是多尕寨格爾勒頭人的娃子(奴隸),韓露的孃家在山裡,去年紅軍來了,格爾勒頭人跟著藏兵跑了,寨子裡成立了蘇維埃政府,韓露一家第一次分到了自己的土地,住上了磚瓦房,公公主動參加了農會,為保衛勝利果實,還把兒子周春生送到了紅軍隊伍上,紅軍撤離時,她家也收留了兩個紅軍傷員,劉懷水帶著白狗子襲擊多尕寨時剛巧韓露去山裡孃家拿草藥,天殺的白匪殺害了紅軍傷員不算還吊死了她公公,三歲的尕娃搶爺爺咬了白狗子一口,白狗子竟把尕娃一刺刀給捅死了。韓露從孃家回來後差點沒瘋掉吐了血臥床不起,多虧婆婆和孃家弟弟細心照顧了一個月這才慢慢復原,沒想到災難一起連著一起,前些日子格爾勒頭人帶著藏兵回來了,不但把土地收了回去,把她和婆婆趕出了磚瓦房,回到了原來的破土屋住,還要讓她們交100塊現大洋的地租和房租,三天交不上就要把韓露賣到阿壩的窯子裡頂賬,孃家弟弟韓泉知道此事後,晚上摸進寨子,幫著韓露和她婆婆逃了出來,就想去找紅軍找春生回來報仇,格爾勒發現她們跑了立時派出三個藏兵追趕她們,婆婆跑得慢,沒半天她們就被藏兵追上了,韓泉是山裡的好獵手,在韓露的配合下出其不意幹掉了三個藏兵,搏鬥中弟弟也讓藏兵砍了兩刀,雖然受傷較深,總算脫離了虎口,韓露攙扶著弟弟跟婆婆跑了四天,來到這個邛溪鎮,弟弟傷口化膿身上發燒,婆婆也中了風寒,韓露身無分文,好心人將她們領到這土地廟住下了,每天韓露到鎮子裡要些剩飯剩菜給婆婆弟弟,廟裡四處透風,婆婆身子弱沒抗住,今天上午韓露討要了些稀飯回來,看到婆婆已經嚥了氣,弟弟燒的滾燙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楊毅聽完,眼淚也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咬牙切齒的說道:“國民黨,白狗子,咱們總有一天要把他們殺乾淨,韓露姐,前兒個我們已經殺掉了告密的畜生劉懷水和領兵殺我們紅軍和農會幹部的白匪頭子邱團長,也想去找紅軍呢,你別太難受了,嬸子走了再難受也沒用,你要是再病倒了,韓泉哥也沒人照顧了,這會兒我靜心姐和方政委就在鎮子裡客棧等著我呢,我去把她們叫來,再買口棺材,咱們把嬸子埋在這個土地廟跟前,以後跟紅軍回來再把嬸子遷回多尕跟韓大叔埋在一起,韓泉哥也需要馬上診治,我這裡有兩塊餅子,你攏點兒火把稀飯熱熱,餵給韓泉哥,我去去就來,你等著我啊。”說著把懷裡的餅子掏出來放在韓露手上,也不等對方說話返身出了廟門,解開馬韁繩翻身上馬,向鎮子裡疾馳而去。

回到客棧,楊毅見了方政委和靜心,先把韓露的情況講了一遍,她們二人跟韓露也很熟悉,悲憤難禁,眼裡充滿淚水,強忍悲憤商議了一下,房間裡的行李非同小可不能離開人,方政委留下看守,靜心和楊毅急忙牽馬出了客棧,經人指點來到棺材鋪子,要了一口榆木棺材,跟老闆說好加上衣服妝裹靈牌紙錢包送包埋一口價10塊大洋,老闆心裡高興年根兒底下又接了一份大活,讓夥計找來四個棒棒,自己親自拿上東西和鍁鎬工具,趕了自家的馬拉膠輪大車,拉上棺材,跟著楊毅二人向土地廟走去。

到了廟裡,韓露見了靜心自是又一番哭訴,解勸之後,靜心先給韓泉檢視了身體,韓泉刀傷並不太重,傷口有些感染加上失血虛弱飢餓凍累才昏迷不醒,可能是吃了韓露喂的稀飯乾糧,這時呼吸平穩了很多,暫時沒有大礙。

韓露在靜心幫助下給婆婆穿上壽衣,楊毅和老闆搭手把老人抬進了棺材裡,夥計將棺材蓋釘好,外面的棒棒已經在廟後的無主荒地裡挖好了墳坑,棺木入墳填土埋葬立碑燒紙磕頭拜別,一套程式下來,天已過午,楊毅給了棒棒連同夥計每人十個大銅子兒,讓他們回去買碗羊雜湯泡饃吃,把韓泉抬到大車上連同韓露拉到客棧裡,跟客棧掌櫃說明情況又交了兩人的花費住了下來。

方政委好聲安慰了韓露一會兒,夥計送來一大盆熱面,吃過之後韓露這才緩過心情來,當下跪在地上,向座位上的三人磕了三個響頭,流著眼淚說道:“鎖兒兄弟、靜心師父、方政委,你們是我韓露的大恩人,沒有你們,我和我弟活不過這個年,更別說給婆婆這麼好的安葬了,從此之後我和我弟就是你們的人了,做奴做婢心甘情願,刀山火海任你們驅使,這輩子報不完你們的大恩,下輩子繼續給你們做牛做馬。”楊毅和靜心急忙將她攙扶起來。

方政委過來拉著韓露的手眼圈通紅:“好妹子,可不敢這麼說,你家遭難還不是為了幫助我們紅軍嗎,妹子跟韓泉有意加入我們,我們高興著呢,過幾天韓泉的傷好些,我們一起找紅軍去,找到我們的男人,回來殺光白狗子和反動頭人,為死難的親人們報仇。”楊毅和靜心都連聲稱是,韓露這才安下心。

靜心給韓泉清理了傷口,把化膿和變質的腐肉用刀子割了去,敷上了紅傷藥。又開了扶正祛邪、清毒降火、補血補氣的藥方,楊毅到鎮子上的藥鋪抓了藥回來煎好,給韓泉喂服後,上半夜韓泉的溫度就恢復了正常,一夜睡的很安穩,倒是韓露做夢哭醒了兩次,第二天,韓泉甦醒過來,聽了姐姐的敘說,對楊毅三人感激不盡,也表示不回山裡了,跟著方政委參加紅軍去。

楊毅人小,心智卻高,吃早飯時跟大家說道:“方政委、兩位姐姐,我覺得這邛溪鎮離阿壩和裡番都不太遠,快馬加鞭一天一夜就能趕到,我們在裡番搞出的動靜太大,韓泉哥在阿壩又殺了藏兵,這兩個地方的白狗子藏兵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這幾天就有公文告示過來,這邛溪鎮現在也是國民黨的天下,一旦對我們產生懷疑,兩三天內大批白狗子就會過來追殺我們,我看咱們還是先買一輛大車,讓方政委和韓泉哥坐上,我們穿過草地,離這裡遠一些再找個地方給韓泉哥治病療傷吧。”

方賢芝知道楊毅說的在理,點頭說道:“是啊,這個風險我們還真不能冒,事不宜遲,楊毅你吃完飯就去鎮子上買馬車,我看那個棺材鋪老闆的馬車就不錯,我們是紅軍,不信迷信沒那麼多講究,反正那個老闆也認識咱們了,一家不煩二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靜心你去鎮子上多買幾床棉被再給大家每人買一件皮大衣,我們要在草地裡過夜,沒有遮擋會很冷的。”

楊毅和靜心答應著,趕緊吃完飯,就去完成各自的任務,楊毅找到棺材鋪老闆跟他說自己這幫人原是西安的商人,要回老家過年,碰到同鄉有難出手相助,現在同鄉病了,回家困難,看上他的膠輪大車了,希望老闆把大車轉讓給他們。老闆明知道楊毅在說謊,卻也不說破,乘機要了個高價,開口就是非50塊大洋不賣,楊毅知道這貨是漫天要價,砍了半天35塊大洋成交,把個老闆美的眼睛都眯縫在一起了,這大車就是他棺材鋪木匠打的,35塊大洋能打三掛這樣的上好大車,心情一好,把挽具鞍轡纖繩一股腦都送給了楊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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