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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賢生躺在雪上仰頭看著天空銀粉玉屑飄飛的雪花，門外卻傳來一陣敲門聲，瞬間從地上彈起，開啟門，原來是茶樓的夥計，開口問道：“牛二，怎麼了？”
牛二的臉色有些難看，看了看北賢生身後的房子，又看了看北賢生，牛二的心裡不知怎麼的有些不安，說話的聲音也低了幾分，臉上帶著幾分難堪：“生哥，茶樓來了位先生，點您去撰書。”
“今日的工錢結了，不去。”
“那位先生在城內很有名氣，所以老闆的意思是讓您過去一趟。”牛二頓時有些許焦急，雙手扒住門框，勢必今日要將小生帶回去。
北賢生似乎看出了牛二的心事問道：“牛二，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牛二見被戳破，一下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的看著小生：“公子，您就去一趟吧！我阿孃病了，老闆說讓我把您請去後，才能回家！”
“你阿孃病了？
“我怎麼不知道？”
“您昨日去了花滿樓，喝了點酒，醉了。
北賢生拍拍牛二的肩膀，臉上帶著幾絲愧疚。
“我先去見見兩位先生，你回家帶你阿孃去看病吧。”
“多謝公子。”
牛二見少年鬆了口，一溜煙著急忙慌跑回家。
無奈，北賢生扭頭向著茶樓走去，家門前冒出一株剛剛開放的秋棠花，卻被風雪壓得直不起身子。
李欲吃飽飯便有蹲坐在門前，想著昨日的事，越來越覺得蹊蹺，從懷中掏出那幾枚銅錢，捏在手裡迎著風雪將它貼在左眼上透過孔洞想極力看清昨日的綠光，令人失望的是左眼仍舊漆黑一片看不見一絲光亮，只是有液體流出，少年伸出手指一抹原來是血，抓起棉衣擦拭乾淨，慌忙將銅錢拿開，頓時血像是受到什麼刺激止住了。
天空也漸漸停止了下雪，李欲也顧不得自己，站起身跑出屋簷，愣愣的看著遠方的烏雲，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其他人似乎也是發現這一奇觀，停住腳步全部踮起腳尖看著遠方。沉寂片刻，周圍人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探討聲，少年只是看著，前日那種預感頓發不妙。
烏吉也或許是察覺不妙，叼著愚洱跑出藥鋪，來到李欲身邊，少年伸手將它們放在身上，轉身跑進房內從櫃子中翻出黃田留給自己的兩本書和一些紙錢，又跑到裡屋抽出一些銅板拿著雪中的兔肉，出了門才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幾年的藥鋪。
走到對面屠夫的肉鋪，看著呆坐的屠夫問：“寧娘，埋在哪裡？”
屠夫儼然已經沒了以前的威風，跪倒在地懇求道：“幫我把兒子找回來，寧娘在南山北行三里的溪旁埋著。”
李欲只是瞥了一眼，點點頭抬起腳步離開了。
屠夫看著少年的背影，眼神裡透著一股迷茫，隨即又變得空洞起來，若是自己聽勸，若是自己不賭博，若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眼神又變得迷離起來，站起身子傻傻的朝著南方走去。
李欲抬起手，遮在額前看著烏雲堆積成的厚重的黑雲，看來快要下雨了，只是腳步卻有些沉重。心中思索著剛剛司徒說的話，仍是不解，自從黃田死後這個鎮子便陌生起來，除了吳熙他也想不出還有理由呆在這。
一陣雷聲傳來，天色漸黑，烏雲將要下雨的天色壓得很低，時不時有一道閃電劃過。李欲皺著眉，搓了搓有些發冷的手，摸了摸懷裡的銅錢。
道路兩旁的樹木顯得有些消瘦，愈發的寒冷，李欲不禁的將身上的棉衣又裹緊了幾分，只是這樣，依舊還是有些冷，街道上的行人也越發稀少，一路上遇見的行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李欲低著頭快步向著南山的方向趕去，雨水打溼了他的頭髮，緊緊的貼在前額上。
待到快要接近南山時，李欲停下了腳步，蜷縮在雨中，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也有些渙散，硬撐著身體走到寫有寧娘兩字的墓前，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響頭，拿出火摺子點上銅錢飄散，將兔肉放在墳前。
李欲並未多做停留，起身向著山下便去。
茶樓中魏言靈坐在桌前，旁邊便是那位老闆，兩人邊飲邊聊，隨後又儼然一笑，似乎在這個猶如屏障的城內碰到了知己，周圍的小二們淡淡的聽著兩位的打樂逗趣。
一人疑惑的對著身邊問道：“魏公子來過幾次，卻沒和老闆這樣暢聊，為何這次相談甚歡？”
那人一語道破：“成為知己只需瞬間，朋友要靠時間積累發現。”
這人好像並未聽懂，又問：“老友呢？”
那人答：“老友不知近況，新友不知過往，唯有知己也便是熟悉的陌生人，兩人有相同興趣，一不用思考近況，二不用思考過往矣！”
這人又問：“老闆為什麼為他一人，今天不再試客，這樣不耽誤掙錢嗎？”
那人卻笑著搖搖頭，答：“一生難遇一知己，更比千金貴啊！”
這人還是似懂非懂，沉思片刻，又問：“魏公子的話不是本地口音，為何老闆卻聽得津津有味？”
那人也學著他的樣子沉思片刻，答：“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這下徹底將那人問啞。
北賢生輕緩的走到兩人桌前，看到魏公子頓時怒氣大消，坐在兩人身前，倒滿一杯茶舉起杯子敬予兩人，才淡淡開口：“老闆，魏公子，是要聽撰書？”
魏言靈並未回答他的話，只是依舊與老闆又說又笑，老闆也只是掃過一眼北賢生。
北賢生頓時有些無地自容，不同於少年的拘謹和懵懂，北賢生一霎那便想明白了，坐下的身體緩慢從椅子上抬起，對著兩人作緝請禮，拿起茶壺兩人倒茶，這下魏言靈跟老闆聊到興頭，結伴起身相互攙扶，走進書房，小生莫不作言默默跟在身後。
進到書房，老闆急忙拿來紙張鋪在桌上，魏言靈看著擺擺手示意小生過去研墨，北賢生沒有絲毫猶豫。
許久，墨研好後，拿出一隻毛筆，魏言靈在旁邊看著時不時指點幾分，約莫一個時辰後。老闆才意猶未盡的起身將位置讓給魏公子。
魏言靈接過筆的剎那，身前氣氛陡然變了三分，一臉嚴肅目光炯炯有神，執筆寫下幾字“奔走四方男兒志，困守家中總是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