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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安慶帝仰坐在椅子裡,用力按著眉心。
不過才剛入冬,皇宮內就已燒起了地龍。整個屋子暖烘烘的,待久了就會烤出一臉的紅。
沈長青安靜地站著,並不說話。
許久,皇帝開了口:“夢歸,你怎麼想的?”
沈長青抿了抿唇,拱手道:“臣認為,還是先議和。正如王大人所說,國庫空虛,百姓流離失所,當務之急是要先安撫百姓,使田有所耕,市有所長,民有所養。”
這事本輪不上他來說,他才入朝幾年,雖然皇帝有意提拔,卻也才到刑部侍郎。但皇帝要他說,他就得說。
安慶帝聽後並未多做評價,似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慢慢道:“你姑母說有些時日沒見你了,今日正巧來了,便去鳳儀宮看看吧,她也念你許久了。不然她又該怨朕把你圈著幹活了。”言罷擺了擺手。
沈長青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沈長青從御書房內出來。
屋外起了風,大抵是要落雨了。
小福子躬身,闔了殿門,跟在沈長青身邊。不著痕跡地張望,才小心翼翼地壓低了聲音同沈長青道:“大人,乾爹讓我轉告您,西漓前些日子派了人來。”
沈長青默然,卻沒說話。
小福子見沈長青沒開口,也不敢擅自接下去。
良久,沈長青才道:“西漓派了人,伯都內怎麼一點訊息都沒有?”
“聽說來人拿了先帝親賜的玉牌,陛下便連夜讓人進了御書房說話,宮女侍衛一個也不準靠近,連乾爹都只能守在殿門外。”小福子將聲音又壓低了些。若非沈長青之前同謝㛃學了些武功心法,怕是要聽不清他講的。
沈長青淡淡應了聲。
小福子微微躬身,也閉了嘴,不再說話。
一路行至宮門。
沈長青看見個身穿甲冑的人,烏髮高束,內裡襯著件暗紅的布袍,背了把長槍,正要交給守宮門的人。神情冷峻,像天地間肅殺的神。
是謝㛃。
沈長青其實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謝㛃。
上次見面時已經是五年前的秋天。伯都郊外的楓葉紅豔一片,他和謝㛃騎著馬並排而行。
伯都的郊外很適合出行,但那天的他,是給謝㛃送行。
北嶼戰事告急,謝玨在戰場上被人暗算,雖沒死,卻上不了戰場。恰逢那年西漓與北嶼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進攻頻繁,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勢。已有人猜測是北嶼與西漓王做了交易,因為,那一年的大梁腹背受敵。北嶼西漓奇襲,大梁節節敗退。偌大的朝堂,竟無人能再與外敵一戰。
是十六歲的謝㛃,取了他家的那把長槍,跪在御書房外半日,求皇帝讓他與北嶼蠻人一戰。
那槍是謝家先祖與太祖一起奪天下時用的。
後來天下已定,太祖賜了謝家一道旨。
無論謝家將來如何,蕭家皇室都得留他們一條命。
安慶帝在宗祠裡看著先帝的靈位,非是他不給,而是謝家不要。
安慶帝年輕時也是個敢作敢為的,也因如此,先帝當年才會立他為太子,人到中年了卻越發多疑,總是擔心會被武將奪權。
前些年尋了個由頭把謝㛃困在的伯都內,而謝玨與其夫人卻要在北疆守著。
他是要用謝㛃困住謝玨。
當年先帝就是武將起家,安慶帝雖信任武將,同時也提防武將。
謝㛃出征時,沈長青送了他一路。
到京郊時,他叫住了謝㛃:“逢鈺,此去北嶼,珍重。”
其實沒什麼可說的,這一仗謝㛃必須去。
十六歲的謝㛃還未完全褪去青澀,他看著沈長青,像是要把此刻這天地間,和眼前的,都記住:“好!”
沈長青側身讓開路。謝㛃走時揚起的歸飛了滿天,直到謝㛃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他才策馬回了伯都。
此一別,是五年。
五年後的謝㛃站在宮門外。
彼時正是冬初,剛好又是一輪的春秋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