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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奇的出現,在夏語冰的心裡蕩起了一絲波瀾,不過,她不得不很快將其撫平。必須放下那些虛無的面子,才能活著。
第二天中午,老謝在落日酒吧接待了一位客人。
是沈奇。
平時酒吧晚上才開業,白天是沒什麼人的。沈奇看到門開著,就走進來了,老謝當然也不能趕人,畢竟,顧客是上帝。
沈奇問道:“老闆,你這兒有個叫夏語冰的員工嗎?”
老謝道:“哦,Summer啊,你認識她?”
沈奇道:“對,我找她。”
老謝道:“你沒有她的聯絡方式嗎?她一般晚上才上班,白天她不來的。”
沈奇腦子裡重複了一遍“晚上才上班”,心頭一緊,冷靜了一下道:
“哦,那我等等她。”
“對了,你可以把她的聯絡方式給我一個嗎?”
老謝道:“哦,那我得問問她了,可能不太方便。”
老謝拿出手機問夏語冰要不要把她的聯絡方式給出去,夏語冰回覆說:
“不過是以前的同學,很久沒聯絡了,以後也不會再聯絡,聯絡方式不用給。打發走算了,不用理他。”
於是老謝禮貌地周旋,“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呢,Summer沒回我資訊,你今天來的真是不巧,要不改天再來,回頭我請你喝酒。”
為了體現他的友好態度,他把嗓子夾的,說話聲音像電視劇裡的太監一樣。
如果識趣的話就該就走了吧,然後老謝就可以安安靜靜上班了。酒吧一般主要的營業時間都是晚上,白天開著也沒什麼人,主要進行一些準備工作。
沈奇卻不打算走,他道:“哦,那我等等她,她一般什麼時候上班啊?”
什麼鬼?這傢伙搞什麼……也沒聽Summer說過認識什麼朋友啊,不會是得罪了什麼人來砸場子的吧。
老謝應酬道:“先生,不一定呢,一般是晚上八點多,而且,Summer有時候也不一定來。”
沈奇道:“今晚會來嗎?”
老謝捉摸著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麼,顯出一副猶豫的樣子。
沈奇見他猶豫,懂事地拿出錢包,數出20張一百元放桌上,道,“你是老闆,難道還決定不了她什麼時候來上班?我是她的老同學,不過是想見見她,幫幫忙。”
老謝在心裡嘀咕,“好你個夏語冰,什麼時候傍上大款了。”
可是,老謝還真做不了夏語冰的主。夏語冰不過是在她這裡兼職賣酒,上班時間也是比較自由的,想來就來,人不想來,他總不能綁了她來見人吧。
剛開始老謝以為自己是為夏語冰提供了一個賺零花錢的途徑,沒想到,夏語冰天賦極高,三言兩語搭配著驚人的美貌,三兩下就能把酒賣出去了,現在反倒成了他的財神爺。像昨晚那種有人為他一擲千金,開上一組神龍套的場景,隔幾天就會出現一回。
老謝感覺,這又是一個大客戶,他往臉上掛了個標準的笑容,道:“先生不忙的話,你可以等著,樓上的俱樂部也有一些別的娛樂專案,你可以上去休息一下,慢慢等,畢竟現在還早。不出意外的話,Summer今晚應該是會來的。”
沈奇聽到“俱樂部”“娛樂”“休息”只覺得心冷,通常,這樣的詞都是“賣身”的委婉說法,看來,夏語冰真的是墮落於此了。
隨後老謝親自為他調了一杯雞尾酒送上來,算是兩千塊買一句話的贈品,顧客嘛,千萬不要讓人家覺得自己吃虧了。
沈奇將酒往外一推,道:“不好意思,平時不喝酒。”
老謝無語,不喝酒你來酒吧幹什麼?
瞬間他就明白了,應該是專門來找夏語冰的。
本著顧客是上帝的原則,老謝給沈奇上了一壺茶。
沈奇又掏出40張一百元,“多謝,老闆的茶很名貴,就是我一個人喝難免寂寞,老闆這時候不忙的話要不陪我喝兩杯。”
老謝也不客氣地收下了他的錢,他那茶,名貴算不上,確實也是不便宜的。老謝順便在心裡罵了一萬句無語,誰他媽閒著無事來酒吧喝茶。
沈奇道:“夏語冰在你這裡工作多久了。”
好傢伙,就說沒有白拿的錢,擱這兒等著呢。
老謝含糊道:“有一段時間了。”
“具體是多久了呢?一年?兩年?”
老謝笑眯眯道:“嗯,是挺久了,不過,也沒多久。”
其實夏語冰回國不過兩個月,但是沒經過她的允許,老謝也不能把她的情況告訴別人啊,能含糊一會兒是一會兒唄。實在不行,就請人送客。以他和夏語冰的交情,還不至於把她賣了。
沈奇道:“我知道你們這行可能有你們這行的規矩,不讓私底下自己聯絡客戶,不然你也不會不把她的聯絡方式給我,那我就在這兒等她。我就想問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老謝懵了,什麼規矩?難道夏語冰想單幹,不跟著他賣酒了?面對沈齊,老謝既不方便說,也不方便問,他道:
“你既然是他的老同學,我就不瞞你了,不太好。”
這個回覆,既沒有說太多,也沒有讓對方覺得自己有所隱瞞。
沈奇心裡琢磨,知道她這些年過得不好,那看來他們認識挺久了,於是又問道:
“你認識她挺久了吧?”
老謝道:“是,我們是認識挺久了。”
這話在沈奇的理解裡,便是夏語冰幹陪酒這行挺久了。他兩眼一閉,陷入沉沉思索。
昨天見到夏語冰那副摸樣,他確實是被嚇到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回去後一想,以沈奇對她的瞭解,她必定有自己的無奈,誰也不會自願淪落風塵,她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既然自己已經遇到她了,怎麼能不聞不問轉身就走呢?
於是,他今天來了。
沈奇又問道:“她進入這行,有沒有跟你們簽訂什麼合約,例如賣身契之類,如果不幹,除了賠錢,不會有什麼麻煩吧,老闆寬宏大量會為難他嗎?”
沈奇已經想好了,一定要把她帶走,讓她脫出泥潭,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於是先從酒吧老闆這裡試探一波,等見到夏語冰,再和她細說。
老謝昨晚就注意到沈奇了,笨笨拙拙的他在酒吧出現真的很顯眼。昨晚的夏語冰,也前所未有的放縱,似乎是故意的,應該就是故意給他看的吧。
老謝頓時明白了,他可能以為夏語冰在做著某種特殊的服務業。不由感嘆,這傢伙真是單純,那種行業哪兒有拋頭露面在酒吧的,都是上門服務好嗎?
既然夏語冰可能有自己的意思,那他老謝也不必為她解釋,於是老謝道:“這個我不便多說,關於Summer的事,你自己來問她吧。既然你不喝酒,那就別浪費了。”
老謝一口喝完了那杯雞尾酒,拿著空杯子去忙了。
現在是中午一點,距離晚上還有好幾個小時,沈奇也不離開,拿出包裡的膝上型電腦開始辦公。
等到了到了下午,又等到了晚上,夏語冰還是沒出現。
酒吧的客人漸漸變多,周圍也變得嘈雜起來。沈奇也不跟周圍的人說話,時不時抬頭四處望望,然後低頭做自己的事。
直到晚上九點左右,沈奇才終於在酒吧見到夏語冰。
今天她穿著黑白格子短裙,妝容比起昨天淡了許多。
酒吧裡似乎四處都是她認識的人,她巡視一圈,四處打了個招呼,才朝沈齊這邊來。
“呦,沈先生,好巧,怎麼有興致來喝酒?”
沈齊道:“我來找你的。”
夏語冰道:“來酒吧找我,那必定是為了喝酒了?”
沈齊道:“我只找你!不喝酒!”
夏語冰道:“不喝酒,那算了!”
夏語冰說罷轉身就走。
還沒等她走兩步,另外就有客人迎上來,“Summer,一起喝兩杯唄。”
夏語冰笑著迎道:“好。”
沈齊急上前拉住她,“喝酒才能找你嗎?那我喝!我先來的,Summer小姐先陪我喝兩杯唄。”
夏語冰只好從別處脫身,跟著來到沈齊處。
沈齊從酒單上點了一瓶威士忌,夏語冰熟練地開瓶,將酒倒進玻璃杯,在手裡晃了兩圈,遞給沈齊。
沈齊接過,一口飲盡,純威士忌,辣得他嗓子疼。他沒喝過酒,反應劇烈,一口喝下去,嗆得咳出了聲。
夏語冰又倒了另一杯,先是優雅地聞了聞,然後喝了一小口,慢慢嚥下。
沈齊被嗆了一下,咳得臉紅,看著夏語冰熟練的喝酒姿勢,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
夏語冰道:“忘了!”
沈齊又問道:“幹這個多久了?”
夏語冰反問:“幹什麼,陪酒嗎?有一陣兒了!”
她回國兩個月,一直在老謝的酒吧裡幫忙賣酒。在酒吧賣酒,自然是要陪著喝幾杯的,所以推銷和陪酒的界限其實也沒有那麼明確,她也不在意別人把她當成陪酒的,能賺到提成就行。
老謝的酒吧裡也有舞女,他們也會和客人喝酒,至於其他的,老謝不會強制,也不會管。酒吧的樓上是一家夜總會,那裡的服務會更豐富,老謝也負責部分那裡的酒水訂單。
然而,在沈齊看來,在一棟樓的酒吧和夜總會其實沒什麼區別,就是一家。
沈齊道:“咳咳咳,夏語冰,換個工作吧,別幹這個了,我幫你換個工作,重新開始。”
夏語冰漫不經心道:“哦?不知道沈先生竟能給我拋這麼個橄欖枝。”
沈奇道:“你想做什麼,可以慢慢考慮,暫時先不要在這裡呆了。”
夏語冰道:“沈先生出手真是大方,那要多謝沈先生照顧了。“
沈奇道:“還有,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像……像以前一樣。”
她明白沈奇的好心,即便是一時興起。但是如果真的去投靠他,真的會好嗎?又能維持多久呢?曾經的經歷告訴她,任何人都是靠不住地。
她好不容易脫離上一個人的附庸,難道就此附庸上另一個人?
沈奇能惦記一時情分幫她,焉不知哪天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拖累,畢竟自己不能為他帶來什麼,他又何嘗看得起自己,昨晚的鄙夷和嫌棄還歷歷在目。於是她道:
“沒想到多年不見,沈先生還記得當年短暫的同學情誼,不過我在這兒幹得好好的,就不勞您費心了。”
她不應,沈齊急道:
“夏語冰,難道你要一輩子在這種地方混嗎?現在你年輕漂亮,以後呢?難道那些人會永遠都買你的帳?”
這句話,像針一樣紮在夏語冰心上。
夏語冰斜嘴一笑,緩緩道:“這就不勞沈先生費心了,各人有各人的命運。”
沈奇不解,明明他可以為她提供更體面的工作,更體面生活,為什麼她要拒絕,難道她真的甘願在這種場所混,繼續以色侍人?
沈奇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真的甘心做著這樣的工作嗎?甘心讓別人看不起?你呢?你自己又看得起現在的你嗎?”
“沈先生眼光高,可能看不上我們這樣的人。反正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也不幹沈先生的事。沈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
周圍的路過人給夏語冰打招呼,“Summer,喝一杯嗎?”
夏語冰舉杯示意,輕輕笑笑,“過會兒來找你。”
沈奇緩緩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夏語冰,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於混跡多年的夏語冰來說,給尷尬的場合圓場是她的長項,但是此時,沒必要。
她本就不打算以後和沈奇有什麼往來。她不想把他當成那些來消費的大老闆宰他,她也知道,如今二人是不同世界的人,不必強融。
“沈先生慢慢喝,我還有事,失陪了。”
夏語冰起身要走,沈奇立馬從沙發椅上起身,要拉住她。
不拉住,哪知一離開,又是多少年?
誰知,他起的急,腦袋一暈,竟然昏過去了。
夏語冰只見他的臉紅撲撲的,從脖子紅到耳朵根。
叫了兩聲“沈奇。”沒什麼反應,只是捂著肚子喊“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