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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沈奇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熱浪滾滾。
“哐當”
冰塊倒進玻璃杯裡,再加滿橙汁,插上一根吸管。
“沈總,你要的飲料。”
秘書將剛做好的冷飲放到沈奇辦公桌上。
夏天最舒服的事,就是喝上一杯冰飲。
夏天的冰,最沁人心脾。
恰好有一個女孩,名字裡有夏,也有冰——夏語冰。
這是一個令人舒心的名字,更是沈奇十年來唸念不忘的人。
沈奇的助理方林發來訊息,還有一張照片。
“沈總,你看這女的,長得像不像你辦公桌照片上的那個?”
照片似乎是在酒吧拍的,上面的女生穿著性感的吊帶裙,烈焰紅唇,笑得勾人,正坐在一架鋼琴前。
沈奇點開照片。
是有點兒像,但是與辦公桌照片上的,絕對不是一個人。
夏語冰是沈奇的高中同學,高二的那個暑假,聽說她和媽媽離開了那個小縣城,後來再也沒有見過。十年了,沈奇為了她考上了她心儀的大學,卻沒有在大學遇到她。為了能去找她,為了出人頭地,為了賺錢,沈奇大學期間勤奮又刻苦。他和同學一起製作了一款遊戲,意外地收穫了一批忠實的玩家,畢業後幾人一起成立了工作室,專門運營這款遊戲。
五年,漸漸地工作室變成了公司,作為創始人之一的沈奇也算小有所成。公司不斷發展,後來又研發了別的遊戲,拓展了業務,兩年前搬到了這棟大樓裡。沈奇辦公的地方,也變成了這間又寬又亮,有沙發落地窗的辦公室。
少年心頭的白月光,即便抵過漫長歲月,依舊耀眼,久久不散。
照片上的女人一頭大波浪,成熟放蕩,怎麼可能是單純美好的夏語冰?
就算十年不見,沈奇也敢肯定夏語冰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辦公桌上的照片,17歲的夏語冰扎著高馬尾,笑得眉眼彎彎,身後的少年羞怯地比著剪刀手配合她完成了這張自拍。
自從兩年前公司步入正軌,沈奇也就不用一門心思忙著工作了,終於有了些時間,他開始四處打聽夏語冰的下落,不過,到目前為止一無所知。
沈奇回覆:“給你放假,是讓你去酒吧鬼混嗎?”
他不想理睬方林發來的照片,不過有兩分神似而已,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
Duang!
Duang!
Duang!
方林又發來幾張照片,還是酒吧裡那個穿吊帶的女人,第一張在彈琴,第二張在跳舞,第三張在喝酒。
“哥,你再看看,跟你辦公桌上那女的真的挺像的。”
沈奇無奈,回了個:“是有點兒像。”
Duang!
Duang!
又是吊帶女在舞池裡跳舞的影片,一頭捲髮隨著節奏擺動,酒吧的光線一明一暗,女人的表情邪魅又妖豔。
……
沈齊:“你給我發那麼多幹什麼?”
方林:“發給你看看,是不是你桌上那個。”
“不是!”
“別再給我發了!”
吊帶女那熟練的風情諂媚樣,怎麼可能在夏語冰身上出現?不過是有兩分相似而已,天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沈奇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雖然他已經十年沒見過夏語冰了,他也不知道十年裡夏語冰在做什麼。但是他相信,不管夏語冰怎麼變,都不會改變眼睛裡的清澈純淨。她這個人,自有她的風骨,打死她都不會改的。
沈奇趕忙退出微信,不想再看方林發來的照片。頂著和夏語冰有些相似的眉眼做出那樣的神情,多看兩眼都是對夏語冰的侮辱。
“行吧,那是我認錯了,哥。”
“還尋思萬一是呢?”
“你確認了不是就行,不給你發了,我接著去玩了。”
Duang!
沒過一會兒,方林的訊息又過來了。這是沈奇最後的忍耐,最後一次,看看他又發了什麼。
“對了,我剛看著那女孩兒的名片了。”
“好像叫Summer。”
“哦,還有中文名,叫夏語冰。”
什麼?
長得幾分相似,名字還相同。
世上不會有那麼巧的事吧……
沈齊:“你在哪個酒吧?地址發給我。”
方林沒能秒回。
沈奇等不及了,“快!”
車緩緩向方林給的一個叫落日酒吧的地址駛去,不是沈奇不想快點兒,正好趕上了晚高峰,他只能在路上一步一步地挪。
夏語冰,這個人真的是你嗎?
沈奇好希望那個人是她,又不希望是她。
畢竟唸了十年,找了兩年,如果那個人是她,那便是找到了。
可是……那會是她嗎?照片上看,吊帶女與十年前語冰真的判若兩人。
沈奇把照片看了無數次,越看越像。
也越看越不像,夏語冰,不該是這個樣子。
落日酒吧外,天已經黑透了,方林在外面等了許久,總算見到了沈奇。
“哥,一個多小時了,怎麼才來。”
“還好,我一直在外面看著呢,人沒出來,肯定還在裡邊。”
沈奇進去,繞過林林總總擁擠的人群,走到快靠近夏語冰的一個角落時,他卻停住了。
他害怕。
十年不見,沒想到是在這樣的場合遇到她。
方林道:“哥,走啊。”
沈奇還是不敢移步。
“沒事兒,哥,你就上去說認識認識,就算認錯了,不是你要找的人,也沒事兒。”
沈奇怕的,正是沒認錯人。
方林又道:“你要不敢,我去替你說,下午人就在這兒,待會兒說不定就走了。”
方林是東北人,說話一股濃濃的東北口音。社交搭訕他最擅長了,只是他不知道沈奇的顧慮,那人真的是夏語冰才是他最害怕的。
他不理解,不久兩句話的事兒嗎?整這麼麻煩。認錯了說聲對不起,沒認錯就兩人敘敘舊,嘮嘮嗑,皆大歡喜,那不挺好。想啥呢,一天天的,整這死出。
沈奇工作室成立的時候,方林還在上大學,是一個學校的學弟。那時候方林就已經在工作室實習了,和他們一起挺過了最累的兩年,畢業了自然就留在沈奇的公司。方林認識沈奇四五年了,工作上他一直果斷果決,面對競爭對手從沒怕過,今天第一次見他退卻了。
他很想直接上,但是沈奇不讓他動,他也不敢動,二人找了個位置默默坐下。
一邊若無其事的喝酒,一邊偷偷往吊帶女那邊瞟。
吊帶女那一圈大概十來人,男的膀大腰圓,女的舉止風騷,夏語冰就是其中之一。
她身邊那男的還留著一撮小鬍子,油膩又猥瑣,手一直在她大腿上摸索,夏語冰也不阻止。那男的一手舉杯,一手摟上她腰,她款款一倒,趁勢倒在那男的肩上,二人眉來眼去,相互喂酒。
沈奇看著,心裡五味雜陳。
十年前的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冒昧,如今怎會穿著吊帶裙在酒吧的油膩男卿卿我我。
這種時候上去打招呼,雙方都很難堪。
幾個陪酒女,她最好看,最妖媚,最風情。
要不……轉身走吧。
下一次換個體面的時機再來。
沈奇正這麼想著,突然被人拍了拍肩。
回到一看,是一雙畫著細長眼線,假睫毛半拖不拖的眼睛,也許是時間久了,整個面部有些脫妝,又俗又膩,令沈奇感到不適。
這人真是夏語冰。
“沈奇,是你嗎?”
這……
他正想跑,她卻主動迎上來了,還認出了他。
沈奇正想否認,說是認錯了。
方林卻先開了口,“你怎麼知道我哥的名兒,你認識我們?”
夏語冰歪頭笑了笑,腰一扭,晃了晃酒杯。吊帶在腰處打了褶,寬鬆又慵懶,隨著美人的動作緩緩擺動,寬鬆的款式沒能凸顯身材,若隱若現,更讓人慾罷不能。
“我看他像我一個高中同學,過來問問。”
“你是齊縣人嗎?我齊哥也是齊縣人。”
“巧了嘛不是,我也是齊縣的,齊縣一中,18班夏語冰。”
“哥,我沒記錯的話,你也是齊縣一中的吧。”
方林真的是很擅長社交啊,短短几句話,把他全部交代了。
打死沈齊也想不到,與夏語冰的重逢,竟是在這種場合。
夏語冰道:“沈齊,真是你啊,好巧,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
沈齊愣愣道:“夏語冰,好久不見。”
方林插嘴道:“哥,我就說她是辦公桌照片裡那女孩兒吧,現在看上去倒是不太一樣了。”
沈齊白了方林一眼,要你多嘴!
夏語冰聞言,不屑笑笑,輕輕抿了一口酒,“十年了,能一樣嗎?”
這時,原本在夏語冰身邊的油膩男來到夏語冰身邊,“Summer,怎麼了?”
似是在催促她過去。
“沒事兒,遇到一個老同學,請他喝杯酒。”
男人道:“哦,原來是這樣,既然是老同學,應該請杯酒的,算我賬上。”
夏語冰纖腰一扭,往那男人身上靠去,笑得妖嬈撫媚。
“這樣啊,那謝謝黃總了。”
男人嘿嘿笑著,摟著夏語冰轉身,回到原先的座位。
她怎會?
自甘墮落!
白月光照進汙水池,沈齊握緊雙拳,又失望又憤怒。
方林跟著沈齊,蹭他的車一起離開酒吧。方林這會兒後知後覺,才明白過來沈齊的不對勁,曾經的白月光變成酒吧陪酒女,擱誰心裡也不好受。
“哥,對不住啊,今兒是我多事了。”
第二天,沈齊辦公桌上的照片被他撤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