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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祭、清明、寒食和重陽,一年四祭。
肖三有家,所以他總要回家四次。
魚徵回給批銀子,復生也只是纏著他讓他帶果子回來。
他有家也是想回家的。
他又購了新地,建了一間過得去的屋子。
他的屋子去父母的墳塋很方便。
妹妹們嫁得不遠,偶爾他也送一些東西過去。
兩個妹妹回門也是回到大弟弟分到的祖宅。
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兩個弟弟往來了。
有一年重陽節,魚徵迴帶復生去青山郡對賬了。
他們只帶了齊辛過去。
肖三想著有個幫手幫他蓋個院牆,阿少廣無聊就答應了。
肖三就帶著魚徵回回了自已的小木屋。
屋子很小,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應都算是齊備的。
肖三的妹妹肖七娘帶著她九歲的女兒陳大姐過來找她了,肖七娘和陳大姐一起跪下來了。
肖七娘想起肖三做主讓他和離。
她也希望長兄可以收留她這個妹妹和大姐這個外甥女。
肖三隻是給了三十兩銀子打發肖七娘離開。
肖七娘哭得撕心裂肺的。
肖三說,“你和九娘出嫁,我手上攢下來所有的私房銀子都花光了,你們生了孩子以後我也有送禮過去,你們都收我的東西,也是看不起我,回門從不來我這裡,不是你想欺負我,因為你們怕被別人欺負,所以往死裡欺負我這個不會還手的兄長,好像這樣就不會被欺負了,其實別人更是看不起你們了,你的事我管不了,我現在家譜單立,我做不了你的主。”
肖七娘就帶著女兒離開了。
阿少廣並沒有說話,只是他看著肖三晚上喝的酩酊大醉。
過了幾天,阿少廣去市集買酒肉。
他看見肖七娘被丈夫陳前打罵,逼著她給他銀子。
肖七娘被打得渾身是傷,陳大姐在一旁苦苦哀求父親不要打了,可是陳前就是要銀子,還說,“這等賤人有個做暗探的哥哥,還去侍候北方蠻人了,只生了那麼一個女兒,我不過是娶了一個小妾,她可是給我生了三個兒子,我也沒修你,你出來繡房做工,賺了錢一文不養家,這也是道理嗎?”
肖七娘說不出話,快被打死了。
繡房主事就代替肖七娘把這幾日的工錢七十文錢給了陳前。
肖七娘阻攔不得,痛苦大叫。
她瘋了,帶著女兒要去投江。
阿少廣把母女倆救下來,送她們去了邊州醫坊。
阿少廣又把她們帶回了肖三的小屋子。
肖三前次就看見她手上有傷痕,只是傷痕很淺。
這次,肖三把肖七娘留下來了。
入夜,肖三問肖七娘,“陳前一直對你和大姐很好的,這是為了什麼?”
肖七娘說,“兄長陪送了二十兩銀子和許多東西嫁妝,所以他就不認真做豆腐了,總想著做些省功夫不辛苦的營生,可他又被騙了五兩銀子,加上又有了大姐,就又好起來了,兄長雖然不和我們往來,可是後來一直給我們送東西,我也又有了身子,公爹也給了銀子,他就被人帶去喝酒耍錢,這一耍錢半個家沒有了,我去賭場找他,讓他不要再耍錢了,被他一堆,那個哥兒沒了,也再沒有兒子,公爹也被氣病了。”
“那後來,陳前怎麼納了妾?”
“公爹為了孩子,又想讓他收心,就給他納了一個美豔的寡婦,果然生了三個兒子,那婦人強橫,公爹為了孫子就把管家權給了她,我和大姐再吃不飽飯,偶爾他又去偷偷耍錢還要我貼嫁妝銀子,公爹倒是說了和離,可是他不同意,那婦人管教得他太嚴了,次兄和幼兄不肯接納我回家所以也不肯為我作主。”
肖三沒再說話。
第二天,他和阿少廣騎馬,肖七娘和陳大姐是坐著轎子回到了陳家,陳記豆腐坊很大,陳家的二進的屋子也過得去不小了。
肖七娘被打成這個樣子,陳大掌櫃也只能低頭。
肖三說,“陳老丈,我父母亡故了,雖然說是分了家也分了家譜,可是我和妹妹還是骨肉至親,七娘也不是不能生孩子,也是陳前把自已的兒子推沒了,害了我妹妹,不如兩家寫了和離書,我妹妹收拾剩下的嫁妝回家算了。”
陳前惱羞成怒喊著要休妻。
阿少廣一用力就掰斷了他的胳膊。
陳掌櫃也很生氣。
肖三抿了一口茶,“這是南都王府的死士,我們一起在恩禮官身邊聽用,如今是做朋友,他來幫我壘院牆,胳膊又沒有斷,不過折了,你都打斷了七娘兩根肋骨。”
肖三又問陳掌櫃,“我要去刺史府請個人來見證一下,做箇中人,寫個和離書嗎?”
他們都知道恩復生幫著教訓過肖五郎的事情,也知道恩復生是個高品級的官員,偶爾他們在春秋市上賣豆腐,也見過復生帶著肖三。
通郡郡守見著肖三也是客氣的。
陳掌櫃是覺得肖七娘是豆腐性子,管不了陳前也當不了家,還不如讓她和離歸家,也是讓三個孫子名聲更好。
陳掌櫃就讓陳前在和離書上按手印。
陳前雖不情願,也只能聽父親的安排。
肖七娘帶著女兒把剩下不多的嫁妝一起收拾好準備坐著轎子離開了。
那美豔的琴娘果然頗有風情。
她自然笑話了肖七娘一番。
肖七娘倒是不生氣,只是想快點離開陳家。
她對陳前是失望,可是她對琴娘沒有多少怨恨。
她確實鬥不過琴娘。
肖三說,“陳老丈,陳家也是大族,就算是我家七娘和陳前和離了,族中大儒也絕對不會同意你們以妾為妻的,這位娘子不會覺得如夫人是夫人,同進士是進士吧!老丈還在,所以你是個體面姨娘,以後陳前當家了,只要你沒有扶正,陳前還可以娶正妻,妾就是妾,我妹妹又沒有妨礙你,是我把她教成個不頂事的樣子,卻其實你不該苛待她,你好好哄著她,說不定你的兒子都是嫡子,我一定把你當家苛待主母的事情說出去,再敢嫁給陳前的一定也是你們不敢欺負的,要是還有嫡子,你就要難過了,老丈也是糊塗,不幫著我妹妹平衡,妾不可做妻,所以你們家總有亂的那一天,日子長溜溜,我等著看笑話。”
肖三殺人誅心。
肖三就帶著肖七娘和陳大姐走了。
陳掌櫃一身冷汗,想要留下來陳大姐。
肖三說,“和離書上,你們可是同意大姐姓肖,還改了肖朝朝這個名字,如陽光明媚溫暖,七娘和朝朝以後入我的肖氏家譜。”
肖七娘很痛快,“也許那琴孃的孩子都未必是陳前的。”
肖三卻摔了杯子。
七娘和朝朝都嚇壞了。
肖三說,“我從前覺得爹孃沒了,所以不想讓你們和我一樣吃苦,為你呢遮風擋雨,結果兩個弟弟窮家紈絝,你們兩個女孩子都不頂事,九娘有兩個兒子,家中有長嫂,她被管著才沒生出事端,你也是沒出路才決定和離,也是陳老丈願意放你走,那不過一個妾,她就算有兒子你如果立得起來日子會不過不下去嗎?納妾不是犯罪,重要的是你如何經營自已的日子,走到這一步,是你不會做一個主母,你也罷了,你還有一個女兒,也要把女兒教成這個樣子嗎?那個婦人再不濟,她也是為了自已為了孩子,是誰的孩子跟你有關係嗎?她日子過得好著呢!她苛待你也是你沒有長輩撐著,但凡你讓朝朝去哭幾次,老丈會看著你們餓死,這個世道男或女都艱難,貴人有貴人的不易,你也有你的艱辛,不要教壞朝朝,你也要自已立得起來。”
肖三之前滿心滿眼都是讓弟弟妹妹不吃苦,反而是這樣讓他們一輩子都吃苦。
肖三給七娘聯絡了繡坊給她往家裡送繡品讓她有工作,又讓朝朝跟著學繡藝。
每個月貼補她們五百錢,還幫著她們開墾了一片菜地。
母女倆日子過得算是不錯了。
肖七娘也意識到是自已不對,有錯也一一改過來了。
後來,肖九娘過來探望她們母女。
肖九娘勸她回陳家,還被肖七娘罵出去了。
朝朝後來嫁給了一個繡房小主事。
她卻是拒絕了嫁給了阿珍珠的兒子。
朝朝的日子一直過得去。
從肖七娘的事情開始,肖三對弟弟妹妹的態度轉變,他也把自已犯過的錯一一改過來了。
阿少廣心裡挺高興的。
他雖然沒有家,可也希望每個家庭都好好的。
他也一直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守著復生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