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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紫微宮,
安祿山屏退左右,靜站於宮門外,長久未發一言。
肥大的身軀已顯老態,在宮中顯得格外孤寂。
數十年的歲月,拿走了安祿山太多的東西,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輕盈狡黠的少年了。
“賢弟!此番跟隨為兄,可曾有悔意?”
安祿山終於開口了,扭頭朝我問道。
我一直在身後默默地陪著他,當年的柳城相識,幽州投軍,契丹平叛...,一幕幕浮現腦際,終於要到最後篇章了。
我平靜回道,
“愚弟數十年跟隨兄長,從未後悔!”
安祿山稍許欣慰,復又沉默。
這個時空,我雖只是過客,沒有開頭也不會有結尾,但中間這數十年卻是實實在在和安祿山一起度過的。
歸期將至,數十年的情誼終要做個了結。
我若有所指地說道,
“倘有來世,愚弟還願與兄長義結金蘭,歸野於鄉林,縱情山水,把酒言歡!”
安祿山默默望向我,眼中茫然一閃而過,欲言又止。
......
天寶十四年,安祿山在洛陽稱帝,建號“大燕”。
長子安慶緒封晉王,立為皇太子。
李唐舊臣達奚珣封為左相,張通儒為右相,同理朝政。
親信嚴莊封御史大夫,監督朝綱。
我也被封為范陽節度使,轄幽州、薊州、平州、檀州、媯州、燕州,擁兵八萬。
雖然未能在朝中為官,我也很是淡然。
一是知曉安祿山的良苦用心,范陽重鎮,非親信之人不可託付。
二是歸期將至,也無須太過計較。
上任前,我專程去宮中向安祿山辭別,
“陛下!”
安祿山一怔,顯然還沒有適應我對他稱呼的轉變,
“賢弟!我二人無須管那宮中縟節,還以兄弟相稱!”
我心中一緊,安祿山無論如何飛黃騰達,如何暴虐成性,這結拜之義,卻從未忘過。
“兄長!愚弟這一別,不知幾時才能再見。愚弟只擔心這身體,恐此次是訣別!”
安祿山肯定聽不出我的話外之音,忙寬慰道,
“賢弟多心了,為兄多派些御醫與你,幫為兄照看好這龍興之地,待為兄蕩平那李唐小兒之日,就是我兄弟重逢之時!”
洛陽郊外,河北古道,
安祿山和隨行鹵簿護衛,已送至十里,
我一再辭謝,
“兄長!千里送行,終有一別!兄長也勿使風塵勞累。”
安祿山彷彿預感到此次是永別般,又送了十里方才止住腳步,
“兄長保重!”
“賢弟保重!”
……
暫居蜀郡的李隆基,經馬嵬之變後,已全無北進之心,寄情于山水,行跡遍歷蜀地。
太子李亨羞與蜀中偏安君臣為伍,收拾舊部,分兵北上靈武,自行登基稱帝,遙尊李隆基為太上皇,是為唐肅宗,建元至德。
至德二年,洛陽快馬來報,安祿山崩於寢宮之中。
雖然我心中已有準備,但這一天真的來時,還是難免惆悵感傷。
即令幽州軍民肅穆服國喪一個月,城西法源寺鳴鐘三萬次,府中與市井皆禁聲樂。
後有傳聞,安祿山駕崩前,已背生毒瘡,雙目失明,幾不能自理。
一侍奉安祿山多年的年老宮婢,熟知其起居習性,事先在床邊藏一匕首,趁安祿山熟睡時,刺入腹中,安祿山終因失血而亡。
奇的是,這伺候多年的宮婢,僅剩單臂,右臂不知何故殘缺。行刺之時高呼,“老賊!我等此刻久矣!”,似有何深仇大恨。
更奇的是,安祿山身故之後,這宮婢又變得痴痴呆呆,與之前模樣,判若兩人。
有人說,這宮婢是吐蕃、契丹遺族,潛伏多年,只為族人報仇。
也有人說,這宮婢乃太子安慶緒指使,只為阻止安祿山另立太子,早登大位。
真相已經不重要了,安祿山已如歷史記載般逝去。
我沒記錯的話,正史中李隆基後來返回長安,親披皇袍於李亨身上,專心做起了自已的太上皇,結束了李唐南北雙帝的尷尬。
安祿山去世後,長子安慶緒繼大位,後被史思明代之,史思明又被其子史朝義縊殺。
大燕的內亂,讓郭子儀、李光弼等朝廷將領逐漸掌握主動,慢慢開始收復失地。
寶應元年,持續了八年的兵禍終於被平息,天下重歸一統。
只是不知道我的出現,會不會改變這個時空裡史思明的原有軌跡。
想想這場穿越,對史思明是何其不公平。
十七八歲的花樣年華就被按了暫停鍵,思想彷彿被冰封般,人生最寶貴的時間一直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身體卻成為一個陌生人的工具,待魂歸本體時,卻已是年近花甲的老者。
更可悲的是,剛恢復正常,能夠清醒看待世事的時候,卻又遭遇刀劍之禍。
思緒萬千中,我不知何時竟已睡了過去。
睜開眼時,我又回到了那個曠野,黑袍老者就站在不遠處,
“時辰已到,任務是否完成了?”
我也不知道這個時空任務算不算完成,只好把有關時空偷渡者的資訊和安祿山的結局大致描述了下。
黑袍老者沒有任何表情,繼續問道,
“這安祿山雖然確是在正史中記載時間死去,你可知道兇手是誰?”
“不清楚!”
我如實回答道。
也許是無關緊要吧,黑袍老者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平靜地說道,
“回去休息下吧,準備下個任務!”
我一驚,這麼快又要出任務,忙問道,
“下個任務?”
黑袍老者肅穆頜首,緩緩說道,
“明末張獻忠!”
安祿山、張獻忠……
這不就是小洋樓裡的肖像順序嗎?
我心裡盤算了一下,詫異地問道,
“任務跟小洋樓的肖像有什麼關係?”
“肖像就是時空監察者的任務指引!”
“為什麼我的任務是這兩個人呢?”
黑袍老者本不願多言,沉默片刻後,還是開口了,
“各個時空的監察者都會有自已的特定任務,即使是同一時空也會有不同的監察者完成不同的任務,而你,只是其中之一!”
我想起那個世界的史思明,仍有不甘,繼續問道,
“獻舍之人會不會因為我的原因改變原有的軌跡,這算不算改變歷史呢?”
黑袍老者似有不悅,正聲說道,
“你問得太多了!”
一陣時空快進中,我再次醒來,人還是睡在沙發上,那隻老懷錶卻被放在旁邊的茶几上。
我望了下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
雖然只是十個小時的昏睡,但在那個時空經歷了太多的事,身體感到異常的疲憊,甚至有些腰痠背痛的感覺。
沙發的另一端,林曉正倚著靠背坐著,可能是忙於照顧我的原因,睡眼惺忪的,也是一臉的疲態。
見我醒過來,林曉高興地叫道,
“司暝,你總算回來了,可擔心死我了!”
有人牽掛的感覺,真好!
我笑著說道,
“睡了這麼久,肚子都開始咕咕叫了。走!先找點東西填填肚子!”
林曉伸了個懶腰,捏了捏肩膀,詢問道,
“這麼晚了,吃什麼?”
“火鍋!我請你!”
我有些得意地說道。
跟林曉認識這麼久了,第一天答應她的火鍋終於有機會可以兌現了。
轉過頭,莫名心中湧起一陣感傷,
待會兒,我一定要喝很多很多的烈酒,給林曉講很多很多關於安祿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