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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問題,我突然感到有些尷尬。
只得拱手向他回道:“我和師父師兄平時在河北承德的一座無名山中修行,不過——”
我乾笑兩聲:“不過師父總說我學藝未精,出門在外不讓我提他老人家的名字。”
我眼睜睜看著黃老胖,他的表情從最初的錯愕、憋笑,到後來的捧腹大笑。
氣得我簡直想抓一把紙錢塞他嘴裡,讓他笑個夠!
黃老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直到他注意到我臉上的尷尬和怒氣,才勉強止住了笑聲。
我倆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熬到了凌晨。
前一天圍坐在我旁邊的大娘大嫂們,也都從家裡趕過來,她們挨個兒催我回去休息。
我也不推辭,堅持了這麼久,確實需要休息了。
在林家村待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現在,我才要回到太奶奶家。
太奶奶家是為數不多的,還留有我父母痕跡的地方。
我是個孤兒。
但在六歲之前,我也是父母的寶貝。
我出生的時候體質很弱,幾乎每週都要發燒。父親用三輪車載著我,跑遍了周圍的診所和赤腳醫生。但都無濟於事,我的症狀依舊反覆無常。
太奶奶就是在那個時候搬來林家村的,誰都不知道她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她是誰。
她就那麼孤身一人,揹著一隻包袱,住進了林家村最邊緣的破房子裡。
她剛搬來的第二天,外面就下起了鵝毛大雪,還在襁褓中的我再次發燒了。
這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我放聲大哭,聲音都變得沙啞。
父親擔心我長時間高燒會損傷大腦,於是果斷決定,帶著母親和我前往縣城的大醫院。
積雪已經深至腳踝,父親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棉衣,準備就這樣一步步跋涉二十公里。
情況緊急,父母迅速做好了準備,立刻出發了。然而,當他們快走到村口時,父親已經開始氣喘吁吁。
他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帶著歉意對母親說:“玲,我是不是老了,連你和然然都載不動了。”
母親體貼地回應:“沒事的,軍,等然然病好了,回家我給你燉雞,好好補補身體。”
聽到母親的話,父親更加用力地踩動三輪車。但就在這時,一個略顯蒼老的婦人聲音從旁邊傳來。
那老婦人突然怒喝:“還不下去?!”
父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愣在了原地。母親也是一頭霧水,心想那老婦人是不是在罵自已。
兩人正要發作,突然間暴風驟起,原本輕盈飄落的雪花,在狂風的助力下變得兇猛,如暴雨般向父母襲來。
雪花中夾雜著鋒利的冰碴,打在臉上如刀割一般。母親為了護住懷中的我,不得不低下頭,將整個身體蜷縮起來,形成一個保護罩。
這時,父親感覺到三輪車突然不聽使喚,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後方拉扯著。
他急忙跳下車,緊握車把,與那股神秘力量抗衡。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讓人措手不及。
直到父親的手被寒風撕裂了幾道細小的口子,鮮紅的血珠滴落,他才猛然清醒,朝車上的母親大喊:\"玲!快帶然然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母親已經嚇得說不出話,當她試圖站起來時,卻發現雙腿發軟,幾乎無法支撐身體。她只能手腳並用,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保護著我,從車上下來。
然而,剛一著地,幾根枯枝就被風捲起,以一種怪異的角度和力度,向母親襲來。
母親的手被劃破,鮮血直流,但她仍拼命想要抱緊我。可是突如其來的傷口讓她的手變得麻木,寒風更是刺骨,母親的手指變得僵硬,幾乎失去了知覺。
眼看暴風雪中的漩渦即將將我吞噬,父母卻束手無策。
就在這危急關頭,太奶奶出現了。她手裡端著剛處理好的雞血和糯米,步伐堅定地來到我們一家三口身邊。
太奶奶的嘴唇快速翻動,卻不是念咒,而是在怒斥。
\"你這早死的惡鬼,讓你滾你不滾!\"
\"無恥的孤魂野鬼,敢來嚇唬我的孩子們!\"
\"老孃讓你再死一次,看你還敢不敢投胎!\"
她一邊怒罵,一邊將手中的雞血和糯米高高拋灑。隨著她的怒罵聲和拋灑的動作,風雪竟漸漸平息。
當雞血和糯米用盡,太奶奶便一手扶起母親,一手攙住父親,急切地說:\"好孩子,快進屋,進屋再說!\"
父母跟隨太奶奶進入屋內,仍舊心有餘悸,連感謝的話都忘了說,只是呆立當場。
太奶奶從母親懷中接過了仍在啼哭的我,輕聲地哄撫。然而,危機尚未完全解除,就在父親稍微平復心緒,想要環顧四周時,
旁邊的窗戶上突然映出了一隻手的形狀!
“啊!”
父親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低吼,然後迅速捂緊了自已的嘴巴。母親被這一聲驚動,也轉頭望去。
這一望,頓時讓她毛骨悚然!
太奶奶剛搬進這房子,還沒來得及安裝玻璃,只是用幾層塑膠布簡單遮擋。
此刻,那只有形的手正向內伸著,將塑膠布拉扯得扭曲變形。看起來,只要再稍微用力,這隻手就能觸及到父親的頭顱。
啪!啪啪!!啪啪啪!!!
突然,更多的手開始拍打塑膠布。由於數量眾多,塑膠布已經被拉扯到透明。感覺下一秒,那些枯枝般的手臂就會伸進屋內,掐向父親的脖頸。
太奶奶看到這一幕,頓時怒火中燒:“混賬東西!這窗戶我修修補補弄了一晚上!”
她先把我放在炕上,然後從草蓆下摸出一沓長方形的黃紙和一個小鐵罐。
太奶奶用食指在鐵罐中蘸了一下,然後在黃紙上迅速畫下一個符咒。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太奶奶在黃紙背後吐了口唾沫,遞給了我父親。
即便在這緊張的局面中,她仍用溫和的聲音對父親說:“好孩子,別怕,今天你也來嚐嚐手刃厲鬼的滋味,以後就不會再怕這些邪祟了!”
父親帶著半信半疑接過黃紙,在太奶奶的鼓勵下,終於鼓起勇氣,將黃紙貼向窗戶——
瞬間,窗外響起了一片尖叫聲,嘶啞而尖銳,如同利刃劃破空氣,令人毛骨悚然。
父母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不願聽到這來自深淵的哀嚎。
不久,尖叫聲戛然而止。他們抬頭一看,發現窗上的手印也都消失了。
一切恢復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父親帶著一絲憂慮坐下,先是向太奶奶表達了深深的感激,接著憂心忡忡地問道:“那些東西,不會再來了吧?”
這話一出,母親也露出焦急的神色,目光緊緊地鎖定在太奶奶身上。
原本從容不迫的太奶奶,此刻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她要來了我的生辰八字,又輕輕捏起我的小腳和手細細檢視。
檢查之後,太奶奶嘖嘖兩聲,語氣變得嚴肅:“這孩子體質虛弱,陰氣極重,是那些孤魂野鬼最喜歡的目標。今天雖然躲過了一劫,但以後的事情,真的很難說。”
聽到這話,母親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急忙跪倒在太奶奶面前:“奶奶,您是有能力的人,求您一定要救救然然。”
父親也被太奶奶的話所震驚,跟著母親跪下,兩人連連磕頭。
太奶奶手忙腳亂地想要扶起他們,但夫妻倆堅決不肯起來。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孩子長得唇紅齒白,我也很喜歡。但不是我不願意幫忙,是我確實沒有這個能力。”
太奶奶的話音剛落,母親便開始低聲抽泣。
“哎,我能理解你們作為父母的心情,”太奶奶邊說邊開始翻找東西。
過了一會兒,她拿出一塊玉佩,語氣中終於露出一絲喜悅:“有了!這或許有用。”
太奶奶將玉佩小心翼翼地放進我的襁褓之中:“這是我師父,一位半仙給我的信物。雖然我無能為力,但他或許有辦法。”
父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奶奶,這位半仙尊姓大名?家住何方?我現在就帶然然去找他。”
太奶奶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的具體來歷。”
太奶奶繼續說道:“能否遇見那位半仙,就要看這孩子自已的緣分和命運了。”
父母心中雖然憂慮重重,但也明白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半仙無異於大海撈針。不過,他們心中仍舊懷揣著一絲希望,畢竟有希望總比徹底絕望要好。
後來,太奶奶提出,儘管她無法徹底解決問題,但只要她還在世,就能保護我,不讓邪祟靠近。
有了太奶奶的這份承諾,加上她對我們家的救命之恩,父母便將她視作家人,邀請她與我們同住。
隨著時間的推移,家裡的經濟條件逐漸好轉,父母便用省下的錢幫太奶奶重建了新居。於是,我們便在兩個家之間來回穿梭,在我的記憶中,林家村有我的兩個家。
那段時光,真是我童年中最快樂的日子,太奶奶對我就如同親奶奶一般無微不至。
然而,幸福的日子在我六歲那年戛然而止。
那天,我和太奶奶在她家忙著貼春聯,準備過年,而父母則在我們家進行大掃除。當我得知家中發生火災,匆忙趕回時,一切都已經太遲。
家變成了廢墟,只剩下灰燼。
我失去了爸爸媽媽。
從此以後,大年三十,當別人都在歡慶除夕時,對我來說,卻成了心中最痛的日子。
我不再哭泣、不再吵鬧,甚至不再說話。太奶奶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卻也無計可施。
就這樣,我成為了一個啞巴。我不去上學,也不踏出家門,那三年裡,我生活在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對於發生的事情幾乎沒有記憶。
直到後來,我的師兄出現在了我的生活中,但那是後話,現在暫且不提。
回憶至此,我也已經走到了太奶奶家的門前。門口的那棵樹依舊枝繁葉茂,看起來並沒有因為家中無人而荒廢,鄰居們把它照料得很好。
自從四年前太奶奶離世後,我就很少再回來。沒有了親人,家鄉也不再是那個溫暖的家鄉。
我依靠著記憶找到了一條被褥,迅速地在炕上鋪好。希望今晚能夠有一個好夢,讓我暫時忘卻所有的憂愁。
不知過了多久。
“林丫頭!林丫頭!你在不在裡面?林丫頭!”
我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呼喚我的名字,睜開眼,外面的天空已經暗了下來。
糟糕!今天竟然忘了去靈堂幫忙!我急忙跳下床,匆忙向門外跑去。
門一開啟,就看到黃老胖手裡提著一瓶酒和兩個盒飯,他滿臉堆笑:“醒啦?來喝點兒?”
我連忙擺手,拒絕他的好意:“不行,我得去三表嬸家,今天我睡過頭了,竟然沒去幫忙。”
黃老胖伸手攔住我,依舊笑眯眯的:“別去了,英子媽今天去跟大家說了你的事蹟,大家都誇你有能力,他們也知道你累了一晚上,需要休息,所以沒叫你。”
我還有些內疚,站在門口猶豫不決。
老胖看我不動,又拉了我一把:“哎呀,都說了你只要明天出殯的時候到場就行,來吧來吧,別猶豫了,咱們進去。”
幾杯酒下肚,加上我們之間深厚的交情,黃老胖的話也多了起來:“林丫頭,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正事要談。”
我點頭,其實我下午就想找老胖商量這事,只是不小心睡過頭了:“大蛇提到的那位黃二爺,實在太危險了。”
黃老胖眼睛一眯,小聲問:“要不然,咱們上山找找他?”
“就咱倆?上山?”我忍不住翻個白眼,“那麼大的山,靠咱們倆去找,找到明年也找不完。”
老胖的眼睛又開始滴溜溜地轉。
我現在也有點了解這個人了,直爽,腦子也像他的性格一樣直。
我趕緊出聲阻止:“也別組織村民去找,如果黃二爺真像大蛇說的那麼厲害,村裡人找到他也只是送羊入虎口。”
老胖嘿嘿笑了兩聲,顯得有些無奈:“那你說怎麼辦?”
“簡單,就一個字,”我看著老胖豎起耳朵的樣子,有點想笑,“等——”
老胖懷疑自已聽錯了,又確認一遍:“等?”
我點點頭。
老胖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我,甚至伸出手摸摸我的額頭。
“丫頭,你發燒啦?這麼個危險厲害的人物,你要等?他一天不出現咱們等一天,一年不出現咱們等一年?”
我拍掉他的手,提醒他:“你真是貴人多忘事,老黃,當時大蛇怎麼說的,你忘了?”
黃二爺確實幫了大蛇,但他是有條件的。他要用三個小孩和三個年輕女人來交換。
現在黃二爺的東西還沒到手,他肯定會再次出現。
老胖也想起來了,他一拍大腿:“對對對,是有這麼回事,我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差點忘了。”
“放心吧,這兩天,黃二爺的狐狸尾巴肯定會露出來。”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修行人,竟然不顧因果報應,敢隨意害人。
等我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已經矇矇亮。走出臥室,發現老胖竟然趴在飯桌上,睡了一夜。
我叫醒他,催他快去洗漱。
今天是三表嬸的出殯日,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外面還有黃二爺這樣的威脅,我們必須隨時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