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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懵懵懂懂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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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孫大爺,楊依依去追小老虎,剛走沒幾步,就看到趙嘉凱被一個精神爽利的婦人擰著耳朵訓斥:“小老虎,長本事了吧?都敢離家出走了,說,這次,你爹又怎麼著你了?”

楊依依目瞪口呆,這就是趙嘉凱口中生病的奶奶?也太年輕了吧。

她忽略了70年代的人普遍結婚早,趙嘉凱口中的“奶奶”,也不過才40來歲,

“我生病了?你耳朵聽差了,那是家裡的母豬生病了,我讓你爹想辦法在城裡買點藥。”

趙嘉凱愣了,不是奶奶生病了嗎?怎麼變成母豬生病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趙嘉凱的爹趙國剛就虎著臉出來了,劈手就要打他,後面兩位民警趕忙攔住了,“趙國剛同志,孩子找到就好,批評教育就好,打孩子可不對。”

要打孩子,也得等他們走了之後再打啊。

趙嘉凱奶奶見勢頭不對,往後一拉趙嘉凱,把孫子藏嚴實,就和民警叔叔寒暄上了:“兩位同志,真是麻煩你們了,在家吃過飯再走。”

民警叔叔擺擺手走了,趙嘉凱和楊依依跟兩個小鵪鶉一樣,乖乖綴在奶奶後邊回了家。

原來是趙國剛中午下班沒見到孩子,街上一打聽才知道倆孩子相互陪著出城去了,這可給他急壞了,

楊依依的娘楊玉蘭知道了之後,二話沒說報了警,民警和趙國剛把周邊小孩兒能去的地方都尋了個遍,愣是沒見人影兒。

還是後來趙嘉凱的娘王秀梅想起來,昨天奶奶家託人捎信來了,會不會小孩想奶奶,跑鄉下去了?這才給他們提了醒。

孩子找到了,心也放下了,吃過飯趙國剛就把兩個小孩拎回城了,看這架勢,要給小老虎來頓狠的“愛的教育”了。

楊依依回到家,看娘在家等著,趕緊先發制人:“娘,娘,都怪我,我下回不敢了,您別生我的氣了。”

“死丫頭,”楊玉蘭狠狠瞪了一眼楊依依,終歸沒捨得上手打,“你好好的去上學,怎麼跟趙嘉凱一塊兒跑鄉下去了?”

“嗨,別提了,我一大早就看到小老虎往城門口跑,攔都攔不住,您說,他那麼一小人,我能眼看著不管麼,只能跟著他走了。”

楊依依一邊說著,一邊往娘身上依偎,“娘,你看,我腳都起泡了,疼死我了。”

“該,”楊玉蘭看著女兒白嫩的小腳丫上起了水泡,也著實心疼,“以後少跟趙嘉凱來往,多跟女孩兒們玩。”

“知道啦,”楊依依吐了吐舌頭,上輩子的楊依依容貌姣好,這輩子卻穿成了個胖丫頭,壓根沒女孩願意跟她玩。

都說:一白遮三醜,一胖毀所有。楊依依細看容貌是不錯,但人一胖,就顯得臃腫,再美貌的五官也被遮住了神采,性格又內向,從來沒交到什麼朋友。

不過楊依依現在也無所謂,她畢竟是個成年人,和一幫小屁孩玩不到一塊兒去。

小老虎趙嘉凱回了家,實打實吃了頓“竹板炒肉”,足足休養了兩天才好。都說“患難見真情”,小老虎經此一役,真真切切把楊依依當成了朋友。

“楊依依,楊依依,你出來”星期天的下午,趙嘉凱屁股傷剛好,就顛顛兒地跑到楊依依家門口喊人,

楊玉蘭不想讓自家女兒和混小子玩,就出來應付了兩句,“小老虎啊,真不巧,依依不在,去同學家玩去了,你改天再來吧。”

“阿姨好,我看到楊依依了,喏,她影子還在窗戶上呢”死心眼的小老虎壓根不知道什麼叫委婉的拒絕,他明明就看到楊依依趴窗戶上了。

楊玉蘭臉都黑了,趙國剛夫妻倆怎麼教孩子的,這小老虎一點眼色都沒有。

楊依依這兩天被母親看的嚴,在屋裡早呆悶了,連忙跑了出來,“娘,我就出去一會兒,保證吃飯前回來。”

兩人一唱一和,給楊玉蘭頭都說大了,其實她廠裡也有事情,要不是這兩天實在不放心孩子,她早該去廠裡做工了。

楊依依看楊母臉色有所緩和,再三保證絕對不出城,不下水,不去危險的地方,楊母這才答應,讓他倆出了門。

楊依依出了門,還不知道趙嘉凱火急火燎的,要帶她去哪兒。

“軍事基地啊,上次咱倆建的基地被將街對面大軍他們給偷了,我又打不過他們,只能再找個新的了。”

小老虎一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表情,“我發現一個好地方,嚴密的很,保證誰都找不到,我帶你去。”

倆人左拐右拐,走到小廣場的時候,一幫小孩子看到他們,都在喊:“小老虎和胖丫頭!小老虎和胖丫頭!”

“哎,小老虎,你天天和楊依依這個胖丫頭玩,不怕被傳染啊”,打頭的王進軍跑了上來,企圖挑撥他們的感情,

“鼻涕王,你上次扒了我的軍事基地,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趙嘉凱人歸小,還挺會裝,“楊依依,我們走,不理他們!”

這時候一群小丫頭片子圍了上來,繞著楊依依邊轉圈邊唱:“胖丫頭,長得醜,沒有爹,羞羞羞~”

楊依依打量這群黃毛丫頭,個個瘦不拉幾的,還嫌她胖,哦豁,她這是豐滿美好不啦。

再說楊依依可不認為自己丑,小丫頭沒審美,不跟她們一般計較,楊依依給趙嘉凱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塊兒跑出了小廣場。

“楊依依,你別生氣,我認為你不算醜的,頂多就是胖了點。”趙嘉凱人小,心思還挺細,他聽娘說,女孩子最怕被人說醜了。

雖然楊依依在小老虎的眼裡確實不算好看,但是自己的小弟,還是得罩著的。

楊依依懶得理這幫小屁孩,“趙嘉凱,你說的那個基地到了沒?”

“快了,”趙嘉凱領著楊依依繞過一條衚衕,來到一堵圍牆面前。

圍牆高高的,下面卻開了一個大豁口,看大小剛好夠小孩子穿過去。

穿過圍牆,視野瞬間開闊了起來,裡面是一幢二層小樓,頗有西方巴洛克的復古風格,想來這幢房子曾經的主人也是個富貴人家,估摸著敗落了,院落里長滿了荒草,中央的噴泉池也早已乾涸。

這邊廂楊依依對著空曠的大院感慨萬千,那邊趙嘉凱早麻溜竄房子裡去了,楊依依抬頭,人不見了,也跟著追了進去。

一樓是個大廳,極為開闊,房子層高至少有4米,左邊入手處是一處旋轉樓梯,暗紅色的地毯鋪地,頗為奢華。

“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小老虎顯然對這個新開闢的基地十分滿意,

“這地方怎麼會沒人呢?”楊依依很疑惑,

70年代各種運動慢慢平復了,有很多曾經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陸陸續續返城,為了安置他們,當地政府可是沒少頭疼,像這樣的房子,早就應該被徵用了才是。

趙嘉凱擺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聽說鬧鬼,他們都不敢住。”

楊依依半信半疑,跟著趙嘉凱把這幢氣派的小洋樓裡裡外外轉了個遍,房子內部裝修也極為豪華,全屋鋪設了地毯,雖然早已腐蝕,沾滿了灰塵,也不難想象當初富麗堂皇的樣子。

等他們走到小樓門口,“娘呀!院子裡有人!”趙嘉凱一驚一乍地,

楊依依倒不是很奇怪,這麼大的房子,要不是有主人,肯定早被政府徵用了,這年頭的人們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

她走出去一看,院子的空地上,一個女人正在翩翩起舞,腳尖輕點,手臂輕柔,旋轉騰挪間將縹緲輕柔的脆弱與堅韌不絕的肢體力量結合的相當完美。

楊依依心底暗歎:沒想到70年代還能遇見芭蕾界的前輩,這深厚的功底貌似比我們團首席還技高一籌,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大神。

女人一曲舞畢才停了下來,看到兩個小孩呆呆地望著她,也不吃驚,繞過他們走進了大廳,原來她是這幢房屋的主人。

楊依依看到她就像看到曾經的老師,回到70年代以來她最遺憾的就是沒辦法繼續芭蕾的學習,如今看到了希望,她一定要抓住。

楊依依上前幾步,脆生生地喊住了女人:“阿姨,您剛剛跳的是《林中仙女》吧,跳的真好,我能跟您一起學嗎?”

“你還知道《林中仙女》?”女人唐怡瑩吃驚地回頭,《林中仙女》是古典芭蕾中的入門舞曲,也是芭蕾舞史上開腳尖舞之先河的里程碑之作。

如今這個年代以階級鬥爭為綱,古典芭蕾被批為“大腿滿臺跑,工農兵受不了”,早已沒落,能憑几個舞步看出《林中仙女》的人,實在不多了。

“請問我該如何稱呼您,老師?”楊依依進一步問道,這個老師,她拜定了。

“別叫我老師,我叫唐怡瑩,我剛才跳的也不是林中仙女,你看錯了,小孩子,快回家吧”經歷過鬥爭的摧殘,唐怡瑩早失去了傳授桃李的初心,她擺擺手,走進房間去了。

“楊依依,我們快回家吧,這個阿姨古古怪怪的”趙嘉凱拉住楊依依要回家。

這個阿姨跳的是怪好看,但是又扭胳膊又掰大腿的,哎呀呀,羞死人了,楊依依可不能跟她學。

“趙嘉凱,跳舞是很嚴肅的,不許你褻瀆芭蕾,”楊依依空前的嚴肅,她所熱愛的事業不允許任何人誤解。

“剛才唐老師跳的舞蹈是《林中仙女》,是法國經典的古典芭蕾舞劇之一,芭蕾舞演員要用肢體的語言演繹出仙女的空靈美,才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是嗎?”趙嘉凱困惑地撓撓頭。

這個年代提倡“不愛紅裝愛武裝”,教導女孩子放棄本身的柔美,穿著打扮、行為方式、人生理想都向男孩子看齊,因此趙嘉凱從小到大一直認為男女生是沒有區別的,更沒看過正兒八經的舞蹈表演了。

“當然是了,比如走路,我們平時走路是這樣的,”楊依依挺直身板,邁開大步往前走,

“而在古典芭蕾上,為了展示美感,走路是踮腳,很輕盈的,”楊依依踮起腳尖,小碎步前進,又快又好看,看的趙嘉凱都傻眼了,臉也有點紅了。

跳起舞來的楊依依,有點好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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