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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00、眾婆廝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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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郝婆見自己所謀不遂,又恨又氣,心想這麻臉小子好生可恨,剛才不知他倆在嘀咕個啥,非唆慫這牛婆子撕殺這小子一番不可。她見那賈嫂躺在地上不住噦水,便假惺惺地趨近說道:“賈大嫂子醒來,你可無恙?待會等那廝上來,非好好地替你出氣不可。”說著,與眾婆子佯裝在她胸口上來回地按摩拍打。

這賈嫂雖是蠢莽,可有時卻加心明,聚神片刻,勁力已復,見郝婆子一干人又假慈悲地來討好自己,更加心頭火起,怒焰狂燃。心想你這群賤婦,老孃差點命絕你等之手。想畢,猛地爬起,啪啪兩記耳光,盡數扇中郝婆子的臉上,緊接著薅住她的頭髮,抬腿向她下腹狠踢,咬牙罵道:“把你這犯攮的賤貨、臭**,竟敢暗地向老孃身上下刀!踢岔你!踢死你!”

這郝婆子雖也健壯,身板勁力卻遜賈嫂,本來撕打不過她,又何況在全無防虞之下?沒消多久,便被賈嫂打翻在地,又跨在身上雙拳夾著數縷頭髮向郝婆子身上狠擊下去,兩人口裡罵辭,均腥得不堪入耳。

眾婆娘見這二人打得厲害,哪裡勸止得住?本身也是假裝勸阻,巴不得其中之一有個傷亡。這賈嫂更加得勢,拳不停,口不歇,撕抓啃咬,無所不至。可憐那郝婆子被打得滿面塗彩,發如雞尾,身上的薄衫早已不得齊整,被賈嫂撕成碎片長條,膚肉大露袒然。真好陣勢!

正當二人打得凶煞起勁,忽聽有人怒叱道:“該死的瘟婆子,竟敢在此撕打,還不罷手!”

眾婆子正在池邊圍觀賈嫂與那郝婆子廝打,忽聞有人出聲止鬥,均轉頭去看來者。

來者並非別人,正是柳兒。雷碧潔見她推押著厲之華去洗澡許久不來,恐被逃脫,便遣使柳兒前去看看。這柳兒下了樓閣,尋了幾處沐浴之所均沒找到,正自尋著,忽聞荷池處吼罵之聲迭起,便聞聲趨至。趕到近前一瞧,厲之華正於荷池另處用皂角洗衣笑觀,賈嫂則渾身**地與另個人在拚命撕打,其餘婆娘正興災樂禍地假勸助勢。

柳兒暗笑暗氣,這荷池之景剛置不久,這群憊賴婆娘竟敢帶著皂角與那臭賊至此洗澡,小姐若是得知,那還了得。至於兩人在荷池邊廝打倒不關心,誰打死誰,跟自己無關。見了這場景,突生一計,心中大樂,暗道:“果妙生計,果妙生計。”

群婆見柳兒至此,才盡力勸止了賈嫂再打。這賈嫂也見柳兒來的滿臉怒容,唯罵著起身,狠啐一口痰於郝婆子臉上道:“賤貨,柳姑娘若不來,非踢殺你不可。”說著,立在一邊。

郝婆子被賈嫂打得面目全非,渾身傷痕累累,柳兒見睡地的婆子血發蓋臉,扣落襟開,卻一時沒辯清是哪位,便問道:“哪個被打的?”

一個婆子忙道:“郝福家嫂子。”

柳兒走近一瞧,見郝福家的已被打昏,仍血流不止。故驚道:“不好了,禍事了!這婆娘被打死嘍,人命關天,可怎生區處?”

眾婆娘聞後,盡皆驚懼。賈嫂雖是生性蠻莽,聽說郝福家的被自己打死,亦駭得面如土色,心跳加劇,雖不致抵命,也必花它幾百兩銀子賠命。自己全家撙了十年才攢二百來兩銀子,打算明春向雷海彪交一百兩贖銀,全家搬出碧水山莊,置田買地,脫奴自主地另立傢俬,這郝福家的一死,最少需賠償命銀二百兩,人家是否能答應,還不好說,這十幾年撙下的銀子泡湯不論,還仍要在此為奴為僕十幾年,不疼錢,老孃疼的是功夫!這賈嫂越想越悔怕,直若木樁,兀愣當場。

有個膽大些的婆子道:“柳姑娘,郝福嫂子死得這副模樣,挺憷人的,我看趁著水把屍身給洗乾淨,也好抬走。不然,沾身上些屍血來,卻不吉利。”

柳兒道:“誰個敢給洗?”

那婆子道:“讓我洗來。”說完,提起郝婆子的右肋,朝上一翻,骨碌打個滾,再一提,又一個滾,再滾一次,便可近得池沿。這婆子心裡也怕,倚著人多。說道:“人都說‘死沉’,委真如此,平常一頭肥豬我也抱得動它,這郝大嫂子的板身卻甚沉。嘿!”這婆子用力猛地一搬,勁用大了,一時收勢不住,直把郝福家的掀入池內,自己也隨之拱入水裡。

水裡卻不比土陸,人常說水鬼水鬼,水中多鬼。這郝福家的只被打得昏厥,被水突地一泡,登時醒轉,吐了一口氣,剛想呼吸,不料池水從口鼻盡灌,連嗆了三四口,睜開眼來,見四處模糊一片,身子飄飄蕩蕩,只道自己已入了陰世,嚇得大喊大叫,四肢亂打亂抓,連嗆帶喊道:“我不死,我不死,還我命來,放我返陽!”

池邊眾人見了這景,均以為是屍魂索命,駭得毛髮皆豎,兩股擺顫,欲走不能。那婆子隨落水去,本身亦懼,忽見此狀,嚇得是變嗓連連,屎尿俱出,想轉身爬出,兩腿有如灌鉛,唯掙扎其間。那郝婆昏濁間見有一人,沒命地靠近死抓,牢不鬆手。這婆子見郝福家的滿臉血黃,眼珠欲迸,齜牙血湧地喊叫,面目猙獰可怖,實實地與鬼魔形狀雷同,嚇得心驚膽裂,口中漾出一溜綠痰,卻是真正的垂頭喪氣,難考死活。

這郝福家的哪管許多,渾噩間地抓住一人,以為是那賈嫂,恨地又撕又咬。

眾人見得,更為膽裂,駭想今日才算真正地見識到屍鬼噬人的怖場。唯恐屍鬼上來害己,發聲嚎,狼奔豕突矣。

柳兒知道郝福家的沒死,只是昏厥過去,唯見賈嫂愣立原處,其餘婆子早已嚇煞逭遁,當下喊道:“別走,別走,沒死,沒死……”

眾婆子一味逃命,哪裡聞得?柳兒氣極,向郝婆子叫道:“死婆子,還不罷手,小姐來了。”

郝福家的正自撕咬潑風,忽聞柳兒大叫小姐來了,驚得立時魂轉,清醒將來,定神細看,見自己胡天胡帝地墮入水中,被自己撕打的卻不是賈嫂,大是愕異,忙攜其臨近池沿,被拉將上來。

她見那婆娘已被嚇得死了過去,也不及再去撲打賈嫂,忙地又掐人中,又壓胸口。這郝婆稍通醫理,須臾那婆子才聚魂而來。睜眼一瞧郝福家的在自己面前,嚇得咬指驚呼:“鬼,鬼,你別纏我……你別纏我……!”

柳兒罵道:“該死的婆子,窮叫做甚?你們可知禍?”

那婆子又見柳兒也立一邊,才驚悸微落,惶聲道:“郝大嫂子,你……,你終究死了沒有?可駭殺你妹子了。”

柳兒道:“你們死活我卻不問,這片荷池是今年剛剛設造建起的,你們不但把那個麻臉的小子帶來洗澡,還都下了池去廝打,攪汙了池水,被那臭小子耍弄,小姐若是知道,這罪本姑娘可吃不起。”

郝婆子一甩臉上的血水,恨聲道:“都是那賤貨,都是那賤貨!”說完,扭頭去看,那賈嫂不知何時已經溜走。郝婆子見沒了賈嫂,便訴道:“那賤婦帶麻臉賊人來此洗澡,我等不願,說這荷池剛建不久,連洗下手誰也不曾敢洗,那**聽我等幾人不允,對我們破聲大罵,說帶那小賊來這洗澡均是小姐和你的吩咐。我等聽說是小姐和柳姑娘同意的,才敢同來至此。那賤貨卻向池內投石子與麻漢子打情罵哨,自己也入池與那野漢子共洗。我等見這**發了淫慾,亂了定法,便出聲制止,不料這賊婆娘不聽良勸,反惱羞成怒,竄上沿來,乘我不備,與我廝打。一來我全無防虞,又言出善意,怎料此著?二來那賤貨與那麻臉臭賊淫興正濃,均扎入水底幹那見不得人的勾當,總以為在水底淫歡可遮人耳目,可這池水清能視底,那對狗男女的醜行無疑是掩耳盜鈴。等他倆浮上水面換氣時,我又加良言相勸,這**賊婆見我等壞了她的好事,才上池施發淫威,致以這禍。這事均她引起,不關奴家,還望柳姑娘在小姐面前稟明此事因果,為老奴作主,彰懲明判,老奴感激不盡。”

柳兒聽了卻不覺什麼,虛或實她且不論,為主是想榨這幾個婆子的銀兩。那個還過魂來的婆子聽了,大感寒戰,暗駭道:“這惡婦的老鴇舌頭扯得也忒歹毒,無怨人說‘葛口郝舌’,我看於妻葛氏也不及她,不知這長舌婆子扯謊栽贓別人會惹甚麼禍來。”

柳兒道:“這件事的真假,小姐自會明查。”

郝福家的用袖子又抹了抹血臉道:“柳姑娘若不信是實,甄大妹子這沒還死,你去問她,那些婆子也均瞧得清楚,老婆子卻不善扯謊。”

這甄大家的心裡暗罵,駭想:“你這惡婆誣諂別人是了,竟把我也捲了進去,我們幾人若都死了,賈嫂即有百口亦莫辯,我若承認是實,日後賈嫂不踢死我才怪。我過好好的日子,切莫來趟今日這灘渾水。早知如此,她被打死才好,我怎想起**賤去與她洗屍?這兩個惡婦死了一個,另個也莫得利索,老孃我日後在眾婆子、丫頭前也許能行如風、言如鍾,雖說於連水家的也是利嘴爛舌,但我卻不買她的帳。”這甄大家的越想越是悔憤,只得說道:“賈嫂在落水前,我去茅房出恭了,回來時才見賈嫂渾身挺溼地與郝大嫂子撕打,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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