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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得了人家青眼,收做了義子,幾年過去還將自家大閨女嫁給了他。
可以說是再造父母,恩澤深重了。
她私心裡是想讓玄掌櫃如願以償的。
玄錦梨湊上去才聽了兩句,就見玄掌櫃那位鎮上的娘子,梨花帶雨的險些哭昏過去。
玄村長老臉皺得像是樹皮,為難道:“得子,得子媳婦啊,不是我不近人情,逃難不想帶上你岳家,實在是咱們都沾親帶故的,又都長在一個村裡,路上真有什麼困難齷齪,也是自家人解自家事,萬事好商量。”
玄掌櫃抹了把淚,咬牙道:“我知道玄老你的難處,可我岳家早跟族裡斷了聯絡,我若是撇下不管,他們定是活不成了,我跟孩子他娘商量過了,等有了落腳之地,必定奉上白銀三百兩,以作親族路上幫襯的補貼,也好方便咱們安家落戶。”
“這……”玄村長捋須,餘光觀察著四周反對的村民,見那幾個帶頭的臉上均有意動之色,心中便有了盤算。
他拍拍玄掌櫃的背,鬆了口,“你替人經管著鋪子,終究是替他人斂財,雖然比我們這些地裡刨食兒的富貴些,可銀子也有限,這三百兩縱使不是掏空家底,也足見你們誠意了。
“這樣吧,咱們都是同族,也不好真收你銀子,你只管去好好約束岳家,路遇矛盾多多調停,莫跟人起了衝突,咱們自是會照拂著你老嶽。”
他發了準話,王大嫂子幾個雖不情願,卻誰也不願出頭再當壞人,嘟嘟囔囔散去了。
玄掌櫃喜不自禁,抹乾淨眼淚,扶著媳婦鄭重的再三拜謝。
“好了,我也是你族叔,哪能真看你為難至此,快些帶著你媳婦去送信接人吧。”玄村長笑道。
玄掌櫃羞赧的應了是,“族叔,我岳家因為么兒的事,凌晨時就進村來報喪了,這會兒,這會兒就在車隊裡。”
原是一家人早商量好,打定主意先斬後奏了。
玄村長面色一滯,不再多言,掉頭與吳清軍商量路線去了,玄錦梨順勢跟著去聽大人商討。
屋中質樸的長桌上,闆闆整整的鋪著一張紙,上面大致的畫了玄集村四周的環境,應是經過多次校準添筆,線路畫的深淺不一,卻基本目標一致,都是往東或南邊去的。
吳清衍坐在一側,指尖指向朝東走勢的路線,輕聲分析道:“玄爺爺,正如咱們之前所說,要想避北地之難,有兩大方向可選,一是走陸路一路南下,先至南直隸江南地界,靜觀其變;二可東赴海邊,尋漁船沿海岸南下,沿途補給隨機應變。”
玄村長點頭,“正是如此,可不論走哪條路,想要往東南去都得先翻過一座崖山,咱們人多物雜,若是翻山難度頗大啊。”
崖山?玄錦梨踮起腳去看路線圖,見這崖山佔地甚廣,牢牢地將她們的去路堵住。
她雖很少出村,只爬過村邊的小山丘,可從前黑金上地理課時,她看著地圖格外詳細的學過,知道崖山綿延而陡峭,是南北直隸間最大的一座主峰,離玄集村極近,避是避不開的。
“可是崖山鬱郁蒼翠,聽聞山上還有大小道觀,既然常年有人煙,必定不是遍佈野獸的荒山,想必食物和水源都豐富的很,路也不會太難走。”玄錦梨思量著道。
吳清衍見她的話,居然正巧合了自已心意,便頓了頓。
“玄姑娘說的極是,如今棲水鎮已被波及,自是亂象難控,咱們人雖然多,卻老弱婦孺兼有,很難一路疾行。若是進入崖山就不同了,深山包容萬物,咱們入山如同大海藏針,既能掩蓋痕跡,又可伺機而動。”
有人捧場,玄錦梨頓時高興起來,卻聽玄村長狐疑的,將她上下好一頓打量,末了蹦出一句。
“玄小五,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幾時出的門,還知道那崖山上有道觀的?”
壞了說禿嚕了!
玄錦梨眨眨眼,說謊技能逐漸變得熟練,“我當然沒去過崖山了,可是我有交到朋友呀,是我聽做生意的好朋友說的。”
黑金最會談條件了,也最疼她了,這麼搪塞應該也不算是撒謊吧?
玄家小五昨日做了樁大買賣,趁亂前將自家雞鴨都賣了,租回來一輛大騾車的事,村裡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又喜歡同人東聊西扯的,是以玄村長倒是深以為然,只以為是她賣雞鴨時新交的朋友。
反倒始終淡淡然的吳清衍,深深地瞧了她一眼。
玄錦梨心虛,也不願意繼續討論,就要跑出去找魏氏,讓玄村長攔住了。
“既然兩條路線上,崖山皆是必經之處,也就不必糾結了,時辰已到,想來願意逃難的人家,已經集結完畢,咱們是時候出發了。”
守在板車邊上的魏氏,久不見小閨女出來,正要著急進去找,就見玄村長的屋門開了。
小閨女難得乖巧的,和吳家那個孩子站在一處,兩人時不時湊頭說話,當然主要是她閨女在說。
那姓吳的小子雖生的清冷,可卻很是知禮的模樣,認真的聽她聒噪,無絲毫厭煩之感。
魏氏一板臉,朝閨女招手,玄錦梨眼尖忙樂顛顛的迎著娘跑去。
玄村長那頭已經告誡規勸完了眾人,又對著執意留守玄集村的村民,最後動員一遍,這才歇了心思。
他長嘆一聲,挨家挨戶親自清點了人數,這才回到院中,露天席地的燒了香磕頭,求祖宗保佑此行平安。
等日頭高亮時,玄集村外的土路上,便蜿蜿蜒蜒的盤踞了一支聲勢浩蕩的隊伍。
這支隊伍是由玄集村三十六戶人家,和吳清軍兄弟二人組成的。
由玄村長一家的騾車打頭,在外闖蕩過的吳清軍在旁協助看路,隊伍尾端則是玄掌櫃家的四頭騾車,一匹馬車壓陣。
雖是厄運當頭,百般號召,可村裡上百戶人家,仍然有一多半選擇了留下,或許是抱著僥倖心理,又或許是難以離開這片土生土長的地方。
玄錦梨家的騾車在隊伍的中段,她家無壯年男丁,多少受到些照顧,魏氏投桃報李,主動承擔下,照顧受傷未愈的吳清衍一職來。
因吳清軍要前頭帶路,吳清衍就被放在了騾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