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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一起,玄錦梨有些坐不住了。
等娘倆回到小院,她一個鯉魚打挺,飛奔進了糧倉,開始估算。
當年她爹出事時,魏氏忙於上下打點,一是缺銀子,二是苦於沒人經管,就咬咬牙,將剩餘的田產賣了,只留下十畝。
這些年,或是短賃出去一部分,或是聘請鄉親幫種,勉強也能達到二百來斤的畝產量。
當然,比起村裡的老莊稼把式,或是壯勞力多的人家,這產量就遠不夠看了。
像是村長家,每年畝產能穩定在三百斤。
但魏氏從不惋惜,反正她家人口少,花銷不大,這也儘夠了。
糧倉地方不大,但劃分清晰,剛收的兩千斤新糧,整整齊齊的碼在東牆,西邊則是吃剩的陳糧,總共不過一百斤的樣子。
她家鮮少有屯糧的習慣,往年都是繳稅過後,預留下到次年秋收的口糧嚼用,剩餘的通通賣乾淨。
用這筆糧銀,或是買些雞鴨苗子,或是買些碎布,娘三個閒暇時縫製些小帕子,賣去鎮上換零花。
魏氏拼命攢銀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想給幾個孩子,請個私塾先生。
家裡閨女多,送去學裡處處不方便,她便想著,等攢夠錢,只借用人傢俬塾的地方,這先生還是自已單請。
這些心大的念頭,她從未對外人道,卻唯獨不瞞著玄錦梨。
只可惜因為那個姓鄭的渣滓,一下將家底掏空了……
玄錦梨想到此,半天才壓住氣惱,可惜起來。
如若不然,她也不用為逃難路上,運糧的事發愁了。
家裡的銀子,足夠租一輛牛車,將所有糧食運走。
“黑金,快幫我看看,娘她們都在幹嘛!”
話音剛落,玄錦梨眼前一晃,轉瞬就共享了全新的視野。
只見魏氏母女三個,正在偏房裡忙於打包,四郎在雞舍抓雞,而她三哥恰在院門處獨自裝車。
簡直是絕佳的機會!
玄錦梨心中一喜,激動的鎖好倉門,悄悄溜了出去,踮著腳拽玄三郎。
“三哥,你幫我一個忙吧,帶我上山,不要告訴娘!”
玄三郎愣住,瞧見幼妹黑亮的眼睛,不禁跟著一笑,“小錦,這會忙著,等晚點,咱們出發前,三哥再帶你去……”
玄錦梨焦急道:“笨啊三哥,現在大家都忙活,沒人留意咱倆,要是晚些被人瞧見……我怕給咱家招禍!”
見她壓低聲音,一副神神秘秘的謹慎模樣,玄三郎倒是沉默下來。
說來稀奇,他家小五打小就懂事,不說言之有物,至少也從未張口胡唚過。
他沉吟片刻,將板車推回院裡,接著將玄錦梨扛在肩膀上,毫不猶豫的往外走。
等兄妹倆沿著小道上了山,玄三郎才試探起來。
“現在沒人了,玄小五你想幹啥,能跟我說了不?”
玄錦梨一邊在腦內喊著黑金指路,一邊心虛的跟她哥比劃。
“昨天娘帶我上山時,我在旁邊無聊,就沿著道想挖野菜呢,誰知竟發現了一棵……”
她打斷自已,朝著一棵兩人合抱的松樹,急慌慌的指去。
“到了,就是它!”
“這是?”
玄三郎順著方向一看,有點懵。
樹下被枯葉虛掩著的,是一棵通體淡黃白色的植株。
約莫有二三十公分,極不起眼,鍾狀的花萼,穗狀的花序,生機勃勃的伏在那。
“是肉蓯蓉!”玄錦梨喃喃道。
“那是什麼?”
玄錦梨神奇道:“是一種非常珍貴的藥材,外頭都叫它沙漠人參呢。”
“我聽說在《神農本草經》裡,說它主五勞七傷,主赤白下,補中,除莖中寒熱痛,能養五臟,強陰益精氣,還能治婦人症瘕等等。”
“那豈不是能包治百病了?”玄三郎聽得目瞪口呆。
那一大串晦澀的術語,他勉強理解一二分,但只看妹妹興奮的小模樣,就能料到這寶貝的價值。
別說玄三郎覺得稀奇,即便是她,也只在草本醫書上,見過關於肉蓯蓉的描述。
奇了怪了,肉蓯蓉向來是生在西域黃沙裡,靠著寄生梭梭木,吸取養分和水分。
可她們這兒,位處極東,這株肉蓯蓉怎麼會長在這裡?
玄錦梨琢磨了會,見想不明白,就暫時拋之腦後。
轉而喜滋滋的小跑過去,小心翼翼的卸了揹簍,開始忙活。
她手小,動作輕柔靈巧,很快將這顆肉蓯蓉跟土隔開,可要想完整的取出,就犯了難。
肉蓯蓉不同於尋常花草,它的根莖扎得極深,大部分地下生。
她肉眼所見的,不過是整顆大小的十之一二。
時間緊迫,玄錦梨也顧不及太多,只得現場抓勞力了。
等她指揮著玄三郎,戰戰兢兢將藏於地下的根莖挖出,已經過去了近半個時辰。
兄妹兩個湊到一處,半天齊刷刷嘆了口氣。
“這麼大,都有一米多高了,還是兩株長在了一起,小五,你這揹簍也藏不住呀。”
玄三郎說著,心裡有些發愁。
現在好了,這肉蓯蓉足有半人多高,路上怎會不引人注目?
玄三郎性子沉穩,深知財不外露的道理。
“是啊,要不……”
玄錦梨忽而靈光一閃,樂呵呵的往她三哥身上,那件半舊的藏青色褂子直瞥。
半盞茶後,兄妹兩個佈置完畢,輕手輕腳的下了山。
倆人緊趕慢趕,路行進一半,還是碰見了個熟面孔。
“玄小姐,你們這是?”
吳清軍愕然道,瞧見兩人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顯然嚇了一跳。
他不知何時換了一身粗布褂衫,肩挑兩擔,裡面鬆鬆堆著半筐柴。
“好巧呀吳大叔,你來打柴?”玄錦梨咧咧嘴。
吳清軍略點了點頭,視線卻止不住的,往玄三懷裡反揹著的大揹簍看去。
揹簍裡不知裝了什麼,鼓鼓囊囊,甚至支起了幾十公分,頂上被一件破爛的藏青褂子罩緊,邊角都塞得嚴嚴實實。
察覺到他的目光,玄三郎甚至緊張地緊了緊揹簍。
吳清軍狀若無物的略過揹簍,去瞧半大孩子本人。
玄三郎正一臉吃痛,他赤著兩膊,只穿著件破損的灰布里衣,折了根樹枝拄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