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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難道他這都等不及,要挑釁陛下,昭顯反心嗎?
童擎雲急得汗如雨下,當一切的不合理褪去,剩下的就是最大的可能,一個驚世駭俗的猜測在他腦海裡陡然生成。
那深山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萬,乃至三十萬魯王兵,究竟,是魯兵嗎?
他茫然地低下頭,撞上小姑娘半是憐憫,半是義憤的眼睛,終於無法自欺。
“是,是陛下,等不及了?所以拿我等設局……以此為筏,清算魯王?”
玄錦梨想說什麼,卻什麼也不敢說,只能悲慼地拍拍他,視作安慰。
“節哀。”
她的動作很輕,童擎雲卻如同承受不住,依勢跪在了地上,片刻後男人嘶啞的嚎啕聲響了起來。
玄錦梨能理解他的痛苦,卻無可奈何。
軍為國死,死得其所。
可比起渾渾噩噩死在這深山,他只盼著能在北地,在關隘,與蠻夷戰至最後一刻!
玄錦梨皺著臉,躡手躡腳的離開了這片墳園,給猶在痛哭的童擎雲留下了須臾清淨。
她垂著頭滿腦子事情,一不留心險些撞上牆沿。
“小心!”久候多時的吳清衍,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正了。
“你都聽見了?”玄錦梨淚汪汪地看他。
吳清衍矜然頜首,那雙清冽的眸子裡藏了諷刺,“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別忍著了。”
“可是……”
“他不過是一枚棋子,陛下既已得償所願,這崖山上自不會有人逗留,想必他也明白,這場復仇計,應是無法成行了。”
他微微放輕了語氣,剎那間面前的小姑娘將嘴一撇,哭了出來。
一整日的大起大落,使得玄錦梨不知何時就昏睡過去,再醒來時,眼前迷迷糊糊露出了一張憐愛的臉。
魏氏心疼地俯下身,貼了貼她的額頭,“好孩子,總算是醒了,也不燒了。”
玄錦梨想答應,才發覺嗓子疼的說不出話來,忽然騾車一晃,玄二孃掀開車簾進來,手上端著一大份粥。
粥很稠,白瑩瑩的光澤,泛著撲鼻的米香。
平日裡她們家是不捨得吃這麼稠的粥,用這麼精細的米,更何況是逃難了。
玄錦梨知道魏氏的性格,也不推脫,乖巧的任由孃親一勺一勺的吹涼了喂進口中。
玄二孃是個活泛性子,在旁邊笑罵著說:“你這傢伙,自已偷跑也就罷了,怎麼還拐了人家小清衍一起?幸好北辰叔是個穩妥人,這才把你全須全尾的送了回來,不然啊,你看這一滿家子可怎麼辦!”
玄錦梨趕緊眨眼,打著手勢示意再也不敢了,這才扭頭,隔著車窗打量四周。
放眼可及,皆是綴綴的枝葉,偶爾還有松鼠從樹幹躥過,顯然他們已經出來,不再無清觀裡了。
玄錦梨頓時著急起來,霞陽觀呢?無清觀呢?最重要的是京軍童擎雲呢?
好在她沒著急太久,很快一個知情人兒,迎入了她的視線。
吳清衍揹著光,隔了窗戶含笑看她,“你可好些了?”
她眨眨眼,指指嗓子,吳清衍立時笑了,“你昨天受驚了一整日,所以才累病了,好在吃藥及時,今早魏姨摸你不燒了,告知了玄村長啟程,眼下咱們車隊已經爬過山頂了。”
玄錦梨微微一愣,已經躍過山巔,那她們是在下山了?
她一比劃,吳清衍立刻上前兩步,趴在車窗上小聲解釋:“你放心,無清觀的兩位道長都沒事,他們聽聞世道亂了,也決定跟咱們結伴,一起南下逃荒呢!”
玄錦梨立刻點頭表示明白,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既然童叔叔想通了,沒有犯軸,願意隱姓埋名跟他們一起避難,總歸是一件好事。
這亂世,反倒給了他一個活命的機會。
就是不知道北雲哥哥,是怎麼說服玄爺爺冒險收留他倆的,她好奇地託著臉想。
“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快來人!”
一陣淒厲的女聲驟然哭號起來,玄集村的車隊亂成了一團,歪歪扭扭的原地剎住。
吳清衍與玄錦梨對視一眼,抿嘴順速將她的腦袋按回騾車裡,扔下一句叮囑,朝著求救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怎麼回事?”車頭帶隊的玄北雲也聞訊跑來,一瞬間的功夫,殺狼隊的成員們就趕了過去。
被留在車上的玄錦梨跟著擔憂,聽剛才那聲音,好似……是玄湖家的王大嫂子?
她趕緊拉拉孃親的手,魏氏猶豫再三,嚴詞厲色地叮囑小閨女不得亂跑,自已咬牙下了車。
“發生什麼了?”玄二孃喃喃道。
彷彿是應了她的疑問,又是兩聲淒厲的喊叫傳來,緊接著就有人驚呼:“死人了!”
玄錦梨吃了一驚,強忍著平復好心情,閉上眼裝出一副病弱難受的模樣,進入了意識中的空間。
不等她呼喊,空間裡昏白的雲霧突然一陣翻湧,緊接著一道沉重壓迫的氣息傳來。
“黑金!”
它居然醒了?這實在是出乎她的預料,玄錦梨脫口而出:“外面出事了,還死人了!”
“有人遇蛇了。”
黑金的語氣不帶情緒,它略一沉吟,隨即聲音裡竟生出了微微的歡欣,“原來如此!這座山血氣如此濃厚,所以引來了它,也因此那寶貝……”
它斬釘截鐵道:“是一條百年的蘄蛇,我之前感應到的寶物,想必就是它了。”
“活的……寶貝?”
玄錦梨大吃一驚,“蘄蛇不就是五步蛇!”
村子裡的每個小孩,都被五步蛇的惡名嚇唬過,所幸這沒毛畜生只長在高山裡,尋常很難碰到。
可崖山之高,天然就是五步蛇的棲息所。
黑金上課時曾教過,蘄蛇身帶劇毒,在襲擊時,通常利用尖長的管牙,將毒液精準注入獵物的血液中。
一旦被咬,就會血流不止,致死率極高。
她害怕地坐倒,百年的蛇啊,用玄爺爺的話說,怕是要化蛟了……
玄錦梨不敢細想,孃親她們還在外面,隨時有被大蛇侵襲的可能,她沒有猶豫的餘地!
“黑金,我想拿這條百年蘄蛇,跟你交換殺蛇和解毒的方法!”
黑金微微一怔,“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