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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段時日,距離一年一度的年節宮宴已經很近了。
內務府突然來人敲響了秋棠宮的大門。
林菀坐在屋中,看著內務府總管張德全領著幾個小太監進門,笑眯眯地給她請安,心中還頗有些意外。
這內務府向來是宮裡捧高踩低的風向標,怎的突然對她這麼個被皇帝忘在了犄角旮旯的小常在這般客氣了?
張德全起身後,示意身後的幾個小太監走上前來,親自掀開了那些托盤上蓋著的布。
“林小主,這些都是皇上賞賜的物件兒,您收好。”
林菀這回是徹底呆住了。
大豬蹄子狗皇帝竟然給她賞東西?難不成是他病了一遭口味就變了,反而喜歡起了胖成球的嬪妃了嗎?
自己這些時日,故意穿著好幾層厚厚的冬衣在外頭行走,可是遭了不少嘲笑了。
明面兒上她們倒是不會說什麼,可也不知是誰起的頭,竟背地裡卻給自己起了個「發麵饅頭」的綽號。
乍一聽得旁人這般稱呼自己,林菀著實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可若說皇帝就此轉了性子,林菀是不信的。
若真的變了口味,這段時日自己怎麼著也會被翻一次牌子的。
既然沒有輪到她的頭上,那就說明,皇帝的注意力,依舊在其他宮中那些爭奇鬥豔的嬪妃身上。
思及此,林菀看了一眼張德全,旁敲側擊地問道:“這段時日,我也沒能得機會伺候皇上?這賞賜可有何說法嗎?”
張德全端著一張笑眯眯的臉,自進門起就沒有變過,就好像是完成任務一般。
他微微彎了彎腰,這才答道:“回小主的話,這回的賞賜,各宮娘娘都有呢。”
聽得這話,林菀頓時就歇了探究下去的心思。
好吧,果然是大豬蹄子的一貫作風!
雨露均霑,一碗水端平,叫旁人都摘不出錯處來。
待張德全告退後,林菀才湊近看了看這托盤上的物件。
不過是一根上頭有兩顆紅棗大小的琉璃珠髮釵,還有些布料罷了。
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除了兩塊布料,這賞賜當中竟還有一塊上好的狐皮。
翠枝跟在後頭走了進來,上前說道 :“小主,一會兒尚宮局的人就要來量尺寸了,您是不是準備著?”
林菀點了點頭,卻將目光放在了那兩塊布料和狐皮之上。
既如此……
她忽然挑唇一笑,對著翠枝招了招手。
“前幾日我讓你去侍膳司領桂圓紅糖之時順便打聽的事情,有迴音了嗎?”
翠枝一拍腦門,“哎呀,奴婢怎麼都給忘了!侍膳司的全公公今兒早上就送了字條來呢。”
說著便趕忙走了出去,再返回之時,手中就多了一張紙。
“小主,就是上頭寫著的這些。”
翠枝站在一邊有些不解:“小主,您……要看宮宴選單做什麼?”
這還是花了二十兩銀子換來的呢……
林菀的目光在其中的兩道菜式上逡巡而過,對著翠枝神神秘秘地賣了個關子。
“待我的衣裳做好了之後,你便知道了。”
……
鄰近年節,尚宮局的動作倒是真快,不過第三日就將已經裁好的衣裳送了回來。
翠枝看著這夾了棉的厚襖子,還用狐皮蓘了一圈毛領,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主……您這衣裳……”
穿上怎麼那麼像個糯米丸子啊!
林菀對翠枝的擔憂充耳不聞,轉頭就將上回皇帝賞賜的那枚髮釵插在了髮髻之上,還對著鏡子轉了兩圈,一副頗為滿意的模樣。
到了宮宴的那日,林菀乖巧地坐在大殿的一角給自己準備的小桌上,看著面前端上來的一道道菜式,只覺得都等不及開宴了。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皇帝與太后姍姍來遲。
他們從正門走進,大殿之中的所有大臣嬪妃都趕忙站起身緩緩拜下。
弘景帝在上首坐定,目光在殿內環視了一圈,看著打扮得華麗精緻的一眾妃嬪,忽然就被角落裡的那個圓滾滾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想到這段時日時常能在慈寧宮看見的那個小常在,弘景帝忍不住多朝她看了幾眼。
今日林菀果真就穿著這一身厚襖子來了,在一眾纖瘦苗條的嬪妃中顯得格外扎眼。
這段時日林菀幾乎每次去慈寧宮都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弘景帝這會兒倒是有些習慣了。
他看了看林菀身上的那件紅白小襖,又瞥了一眼她髮髻上帶著的琉璃珠釵,默默地忽略她胖球一般的模樣,在心中給出了一箇中肯的評價。
這配色倒是不錯,亮眼得很。
宮宴之上,林菀只顧著吃,旁的事情一概不去理會。
當淑妃穿著一身薄紗似的衣裳在殿中獻舞之時,旁的妃嬪一個個看得心情複雜,卻只有林菀一人一邊喝著蓮子粥一邊盡情欣賞著。
又有美食又有美人伴舞,這日子簡直過得像神仙一樣好嗎!
而坐在上首的皇帝卻顯然沒有林菀這般自在。
宮宴之上難免要應付大臣們一輪又一輪的敬酒。
弘景帝正經食物沒吃上幾口,酒水倒是灌了一肚子,只覺得整個人難受得緊。
他揮了揮手,讓內侍端了餐後甜點上來。
這頭一份,便是糯米紅豆團。
宮宴上少不了大魚大肉,因此到了餐後甜食,侍膳司便撿著些清淡的做。
弘景帝趁著無人舉杯之時,拿起箸子夾了一個丸子正準備吃。
可當他看見這丸子的模樣之時,腦海中卻好像快速閃過了什麼。
他覺得頗為奇怪,盯著那糯米丸子瞧了好半天,也沒想到方才究竟是聯想起了什麼。
幾個丸子下肚,弘景帝頓時覺得胃裡舒服了些,內侍又快速端上來了一碗甜湯。
這甜湯用的是蒸熟的山楂丸子,用糖水淋漬後加入了藕粉羹中。
酸酸甜甜的,最適合飯後消食。
弘景帝用瓷勺舀了一個山楂,可手上的動作卻又忽然就頓住了。
——這山楂丸子,怎的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越發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將瓷勺拿在手裡反覆看了看,抬起目光在殿內轉了一圈,最終鎖定住了角落裡那個正在埋頭與糖糕奮鬥的小小身影。
這山楂可不就像是林常在髮髻上的那兩個紅色的琉璃球嗎?
還有方才那個糯米豆沙丸,竟與她身上的那件小襖出奇地相似。
弘景帝一邊想著,下意識地就將山楂吃進了嘴裡。
這酸酸甜甜的味道果然沖淡了許多方才胃裡的油膩之感。
他不禁再次看向林菀的角落,竟頭一回覺得,他的這個小胖球常在竟有些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