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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琪確實忘了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
他被各位長輩們催得頭昏腦脹,再加上他每天忙到廢寢忘食,竟忘了此事。
白二郎的娘子,該拆線了。此事耽誤不得。
他把手頭的活兒都放下,小心翼翼地檢查一番,確認無安全隱患後,自他這處秘密實驗室跑了出來。
他這個實驗室隱藏於一處密林深處。
這裡是由他出圖設計、任大郎撥款、他老爹和任六爺的幾個徒弟合力建造、他老孃親自佈置而成。
除了上述幾人,便只有任二爺、任六爺和任二郎知道此地。這些人都是絕對值得信任的。
出於謹慎考慮,麻藥他現用現制。因為製取那種麻藥的提取物,是害人之物。
此時剛好正午,忙碌整整一上午的他顧不上吃飯,便匆匆騎馬趕到白二郎家。
出於謹慎,他先認真為產婦做了四診。
確認無問題後,他先將門窗緊閉,這才將已換過三次藥的紗布解開。
白二郎這才看到自己娘子小腹上那道可怖的刀口,他忍不住驚撥出聲。
秦琪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
他以鑷子提起線頭,用剪子一剪,輕輕一拉一拽,便將線拆了出來。
他以酒精棉反覆擦拭了一下傷口,又將腐植酸鈉敷上,重新為產婦裹上新紗布。
忙完這一切,他轉頭看向被嚇得臉色煞白的白二郎。
“二叔放心,二嬸恢復得極好。等過兩天,您把這紗布解開就行了。”
白二郎期期艾艾道:“小神醫,您…您…就這麼割了一刀?”
秦琪聳聳肩:“二叔,不這麼做,他們娘倆都危險!
當時那種情況,我們根本不能硬拽!而且,您也看到了,二嬸沒事兒。”
白二郎還想再開口,他娘子嗔道:“當家的!我不是好好的嘛!小神醫也是為了救我們娘倆!”
她眼巴巴地看向秦琪:“小神醫,我能吃鹽了嗎?我這幾天吃得寡淡無味,難受死了。”
鹽味鹹,歸腎經,不利於傷口恢復,所以秦琪一再叮囑她不要多吃鹽。
秦琪呵呵笑道:“可以了二嬸,但也別吃太多,您還要喂孩子呢。”
他倒出酒精仔細搓揉著手套,隨後將其摘下泡進酒精瓶,將他的傢什兒收進挎包便要出門。
白二郎連忙拉住他:“小神醫莫急,您還沒收診金呢!”
秦琪撓撓頭,這應該怎麼算?其他都好說,那針麻藥該怎麼定價?
罷了,反正都是自己員工,讓任大郎鬧心去吧!
“二叔,診金的事兒您還是問我岳父吧,我只負責救人。”
白二郎點了點頭,突然跪倒在地,用力給秦琪磕了三個頭。
秦琪避讓不及,只好也跪下去還禮:“二叔使不得,治病救人本就是郎中分內之事。”
白二郎語氣哽咽:“小神醫,張婆婆說過了,我娘子當時那種情況,極有可能一屍兩命!您救了我家兩口人啊!”
秦琪心中溫暖,口中卻謙遜道:“二叔,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本分,不要太掛懷。”
他擔心這漢子變成磕頭蟲,連忙站起身,逃也似的下了樓。
他翻身上馬,準備去找白娘子,啊呸!任娘子將事兒挑明。
他覺得好氣又好笑:咱倆都是穿越客,你這小丫頭這麼裝有意思嗎?
他剛要打馬離開,卻聽遠處有人騎馬狂奔而來,口中大喊道:“小乙!小乙!快回家!有大喜事兒!官家的聖旨到了!快回家去領旨!”
秦琪大喜,定睛看去,發現那人正是差點兒揍了自己一頓的任判官。
他連忙打馬上前,拱手笑道:“小侄見過老叔!”
任判官哈哈一笑:“好小子!你的試卷我看過了,那首詞和那篇賦真是絕了!
咱真定解元非你莫屬!小乙,快走!富欽使和劉府尊都在你家等你呢。”
秦琪大奇:“老叔,您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任判官笑道:“我大侄女說的。”
秦琪默默道:我就知道!她不是穿越客,她真是白娘子!
二人一前一後,打馬向秦家村走去。
遠遠的,秦琪便看到了烏泱泱的人群,圍聚在自家那低矮的院牆外。
秦小人,啊呸!秦霄仁又開始了他的表演。
“我告訴你們,我早就看出小乙的不凡之處了!我家二郎真有福氣!咱們秦家祖宗顯靈了!”
秦霄仁大言不慚。
秦二爺哂笑:“拉倒吧大郎!你還真好意思!長房大哥過世後,不是你霸佔了你們這一房的家產?”
秦霄仁面不改色:“二叔,我那是磨礪和鞭策我二弟一家。須知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與秦琪並轡而行的任判官冷笑連連:“無恥之尤!”
族親們被秦大郎噁心壞了:“大郎,你可真不要臉!”
“二郎孝義憨厚,不願跟你爭家產,你還出來賣乖?”
“就是!半年前小乙險些一命嗚呼,怎麼也不見你忙前忙後?”
被族親們戳脊梁骨的秦大郎不敢久留,灰溜溜逃走。
幸虧欽使和劉平都被秦氏夫婦請進堂屋喝茶,這才沒讓秦大郎丟人丟到汴京。
任判官當先而行,他笑著連連拱手:“勞煩鄉親們讓一讓,小乙要去接旨謝恩。”
人群迅速分開,秦二爺笑道:“小乙,你爹已經被封為食邑四百戶的開國男,你是不是也要封爵?”
秦琪暗暗撇嘴:趙禎真摳門!連官都不給,只給個虛頭巴腦的爵位,有卵用?
他還真是冤枉趙禎了。在大宋人看來,這個虛頭巴腦的爵位遠比正七品的某某使顯赫。
而且,嚴格來算,開國男算是從五品,是可以穿緋袍的。
如今不是神宗朝,從五品以上官員才可以穿緋袍。
所以,除了秦小乙以外,所有人一致認為:秦家和任家一飛沖天了。
二爺爺的話,秦琪還是要回答的,老頭兒對他家一向照顧。
於是秦琪笑道:“二爺爺,小乙尚未束髮,不能封爵的。”
他要到冬月才滿十五週歲,如今還沒到九月。
秦二爺有些期待:“小乙,快進去接旨!等送走欽差給我們講講!”
秦琪應是後,連忙跟著任判官進了堂屋。
堂屋內,正中坐著兩位緋袍官員,秦二郎坐在下首陪侍,孫氏則進了西里間迴避。
其中一位是劉平,另一位是一位白淨方臉、目光炯炯、中等身材的而立之年文士。
秦琪不敢怠慢,連忙深深一揖:“學生秦琪見過欽使,見過劉知府。”
劉平笑道:“小乙,這位是官家的欽使富知院。”
姓富?還是傅?還是知院?哦,應該是他!
秦琪再次深深一揖:“敢問富欽使,您差遣可是開封府推官?”
那方臉文士不悲不喜地頷首:“正是。小乙,看來你知道我富彥國?”
秦琪心中湧起驚濤駭浪:這是富弼!被范仲淹視為接班人的一代名相富弼!
他恭謹道:“富公為洛陽才子,又被範公譽為王佐之才,學生焉能不知?”
富弼依然不悲不喜,淡淡道:“範公之謬讚彥國愧不敢當。聞名不如見面,小乙,你雖不出門,卻盡知天下事!
好了,先由本使宣讀聖旨吧。秦琪上前接旨!”
秦琪連忙一揖到地:“學生接旨!”
這是大宋,不是犬儒多似犬的明清。
別說接旨,就是見了趙禎本人,官員士子們都不必下跪的。
當然,犯流放六千里重罪求赦免除外,畢竟不是誰都愛吃生蠔的。
“敕。朕承昊天之眷顧,秉太宗之遺志。故有平夷之捷報在前,復得束髮之英才在後。
河北路真定府次赤秦家村士子秦琪,尚未束髮,然志高遠。思報國於幼齡,行忠君於偏遠。
朕感念其心,深慰其德。知其心思之機巧,明其大志之艱辛。
朕特賜其博買之權,四夷之物,惟其可用者,悉榷之!明州、廣州市舶司知悉!”
讓看官們失望了。
沒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也沒有“欽此”。
這才是真正的大宋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