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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有點暈車？”
許是嘆氣聲太大，正在開車的談霏玉分神看了他一眼，少年死死地攥著手裡用三十枚青春幣換來的三百元錢，癱在副駕駛眼神發直。
祝軒然確實有點頭暈，慢了好幾拍才發現和自己出來買菜的人是談霏玉。
“有一點。”
祝軒然靦腆地笑了笑，身側的窗戶被開啟一條縫，清涼的空氣吹進來，吹散了煩擾祝軒然的黏膩和悶熱。
他真切地感謝道：“謝謝談老師。”
談霏玉被他官方的說辭逗得彎了彎嘴角，再次轉過頭，對上娛樂圈少有的清澈目光，他不自覺地連眼睛也彎了起來。
“叫我談霏玉就好，談哥也可以。”
祝軒然當然不敢直呼其名，乖乖叫了句“談哥”。
車內再次陷入安靜，祝軒然偏頭看向一閃而過的榕樹。因為是八月初，所以入目都是一片蔥鬱的綠色，生機勃勃。
“要聽會兒歌嗎？”
餘光看見祝軒然頻繁瞟向音響，談霏玉主動問道。
祝軒然笑起來很招人喜歡，他的招牌表情似乎也是笑，永遠掛著一副漂亮溫暖的笑臉。
“好呀。”
歌是祝軒然選的，談霏玉讓他想聽什麼就聽什麼。
於是伍佰老師粗糙又溫柔的嗓音在車內響起，又順著窗戶的縫隙逃了出去。
一路沒人說話，祝軒然詭異地沒感覺到尷尬。車靠著馬路停下，他跟著談霏玉往超市走。
“要買豆腐，裡脊肉，雞蛋，西紅柿……大米不會也是我們搬吧？”
談霏玉帶路，祝軒然攬下了和於顏昭他們溝通的任務，節目組只給準備了調料，他將於顏昭發來的所需食材記在備忘錄上。
攝像大哥對著祝軒然點了點頭，騰出手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祝軒然和談霏玉對視一眼，有些無奈：“看來要搬好幾次了。”
談霏玉和祝軒然一人一個推車，祝軒然加上對方好友後，發過去一串食材，兩人分頭購買。
第一次去超市要買的東西太多，祝軒然將最後一項木耳扔進推車裡，對著鏡頭苦笑道：“我們這個節目玩的就是真實。”
談霏玉推著推車過來，和他一起排隊付款。
見鏡頭靠過來，談霏玉用一種深遠的目光看著前方，故作深沉道：“總有人在為了大家負重前行，而我選擇追隨他。”
祝軒然拎著大包小包，和扛著一包大米的談霏玉走在馬路上，即便節目組特意疏散過附近的人群，還是有不少路人為之駐足。
將東西放進後備箱，祝軒然逃命般坐到車上，開啟空調，一氣呵成。
“太熱了。”祝軒然閉上眼，試圖用心靜自然涼催眠自己。
他不喜歡夏天，雖然朋友總形容他像個小太陽，但他實際上有點討厭太陽，討厭他不懂分場合隨性散發的光。
談霏玉胡謅道：“一會兒我找后羿幫你把太陽射下來。”
空氣微妙地安靜了幾秒，祝軒然再次打量了一下對方一眼看上去像個憂鬱藝術家的臉，又想了想自己不笑時散發冷氣的模樣，深刻地體會到了人不可貌相。
祝軒然順著玩笑往下接，“謝謝談哥，談哥對我真好。”
談霏玉笑了兩聲沒說話，在車載音響點了幾下，調到祝軒然來的時候放的歌。
祝軒然張了張嘴，眼睛亮亮的，看樣子很驚喜：“你也覺得夏夜晚風好聽嗎？”
談霏玉偏頭看他，又很快把頭移了回去：“嗯，伍佰的歌我都挺喜歡的。”
“有品！”
從餘光他看見祝軒然這次笑的很開心，是今天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談霏玉沒敢扭頭看他，一向寡淡的情緒有些失控，他好像對那雙清澈的飽含生機的眼睛沒有抵抗力。
自我厭棄地笑了笑，談霏玉繼續平穩地開車，像他這樣陰雨一般的靈魂，他允許自己無法拒絕太陽的溫暖。
寇揚幫著將東西都搬回廚房，於顏昭已經穿好圍裙了。她將頭髮挽起來，有一種鄰家妹妹的溫婉。
談霏玉接了個電話，躲到沒有鏡頭的廁所。
“周姨。”
電話是後媽打來的，談霏玉的聲音不冷不熱，竭力維持理智。
“霏玉啊，上次打的錢被你爸賭光了，你這弟弟剛出生，哪兒哪兒都要錢。你看，能不能再……”
談霏玉沒說話，靜靜地僵在原地，像剛堆好的雪人，等待逐漸地融化。
“阿姨知道之前被打的時候不該把你推出去，不管怎麼樣都是阿姨的錯，和小孩子沒關係，你幫幫你弟弟吧。”
聲音變得模糊，談霏玉催眠般閉上眼睛催眠自己，要禮貌，不要掛掉電話。
即便是不斷重複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周圍的一切仍舊飛速褪色，炎熱的夏日，談霏玉卻彷彿再次回到了那個進不去家門的寒冬。
“你別給臉不要臉！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去和媒體鬧！你不是紅人嗎？給我點錢怎麼了？我過得不好，你也別想好過！”
對方喋喋不休，哪怕談霏玉一直沒有回答，她也不厭其煩。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談霏玉盯著手機發愣。結束通話前他聽到了父親的咒罵聲，應該又是喝醉酒要家暴。
他陰暗地想，如果周詩寧撐不住了，會不會有一天把她剛出生的親兒子也推出去擋災。
廚房很熱鬧，談霏玉將眼中的疲憊藏起來，他有點想念那雙清澈的眼睛了。
“看我大顯身手！”
祝軒然幫著洗菜，抬頭就是於顏昭舉著菜刀，對著菜板放狠話。
談霏玉舉著西紅柿走到旁邊的水池，神情自若揶揄地問他：“六六大順是你寫的嗎？很吉利，我也投了它一票。”
祝軒然一頓，往牌子上看過去，他的六六大順下面畫了好幾個+1。
他驀地有些不好意思，洗菜的動作變得彆扭，“你們都沒參與嗎？我就是隨便寫的。”
談霏玉和寇揚都是划水大師，一個寫一一個寫二，混了個參與分。
明琅和祁陽景剛回來，隨了個三四就回屋休息了。
談霏玉摸著良心說：“我們的……可能更隨便一點。”
畢竟都是在意鏡頭的多少和人設的好壞，相對於取名，他們並不積極，也不想在這方面拿風頭。
結果恰好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擺爛程度最輕的祝軒然收下了額外的五枚青春幣。
祝軒然端上最後一樣菜，肉片淹沒在煮沸的紅湯中，香味撲鼻。
他怕熱，蒸汽帶來的高溫讓他不自覺把座位往後移了移，正準備和他搭話的祁陽景滯了一瞬，表情難以言喻。